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孟丽君新传（GL）》aicc88

2、第二回 慕美名双龙争一凤 试三箭教场定终身

　　孟家有女似清莲，香飘万里美名传；
　　琴棋书画样样显，来年中个女状元。

　　这本是顽皮小童胡诌的几句，哪知一传再传，竟至街知巷闻。传到孟家人耳中，无不得意暗笑，这万里美名，岂是谁都可以的？女状元？更舍孟丽君其谁啊。

　　芳年十六，寻常人家早已谈婚论嫁，其实自丽君幼时，为攀尚书高枝的也好，为慕尚书小姐美名的也罢，那媒婆说客是早将尚书府门槛蹋平，但任凭媒婆跑断双腿，说客磨破嘴皮，孟士元始终没应一门亲，想女儿何等才能，理当精挑细拣，非是人中之龙，如何配得这人间飞凤。

　　就这样拖了半年多，孟士元正为夫人几番催促而伤脑筋之时，府中来了一贵客。这贵客不是别人，正是与孟士元同朝为官之好友皇甫敬。提起这皇甫敬，可颇有来历，他也是元朝忠臣良相，因力大无穷，弓马娴熟，中过武状元，出征北番得了大胜，班师之日即赠封为京营兵马大元帅，娶妻尹氏后，三十左右喜怀娇儿。传说生产之日，尹氏也做了一梦，说是注生娘娘托了天上星宿转子投生。天赠麟儿，皇甫敬自是大喜，取名少华，爱不释手。这皇甫少华虽出身武将世家，除那一身武艺超群，也饱读诗书，更深得皇甫夫妻宠爱。转眼爱儿渐长，提亲之人络绎不绝，每令皇甫敬暗里烦恼，有子如此，哪可妄配。后闻朝中同寮提及，孟尚书有女学富五车，知书达礼，遂起了联姻之念，与夫人商讨后，两相决定后，为防久拖生变，次日皇甫敬就急着进了尚书府。

　　两人落座一阵寒喧，孟士元请了茶，笑道：“皇甫兄久未登门，今日造访必有要事，你我一向相交，有话但说无妨。”

　　无事不登三宝殿，孟士元一语道破，皇甫敬喉头一哽，尴尬陪笑：“士元兄果然锐利，你我既为弟兄，原该有话直说，实不相瞒，此次登门，只为小儿少华婚事，如兄不弃，将你家丽君许了我家少华，促成一段美满良缘，你我兄弟联姻，岂不皆大欢喜？”

　　此话一出，早猜出七八分的孟士元捻须不语，那皇甫少华年少英雄，朝中早有所闻，只是这耳闻终不如目睹，难辨是虚是实？事关女儿终身，贸然答应，大不妥啊。冥思半刻，还是难以决定，只好暂作推辞：“皇甫兄抬爱了，得配令公子是小女之福，不过，这终身大事，始终要与她娘商量决定，只好请皇甫兄稍待几日了。”

　　撞了个软钉，皇甫敬本应心中不快，转念一想，自身兵马大元帅何等威风，家世绝对可配，孟老友不顾情面一推再推，可不正显得孟丽君实非凡品俗物，嗯，这门亲事，要定了！

　　孟士元前脚送走皇甫敬，后脚即直奔内堂与夫人协商。韩氏与大臣夫人们平时略有往来，从她们口中也听过皇甫少华之名，俱说是虎子出将门，老将军后续有望，若攀得这门亲，郎才女貌，亏不了丽君。夫人如是一说，孟士元再不犹疑，决定择日议亲。却在这时，门仆来报，府中又来贵客，正是近日才告老还乡的至鸿胪寺卿顾宏业。

　　“老夫与他素无来往，此番登门，究竟所为何事？”孟士元表面带笑待客，暗里却直犯嘀咕。

　　“哈哈哈哈……，尚书大人大喜啊。”顾鸿业抱拳供礼大笑道。

　　孟士元一惊：“大喜？敢问老先生，喜从何来？”

　　“老朽此次前来，实为甥侄求亲，老朽甥侄乃元城侯刘捷次子刘奎壁，今年十七，才貌双全。只盼尚书大人给老朽一个薄面，应了这门亲，促成一段佳话，岂不大喜？”

