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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 烧高香父女皆尚书 跃龙门钦犯夺武魁 ...

  •   铁木耳一心要偿郦明堂救治太后之功,奈何朝中要职均无空缺,若只赏财物,未免过于俗气,如此过了几日,封赏始终未定。太后倒先赠了列国贡品夜明珠一颗,以示表彰。

      一日,铁木耳临驾早朝,吏部官先行奏报:“禀圣上,兵部尚书朱奎﹐已于昨夜因病而故﹐还请圣上定夺。”

      铁木耳叹息道:“可惜,朕又失忠臣。”即传旨赠其御祭,吏部官领旨待办。

      左相祁盛德出列奏道:“启圣上,兵部尚书总管天下武职官兵,此位非同小可,切不可一日空悬,况武举应试在即,还望圣上即选贤才替補,方才不误期限。”

      此话一出,正中铁木耳心怀,当下传旨令郦明堂即刻上殿。

      丽君上殿拜毕,铁木耳方传圣谕:“郦卿才干,有目共睹,今加封兵部尚书要职,一为表其昔日功勋,二为救治太后大功。”

      兵部尚书?!这个赠封大出丽君意料之外,但此际哪容她细想,只回奏:“微臣所为,均是职责所在,何来功勋?太后康健,乃圣上孝心所感,臣岂敢居功?况微臣年轻识薄,如执意加封,恐同僚迁疑盛上赏罚不明,臣实不敢遵从。”

      “诶。”铁木耳摇头道:“郦卿国之栋梁,早有宰相之才,区区尚书,朕还怕委曲,也正念你年轻,不然何止此职,朕意已决,休在推辞,速速下跪领旨。”

      丽君无奈谢恩,并当殿除了编修文服,换上尚书公袍。众臣定睛细看,俱觉更显威仪气派,好一位二品公卿!

      含笑点头,铁木耳问道:“如今郦卿身份大为不同,钦点状元之时既已道父母不在,只叔父领养,朕便大加封赏,以表教养之功。”

      闻得此言,丽君异常欢喜。自中状元之日,丽君即修书请康若山携女来京安住,以尽孝道。却得回言,此生心愿已偿,只让她顾前程要紧,不必挂怀。受栽培大恩,丽君哪敢或忘,无奈连去几封书函均是答复一致,只得备了厚礼遣人送去,再待找个机会,亲自相请。现在却好,若有圣上宣召,岂敢不来?当下回道:“臣叩谢圣上宏恩,但请圣上旨意,宣召叔父入京安享晚年,臣尽得孝道,远比封赏更盛。”

      铁木耳自不拒绝,宣召:“康若山赠封忠宪大夫,即日进京候赏。”

      “谢圣上宏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丽君大喜拜谢。

      梁相一旁暗喜不已,这般年纪就做了尚书,再多几年,岂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呵呵呵呵,有此佳婿,难怪夜里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翁婿相携回府,未入厅堂,梁相已在叫嚷:“夫人,女儿,快快出来!”

      母女应声而至,相国夫人笑道:“看你这一脸喜色,可是贤婿加官进爵了?”

      “咦?”梁相大竖拇指:“夫人目光如炬,老夫自愧不如啊。”言毕一手拉出身后丽君,“你们倒看看是个什么官?”

      相国夫人含笑不语,映雪却愣然:“怎地一封就是个二品公卿?!虽救太后奇功,但一跃千丈,似乎于理不合。”

      拍拍女儿纤手,相国夫人言道:“天子就是理,即便封个一人之下,谁又敢说甚话来?其实不论这高官,端是太后所赠夜明珠,你们以为真只是普通贡物么?那是太后三十诞辰,先皇亲赠,几十年来,惜如至宝,为娘当初想多看几眼还心疼呢,如今倒好,贤婿转了女儿收藏,为娘何止看,每晚抱着睡都行了。”

      咦?!丽君愕然抬头,正对上映雪一双同样诧异的眼眸,刹时一股不安之感在二人心底由然升起。

      待回寝房,小心闭门,丽君方扶住映雪抚慰道:“你莫要担心,目前虽过得一日是一日,我终会想到法子全身而退,你若自此愁眉苦脸,我反担心你,倒没心思想别的了。”

      映雪忙自摇头:“我不愁,我不愁,只是些许奇怪而已嘛。”忽又想起什么,瞠目道:“对了,你如今贵为尚书,以后日日上朝,岂不与老爷正面撞上?!”

