《一世仙骨》徐超群

53、第五十三章

　　可眼下除了继续敲门似乎并没有其他办法，她又忽的扬起手准备拍打大门的时候，鎏金朱漆的沉重大门缓慢的被里面分别站在两侧的小厮推开。
　　她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

　　“阿七小姐，请进。”
　　带着狸子皮帽子的两个蓝布白衫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对她说道。

　　她又惊又喜。
　　“是王爷的意思吗？”

　　“王爷让您去见他。”

　　果真如此，阿七顿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两只乌黑的眼珠掩在齐额短发下愈发明亮，脸颊被冻的又冷又疼，却是粉嫩可爱如同年画中的那般童子好看。
　　“是在璃苑吗？”

　　“还不进去，杵在门外做什么？！让别人看王府的闲事不成！”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声冷冷的斥喝声便突兀的插了进来。
　　这语气虽是清寒不近人情，可黄莺脆耳般的声音却是让阿七的手脚一震。

　　她抬头看着声音的方向，依旧如记忆中骄傲冷漠的姿态。风雪中，绰约美丽的身姿裹在粉色狐裘披风下，而那双俏丽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纯粹又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就好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嘴角微沉。
　　阿七浑身一颤。

　　竟然是漠颜儿。

　　她不是在胭脂楼里被妈妈当成小姐生养吗？怎么会出现在王府？而且，看样子身份似乎并不低，俨然几分女主人凌厉的姿态。

　　两个小厮似乎有些惧怕她，待阿七抬脚走进来后，便急急的将门关上。

　　身后鎏金朱漆的大门发出重重吱呀的声响。

　　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
　　手里紧拿的行囊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里满满是说不出的吃惊。

　　“这话倒是我问你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漠颜儿声音倨傲清寒。

　　“我……”
　　原本所有的理直气壮此刻突然尽数消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迅速的黯然下来，就连声音低低的。
　　“我来见王爷。”

　　“你一个丫鬟见王爷有什么事？”
　　她咄咄逼人。

　　阿七咬紧唇。
　　两个小厮已经无声息退了下去。

　　“不能说。”
　　她想了想，倔强的握紧手中的行囊。

　　漠颜儿倒是没想到这个胆怯丑陋的丫头如今竟然敢反驳她的话，心下一怔，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我也不好奇知道！”
　　语气冷的像是此刻的冰霜风雪。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让王爷来等你这个丫鬟？！”
　　说完竟是抬脚离开，阿七又惊又怯的慌张跟上她的脚步，漠顔儿的性子她是知道些的，当初在胭脂楼的时候替自己向王二说了话一直都很感激，可是后来约莫和柳胭姑娘走的有发近的缘故，只觉得她对自己莫名的有几分敌意。如今又是在睿王府碰见，这种敌意似乎愈加深沉汹涌起来，只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积簇的厚雪，缝的严实的棉鞋踩在上面发出阵阵低哑的声响。

　　一路无言。

　　阿七跟在漠颜儿身后，其实王府的每条路她早就走的很熟悉，于是放低了脚步看着地面的白雪被自己踩上一个个脚印，一边伸出手放到嘴边哈着热气。
　　薄雪落在肩头，连带乌发也染上细碎的白雪。
　　漠颜儿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阿七见她停了下来，匆匆跟上后也停了下来。

　　转过身看着她，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王爷在里面，你自个进去。”
　　听语气是不大欢喜的，若细听还有一些其他的意味。

　　阿七并未觉察只觉得奇怪，按理说漠顔儿应是和她一起进去的，可想想许是王爷的吩咐她才会这般说话，心下便没有计较那么多。
　　抬起手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漠顔儿神色古怪的看着面前的门再次合上去，嘴角不知是在冷笑还是心有不甘，转身走了另一条幽径离开。

　　阿七哪里知晓漠顔儿的心思，只心知推开门走进去是铺天的热气，池水氤氲一片白色朦胧中什么都看不清，脚下踩着的似是白玉砖，严实的棉鞋早在外面走的时候已经湿透，是以此刻白玉砖底微微传来的湿润的水汽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
　　是王爷的沐浴的浴池。
　　自那次睡得朦朦胧胧间起夜碰见王爷在内寝居沐浴顺便还不小心瞧到了他的身子后，王爷便一直都在这里沐浴，想到当时不知哪里生来的胆子忍着内急偷看王爷洗澡还流了那么多鼻血，阿七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
　　一路走着，也不知走到什么方向，脚步声放的很低，生怕惊扰了正在沐浴中的王爷。

　　可没过一会，脚步又迟疑的停了下来。
　　王爷在沐浴...
　　万一又不小心看到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还是觉得出去候着比较好。
　　于是，脚步又重新往刚刚走来的方向后退。

　　“过来。”
　　似是突破重重白雾如同飘零的雪花落在耳畔，高洁清冷的不沾染尘埃，小小的身子重重一颤。
　　然，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王…王爷。”
　　只觉得自己说话都快失去了思绪，不是没想过再见面的情形，却没想到还没见到就被声音狠狠震慑了一番。
　　明明离开不过数月时日，她却觉得王爷好似又变得如同之前那般清冷的难以接近，相处间的熟稔似也消失殆尽。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背在肩上的行囊布带，浑身像是被蚂蚁啃噬过，手脚放在哪里都不自在。

　　“本王让你过来。”
　　那声音又淡淡重复了一遍。

　　雾霭袅袅中，隐约听见一道道水波层层绵延推叠，零音细碎又缓缓归于平静。
　　不用想也知道是王爷在浴池之中弄出的动静。
　　她突然惊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被热气氤氲着泛着粉嫩的温度，全身的冰冷似乎也因此驱散不少。
　　“我看不清路！”

　　“拜了白子言为师学习术法，连微观事物都不会？”
　　声音平淡无波。

　　“你怎么知道？！”
　　她脱口而出，竟是连王爷都忘了说出口。

　　一声极浅的慵懒轻笑。
　　“本王又如何不知。”
　　似是嘲笑她的愚昧不知。

　　小脑袋顿时低下去。
　　她怎么忘了，王爷那样厉害的人就算不来寻她自然也是知道她在哪的，拜师学习术法的事情怎么能瞒的过他。
　　只是――
　　黑白分明的瞳孔蓦然收缩。
　　那来王府的目的王爷是不是也知道了？！
　　毕竟是个孩子，思量事情哪顾及前因后果，只此刻这样想着手心都有些发凉。
　　“师傅教过，我……我方才忘记了。”
　　那日在荒寂中使出剑术不久后她便觉得感知方圆之外的声音事物格外清晰，闭上眼睛也能看见是什么样子，当时吓坏了急急去找师傅，师傅面上并无神色只说是因为术法又一步精进的缘故日后也能如他那般微观事物。
　　之后教了她如何灵活随心微观，可今日来到这里她竟然怔怔的封了灵识，微观自然也是自封了起来，听力视觉于普通人无异。

　　“资质愚钝。”
　　声音听不出任何语气。

　　“师傅也说我资质愚钝。”
　　她听了倒不讶异，像是赞同他的话，可隐隐也透出几分孩子气的气恼。
　　“但是他说过笨鸟先飞，只要勤加练习，就一定会很厉害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