　　糟！孟士元这下犯难了，刘捷长女入宫为妃不久即册封皇后，可是皇亲国戚，轻易得罪不得，自己虽一向不畏强权，但份属同僚理应礼让三分，不可一口回绝。再来，慢说已决定应了皇甫那门亲，就是未曾答应，也不能只凭片言就定了女儿终身。这下是应也不好拒也不妥，伤神了。

　　左思右想，终不得其法，孟士元干脆直言相告：“不敢有瞒老先生，适才老将军皇甫敬已为其子少华求亲，我虽未应承，但已说明三日后回复，今日老先生求亲在后，我若一口应下，岂不有伤皇甫老将军情面？所以老先生，你看这……”

　　“这个……倒真难了。”倒抽口气，顾鸿业也犯难了，人算不如天算，一路快马加鞭，还是迟了一步。起身俳徊半晌，忽地提足一顿，有了法子：“尚书大人既两家未应，又不可同许两家，何不来一比试，从中择一佳婿？”

　　咦？这倒是个好方，以胜负定成败，既不得罪人又可挑一良材，实是两全齐美！当下二人一拍即合，孟士元即令快马传报皇甫敬，三日后，尚书府设下教场，三箭定终身！

　　一日间，两家显贵同争一女的戏码很快传遍尚书府，府内上下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只跟自己出嫁娶亲似的。也是，珍贵成这样，荣耀啊！特别是小婢荣兰，给小姐报喜的路上就乐得摔了俩跟头。荣兰虽不好学却也勤快，对小姐的事更是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就丽君常说她直肚直肠，有点笨笨让她颇为不服。还不服？这不，明明知道小姐最爱“光顾”幽香阁，她偏要到处找遍，最后才去幽香搁，真是想勉强说她有点小聪明都难。

　　“小姐！小姐！”随着惊天动地的喊叫，“砰”一声推开内室的门，荣兰一眼瞥见房中两人，叫声嘎然而止，目瞪口呆，不敢乱动。小姐？！小姐在干嘛啊？！她，她在给映雪小姐画眉？！好，好怪异喔。忙紧捂嘴唇，荣兰怕祸从口入。不过看小姐怒火中烧的模样，好像这祸，已经闯了。

　　“你赶着投胎啊！”咬牙切齿迸出一句，转头看向映雪两道秀眉，丽君又忍不住要笑。

　　“怎么了？”察觉丽君神色怪异，映雪揽镜自照：“哎呀，什么啊！说你不会偏要逞强。”见镜中两道弯眉粗细不一，高低不齐，苏映雪好气又好笑。

　　“荣兰，是荣兰，你骂她啦，不是她冲进来，我哪会画得这样糟。”连连摆手为自己开脱，丽君不忘将荣兰推过去让映雪收适。

　　无奈摇摇头，映雪懒再理她，只顾转头抹净重画。

　　荣兰可不甘被冤枉，直叫道：“还怪我，这画眉梳妆哪轮得到小姐你啊，是映雪小姐未来相公才能做的事呢。”

　　“哼！”丽君大怒，顺手给了荣兰一响头：“我孟丽君哪点输给男人了？从今起，我就天天来给映雪画眉！”

　　“你两个得了吧。”映雪一声惨叫：“说你们的，可别祸及无辜，我可不想每天洗眉头。”

　　拽过映雪，丽君不满叫道：“不会啦！我保证，我会给你画得很美很美的！”

　　映雪含笑不答，眸光漂浮，仿佛看见幼时的丽君扬起那张写满她名字的薄纸。

　　实在不习惯房中一直弥漫的怪异气氛，荣兰上前一把扯开两人，嚷道：“小姐啊，我有大事给你说，天大的喜事喔。”

　　轻藐瞟她一眼，丽君伏桌而坐，懒懒回道：“你会有什么喜事啊，不是小妮子思春，想嫁人了吧？”言毕呵呵直笑。

　　“不是我要嫁人，是你要嫁人！”荣兰一声怒吼。

　　“什么？！”笑容刹时凝注。

　　“兵马大元帅之子皇甫少华，刘皇后之弟刘奎壁特来想孟丽君小姐求亲，奈何一女难配二夫，三日后，教场比武，谁胜谁得。”荣兰洋洋自得，如报家珍。

　　一阵沉默……

　　片刻后，丽君神色自若，问道：“这两人都是何等人物？”

　　荣兰茫然摇头：“不晓得呢，但看老爷夫人之意，似对元帅公子赞誉有加，听说这元帅公子还是星宿下凡，元帅夫人生产时，曾做过与夫人一样的梦呢。”