      丽君缓缓点头:“本来钦点状元之日就该撞上,后来查过吏部,爹爹与大哥身负皇命公干,几月不必临朝,尔今我与爹爹同主兵部,自然免不了相见,不定明日就遇上。不过,我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欺君重罪,爹爹万不敢点破,反是月后武举之期,那皇甫少华定然参选,只怪荣兰当日付予画像,要是一见之后,两相比对,必定有所怀疑。”

      “那待如何是好?!”映雪大惊。

      丽君又淡然一笑:“只要我打死不认,谁还敢剥了尚书公袍查证不成?即是当今天子,若无真凭实据,也不敢任意妄为。我以后只需更加小心谨慎,倒是你,有闻刘奎壁迁居京城东门,兴建府邸,你进出府门千万小心,莫要让他窥得面容才好。”

      映雪急急点头:“非是紧要,以后不再出门。”

      丽君赞许笑言:“忍得一时,待他日风平浪静,我带你五湖四海,任意遨游!”映雪欣然展颜,虽是妄想,却令人无比向往。

      不出预料,次日丽君临朝,即在阶外与亲父孟士元对面相遇。远远见到丽君面容,孟士元就大吃一惊,暗想女儿这般大胆,冒欺君死罪混入深宫,再看尚书公袍,又自诧异万分,女儿从来本事不小,他自然知道,但入翰林封尚书,何等功勋,岂是区区年纪办得到的?丽君也早瞥见父亲,端的是硬着头皮上,权当不识,只心中暗悲不已,生父不认,实是忤逆不孝!

      再行近些,孟士元瞠目结舌,这明明就是女儿孟丽君,应该无错啊?!却怎么真做上了尚书要职,又为何不理不睬,视若无睹?!欲想上前招呼,又怕老眼昏花认错面容,孟士元一时踌躇不前。丽君挺胸昂首,行至近处,一个普通微礼,即擦肩而过,满目苦泪吞下肚腹。如此一来,孟士元更不敢认,却心中笃定有苦衷原由,女儿神仙品貌,世间相似之人即得其容也难及其质,适才看得清楚明白,端是女儿无疑!

      入得朝堂,三呼万岁列定。铁木耳道:“孟卿家今日方进朝,还未见过今科状元郦明堂郦卿家吧?状元救治太后有功,朕特封主宰兵部,你年长些,多加教导,二人同心协力,为我朝再建功勋。”

      孟士元回道:“郦尚书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恭喜圣上又得良才。”

      丽君上前一步拜道:“小人年少无知,还请孟尚书日后多加指教。”

      “岂敢,岂敢。”孟士元低首回礼,眼角不住瞥视。

      铁木耳欣慰点头,又道:“两位卿家,如今武举之期近至,尔等主掌兵部,可有打算?”

      孟士元面色一红,忙自拜倒:“回圣上,老臣向来只管兵部后援,这武举之事,还待老臣细加衡量。”

      “诶。”铁木耳不悦道:“十余载依无建树,孟卿啊,凡事早作打算,武举之事怎可怠慢,怎地去了一个朱奎,就手脚大乱?”

      老父受责,丽君怎不心痛,急忙奏道:“回圣上,何止兵部,各部属皆有分工,孟尚书既只主文书,又年事已高,如何再主调配,微臣早已细看,后援无一遗漏,井然有序,可见孟尚书辛劳,圣上贤君,切不可妄加责罪。”

      铁木耳一愣,随即大笑:“同僚相辅相护,无猜无嫉,朕深感欣慰。郦卿所言不错,是朕大意了,还请孟卿家莫要见怪。退下吧。”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孟士元叩首退下。丽君这一辩护,孟士元更是完完全全确定女儿身份,当下忧喜参半,忧的是女儿前途,欺君死罪,前途堪忧啊;喜的是智勇双全,更有出息,为孟家大增风光。

