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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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寺庙。
佛像积落了厚厚一层灰，蜘蛛攀结驻巢，吐出网状黏腻的白丝。
供人祈福叩拜的蒲团胡乱的扔在一边。
寺里不见一个僧人。
外面小雨细雨如丝。
屋顶飞檐平缓，檐角排列一对象征吉祥安定消灾辟邪的小兽。
精巧漂亮。
有个脏兮兮的男孩子倦怠的靠在佛像的坐台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补丁，嘴巴上起了一层灰白的皮。
在他不远的地方，有一群跟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每个人的碗里零零散散的都有几枚铜钱或有被人咬过的馒头。眼神惊恐敬畏的看着那个靠在佛像坐台小憩的男孩。
有几个甚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佝偻着身子从这里穿过，她的速度极快，同样脏兮兮的小脸眼睛却亮如黑曜。
眼看就要抓到一个孩子碗里的剩馒头。
那双眼睛却蓦然睁开——
“啪!”
碎瓦片掷在地上的声音。
瘦小的身影吓了一跳。
四周却还是静悄悄的。
她试着佝偻身子将手再伸长一点拿到那个馒头。
“啪——”
又是碎瓦片掷在地上的声音。
瘦小的身影抬起头，那双亮如黑曜的眼睛这才发现许多双眼睛都看着自己。
而那个靠在佛像坐台上的男孩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入眼所见的是一双破烂的草鞋，露出伤痕累累的脚趾，有的流着脓血，有的已经结疤。
这双脚趾的主人看着她。
以绝对俯视的姿态。
唇角抿的极紧。
紧致压抑的气氛中。
其余的孩子们更加瑟缩了身子。
生怕男孩的怒气会撒到自己身上。
眼珠骨碌骨碌转了转，意识到这个男孩带给自己的威胁，那瘦小的身影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还不等男孩开口，就放声哇哇不哭起来。
男孩原本沉寂冷静的眸子突然有些茫然。
这使他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丝孩子气。
蹲下身，手指慢慢的伸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试着触摸她的脸颊。
脏兮兮的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到，可是那双眼睛出奇的晶亮。
带着小鹿般的狡黠。
“你多大？”
那孩子却像听不懂他的话一般，仍旧哇哇大哭。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终于他有些无可奈何，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笨拙的哄着她。
谁见过男孩有过这番模样，都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你，过来。”
他抬起头。
孩子们都自觉的缩到另一边，那个被他点名的孩子，端着手中的破碗颤颤巍巍的走到他的面前。
他却不说话，径自将他碗里的馒头拿到手里，放到那个瘦小孩子的手指上“吃吧。”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哭声果然止歇。
眼睛怯怯的看向他。
见他面色无异，急忙抓着馒头咬了下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大概是饿了很久的缘故，她吃的很快，馒头一会就被吃完了。
这次，那些瑟缩在一旁的孩子们纷纷主动上前将自己乞讨来的食物放在她的面前，又喏喏退了下去。
瘦小的孩子眼睛明显的闪过一道亮光。
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缩在男孩的怀里。
“吃吧。”
男孩淡淡的开口。
于是——
剩下的食物也被消灭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了摇头。
“多大年纪？”
她摇了摇头。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仍旧是摇了摇头。
“你记得什么？”
她还是摇了摇头。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男孩的声音有些叹息“你叫阿七，和他们出去乞讨的时候被别人一脚踢到台阶上记不清从前的事情了。”
说着，眼神凌厉的看着那群瑟缩在一旁的孩子们。
于是均一齐同意的点了点头。
瘦小的孩子似乎相信了这番话，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那里面分明是满满的信任。
“我叫呼瑞文淙，以后可以叫我阿淙。”
………………
……………………
场景飞速变幻，笑意冷漠的男孩变成身形修长的少年。瘦小的女孩腰枝隐约抽长，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孩童般的模样，跟在少年的身后，眼底满满是无忧的笑意。
“阿淙，”她唤他，有讨好的意味“今天来香楼的客人赏了好几个银钱，这几天我们的吃食不用愁了。”
“你去找他们乞讨？”
声音里紧绷着沙哑的厉意。
相处多年，女孩早就摸透少年的脾性，咧起嘴，笑的娇憨可爱。
“我已经不小了，可以和大家一起去乞讨，这样生活就可以过的好一点。”
他一直都不允许她出去乞讨，说是年纪小，可是比她年纪小的也有几个孩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出去乞讨。
少年抿唇，看着她“之前你是出去乞讨，被人欺负才失去了记忆。”
“之前可以乞讨，那现在一样可以啊。”女孩理直气壮，带着倔强，之前一心想着得到他赞赏的心顿时被浇灭“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人欺负的。”
…………
少年和少女的身影渐渐抽长模糊，突然——
“啪！”
似乎有什么断掉了。
阿七的眼睫不安的颤动着。
那乌云中的眼珠越发鬼谲恐怖，从泛白的瞳仁中直直射出幽冷的光刺进阿七的身体里。
眼珠渐渐布满鲜红。
婴孩的尖锐啼哭声中隐约含着兴奋，似是终于盼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
眼看就要变成鲜艳红光——
瘦小的体内突然迸出刺眼如同琉璃般的光圈将白光挡了回去。
“嘭——”
头顶那朵乌云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骤然变的轻透。
骇人的眼珠也变的透明。
“你？！”
那声音阴森又不可置信的响起。
似是不相信到手的猎物会这般回击。
“吞了七窍玲珑心又想吞噬精魄？沈小姐的胃口果然不同于当年。
阿七的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可体内的那道声音却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你是……璃凰？！”
骇人的眼珠惊的连转动的动作都没有。
枯枝藤蔓似乎感觉到她内心的惊吓，纷纷不安分的抽动着身躯，张牙舞爪。
暗黑又微亮的树林。
幽幽的绿光仿佛蛰伏着饕餮猛兽。
伺机汹涌而出。
而唯一惊惧这些的阿七已经昏了过去。
空气中隐约飘来令人作呕的腥气。
短暂的沉寂中，身体的那道声音又飘荡的响了起来——
“我以为沈小姐已经忘了。”
没有称呼皇后，没有当年那份完全信任的熟稔，那声音冷冷的，又带着空灵的转音。像是在某个空间沉寂了许久突然出声，不会让人惊愕却会让人心惊。
下意识，又不由自主让人胆颤的心惊。
枯枝藤蔓疯狂的张牙舞爪。
渐渐消散的乌云又凝起浓重的颜色。
乌云之中的眼珠又重新变得惊骇鲜红。
“沈小姐？”声音阴森森的笑着，尖锐的刺进人的心间不寒而栗“你忘了，我可是萧煜召告天下的皇后。”
这个女人竟然没有魂飞魄散，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衍生的那股恨意恨不得将那个躺在地上的丫头狠狠撕碎吞进肚子里去！
“是吗？”从阿七的身体里传出一道声音，轻透空灵“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若是没记错的话，应是在举行封后大典的册封仪式前发生的。”
“璃凰！”
乌云中的眼珠如同潮水涌动着，发出幽蓝阴暗的色泽。
声音咬牙切齿。
一阵黑色旋风鼓动着空气流动，那黑风渐渐散去，一个女子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瘦削得几近病态，似一阵风都能吹倒，长发快要及到脚踝，遮住了面容。一身破旧红裙穿在身上显得桀骜不驯，如同夕阳残晖最后一抹浓重的色彩。
整个人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
“若不是拜你所赐，我怎么会变成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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