　　荣蓝说得神奇，丽君只是微扬眉头，再不问话。稍时走到映雪身前坐定，纤手再提狼毫，凑向映雪眉头，淡淡扫描，微微笑道：“看来是没机会为你画得很美很美了。”

　　映雪始终没发一句，嘴角微翘，笑意淡挂，一双黑眸薄雾缭绕，看不清，摸不透……

　　只觉怪异气息渐浓，荣兰茫然搔头，突地恍然大悟般大叫：“哎喲，敢情小姐舍不得映雪小姐啊？小姐你可有所不知了，老爷夫人很有让你与映雪小姐同侍一夫的意思呢。”

　　双手一松，狼毫随手而落，擦过映雪洁白的衣裙坠地，一点漆黑，在洁白上显得如此碍眼……

　　原来彼此根本没什么不同，与所有普通女子一样，等待的，等到的，始终是一个普通女子的命运……

　　三日转眼即过，孟士元携子孟嘉龄相迎贵客，用过酒水，稍歇一阵后，齐至后院，准备比箭。

　　孟士元早安排夫人女儿等在春明楼观试，趁此时，韩氏不免对两家公子细加打量。

　　“夫人，那穿红的是刘公子，穿青的是皇甫公子。”小厮在一旁指点。

　　闻言细看，只见那皇甫公子确是气宇昂轩，仪态不凡，刘公子也很是不错，虽不如皇甫健硕，倒也唇红齿白，只气质方面稍逊，两相细细比较，还是皇甫公子更显大富大贵，与丽君相配，实是一对佳偶。韩氏心中有了爱惜，竟暗自祈望皇甫公子一举夺魁，不叫那刘奎壁得了机会。

　　苏大娘自是与韩氏同样思想，早知老爷夫人有意两女配一夫，如今夫人女婿就是自己女婿，自是要挑个好的，乍看皇甫少华与刘奎壁并无多大差别，细细一审却相较甚远，无论气势风采，俱是皇甫少华大胜一筹。

　　此际，教场中孟士元差人在枝头挂了铜钱，测了距离，万事具备，只看谁百步穿杨。“两位贤侄，谁先见教。”孟士元笑问。

　　皇甫少华正要迈出，刘奎壁横弓一挡：“我父乃当朝国丈，自该是我先来。”

　　皇甫少华抱拳敬道：“刘兄稍长，理应先请。”

　　得意昂首，刘奎壁上前拉弓，双臂稳如泰山，一声“着”，不偏不倚，箭枝直向铜钱穿过，一旁众人大声叫好。再取第二箭，还是正中，连取两箭，喜了顾鸿业，急了楼上的韩氏与苏大娘。

　　教场比试，丽君前后不发一言，却暗里看得真切，比不比试，刘奎壁都逊了一筹。“自己配了这皇甫少华，也算不亏了。”话是如是说，心中怎么始终没半分喜悦？不由转头望向旁座的映雪，还是那幅淡然面孔，无悲无喜，无波无浪。“唉！”暗叹一口，丽君只觉身上无力，靠落椅背。

　　连中两箭，刘奎壁得意之及，这第三箭自然也是随手掂来。摆开架势，再拉满弓，刚要一箭射出，却在抬头之时，一眼瞥到楼上一张如花俏面，只见杏脸桃腮，有如瑞彩朝霞，星眼含俏，恰似杨柳摇风，这一出神，手一软，箭一偏，第三箭落空。

　　被刘奎壁一双贼眼看透，苏映雪心中一阵发恶，淡漠的脸庞浮起怒色，暗责自己太过大意，幸而又见落空一箭，不由暗自宽慰，至少皇甫少华还看得过眼。唉，其实只要与丽君生死不离，有幸同侍一夫，许得是谁又有何区别？暗叹一口，只觉浑身乏力，靠落椅背。

　　刘奎壁只中两箭，皇甫少华有了机会，连射三箭，箭箭正中，只看得刘奎壁暗恨不已，奈何已事成定局，怒哼一声，竟拂袖离去。孟士元早有心配皇甫，正是天从了人愿，忙坐了上位，接了皇甫手中奉茶，更叮嘱皇甫少华早日下聘，免生枝节。

　　韩氏连向女儿道喜，苏大娘笑望映雪不语，喜不自禁的两老竟未留意丽君面无羞色，映雪不见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