      “郦卿即替前任之位,这武举之事,断不能推了。”铁木耳又将难题转过。

      丽君正言道:“今科武举时日几番更改,已定于是下月初一,到时先考弓箭,技勇,武艺﹐再考内场稻略﹐若得良才﹐即照次第取中武进士百名﹐再至御驾复试﹐最后取首第三名。状元当即封为大元帅,次名榜眼,三名探花即封为左,右先锋,其中九十七名武进士俱可收纳,其后随征建功。如此施行﹐公告天下之日,文武全才,智勇足备者必然踊跃报名,边境再犯之时,何愁我朝无有良将出征?”

      “好!”铁木耳一拍龙椅,喜得大声叫好:“卿家果然绝世人才,只需依奏而行便可,卿家全权负责,以后不必再行奏请。”话至此,脑中恍惚一闪,忽又言道:“招军榜文需注明,皇甫余孽不可易名参之,若得了名次,到时赏罚两难,岂不是朕言而无信?”

      不让参试?丽君怔愣,若当日自己入不了京都,进不了考场,会是何种凄惨情形?万万不可,说什么也要助他这一回!当即奏道:“禀圣上,微臣有话,耿怀已久,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木耳点头:“卿家有话但说无妨。”

      丽君道:“想微臣布衣之时,常闻皇甫老将军剿北番,征土番之辉煌战绩,俱道勇猛过人,忠烈千秋,况圣上从未待薄,封赏丰厚,却如何偏在出征大辽之际倒戈相向,贪生归降?虽是世事无常,转眼瞬变,但大忠大奸过于悬殊,让人难以接受。依臣愚见,非是圣上查有实据,人证物证详细,不然万一查明有误,已断忠良后路,后悔莫及。”

      嘶?!铁木耳惊诧喘气,细细一想,这话半点不错!想当日只凭彭如泽一封奏折与国丈几句言语即辨忠良,哪看到任何实证,难道?难道?难道自己真作了昏君,害了忠良不成?!丽君关注神色,但见面目泛白,心知说到点上,也应见好就收,便又奏道:“这只是微臣一点愚蠢意见,圣上切莫多生烦恼,有损龙体。圣上既有疑心,何不随其自然,若那皇甫少华果真参试,更显实力一举夺魁,圣上再问详情,明查细断,到时有冤平冤,无冤贬为庶民,若平得冤屈,必会感恩戴德,圣上多一将才,谁不歌功颂德,若无冤即先封后贬,不杀即是天大赏赠,圣上又何来言而无信?”

      “哈哈哈……”只听得铁木耳抚掌大笑:“好好好,此计甚好,就依卿家所奏。”当即草拟诏书十三道,盖了大印,当殿差了十三行官,分赴十三省,着令各省巡抚速发榜文,天下张挂招军启事。

      丽君大礼谢恩,孟士元却一旁暗自点头,只道原来如此,是女儿为救未婚夫婿,方考了状元,入了翰林,成了尚书,难怪不愿相认,实是天大苦衷,自己定要好生帮着隐瞒才好。

      至此,丽君升任兵部尚书后,每日随大臣在内阁批案审阅。一为丽君天姿聪颖,举一反三,凡事所料又大半言中,皆做在前面;二为秉公办事,无私无欲,凡有文案只说已经郦兵部批过,铁木耳即放心举行,从不犹豫。如此,上自天子,下及群臣,无不钦佩敬仰,但凡丽君启奏之事,从无任何朝臣异议,俱都言听计从。

      转眼,十三省招军榜文已毕,郦兵部亲在京都榜文附言:“招军乃国家大事,非同小可,凡有投军之人,除手持投军状以外,只须文钱一百,若有勒索贿赂之徒,民众皆有权举告,违者严惩不怠!”此榜一出,京城民众尽皆大乐,一百文随手可拿,这下连农家不识字的白目丁都有机会中状元了,当然,中了不定即要出征大辽,没一身超群武艺,还是不要逞强的好。皇甫少华携义兄熊浩看得榜文,也自大喜,对这未来恩师郦兵部,俱生出无穷好感,只道随了他门下,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还两日便是武举期末,丽君更辛苦几分,身体倒不用说,只一连几日与映雪匆匆几句即酣然入梦让她颇为懊恼,想往昔闲时温言软语,彻夜不眠,直叫她好生怀念,本待今日草草忙毕,回府讨些安慰,岂知刚进府门,荣兰已然大叫:“郡马爷回来了!府中也至贵客,倒猜猜是谁来?”

      贵客?丽君眼珠一转,急急跨步:“定是叔父奉旨入京来!”

      “真真啥都瞒不过你。”荣兰泄气。

      入厅凝目一看,正堂端坐康若山父女,忙上前拜倒:“明堂给叔父请安,您老人家身体可好?叔父远道而来,明堂未曾远迎,还请叔父谅明堂不敬之罪。”

      康若山大笑扶起:“贤侄升至兵部,事务繁忙,何苦再为老朽挂怀。有此孝义贤侄,老朽此生早无遗憾,只是未能饮得喜酒,难免嘴谗啊,哈哈哈……”

      听得此言,丽君,映雪打个眼色,倒了酒水,双双跪倒:“请叔父饮过侄儿,侄媳敬酒。”

      “好,好……”康若山只喜得老泪暗涌,仰首饮尽。康胜金也暗地落泪,自见映雪品貌,虽自惭形溃,真心祝福,但眼见一对画中人物默契深情,亦不禁又妒又羡,欲怨上天不公,又觉正该如此,端的是愁肠百结,矛盾万千。

      丽君也未料行孝心愿终不得偿,康若山只留两日即告转乡,道家中清静舒坦,京都太过嘈杂,临走却留下女儿康胜金,指望贤侄为她在京城寻户好人家,莫要随他在乡中埋没。丽君何尝不知叔父心思,但凡给郦明堂做妾,也胜过寻常人家百倍,非为显贵,只为真心至诚,子女一时幸福,父母一生辛劳啊。自不多言,举誓必加照顾,视若亲妹。

      次月初一,武举开试,一番龙争虎斗,五日后决出百名进士。丽君当殿启奏试果,铁木耳只让郦兵部亲自监考复试,无须再行殿试。丽君无奈领旨,初三亲临教场,监考将才。

      至初九午后,已经三轮,百名进士又决出前十。十进士堂前拜倒,丽君凝目细望,一眼看出皇甫少华位列其中,经年不见,倒风采依旧,再看成绩,很是突出,不愧将门虎子,只待再接再励,武举魁首非他莫属!皇甫少华虽已化名王华,毕是钦犯,一路遮遮掩掩还来不及,哪敢正眼细看正坐郦兵部,自然觉不出面貌熟悉。丽君早料他有此顾忌,自己也就挺胸昂首,百无禁忌了。

      三日后再经一轮,丽君看过试果,箭试只有湖广岳州府王华,熊浩所试十箭全中,广东广州府人王文豪中得八箭,蒙古一名马军赤英南中得七箭,其余六人五箭之内,不一而足;技艺也是王华,熊浩首位,赤英南胜过王文豪居第二位;如此十名直入兵部衙门,等候次日文试。

      次日大早,丽君与亲父孟士元齐至兵部衙门,放炮升堂,点名分发文卷,封好首门,出了题目几道。午后,众进士交卷,丽君随手拿起一份细看,大吃一惊,竟白纸一张,一看姓名,赤英南是也,原来一字不识,交了白卷。丽君连道可惜,箭法精通,技艺超群,哪知目不识丁,这辈子当兵的份了。再取一份,哇,不但韬略精通,更兼字画端楷,好个文武全才,猜中必是皇甫少华,果然,标名王华。

      外试内考均已完毕,正副主裁退入后衙细酌后,当夜即令书吏详写文榜,点王华中了武状元、熊浩第二,王文豪第三,赤英南第四,其余共取进士九十六名。又至早朝,丽君奏明试果,铁木耳欣然大悦,遂命悬牌晓谕,三日后新科武举众进士先拜谒师长,后领受圣恩,披挂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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