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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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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芷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早已衰老的容颜,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李沅芷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的美貌,满头的云鬓,金簪上刻着行云流水花纹,一颗硕大洁白的东珠镶在金簪顶端,无论多么光润靓白的珍珠也比不上自己胜雪的肌肤。落音缤纷翡翠头花簪满了整个发髻,一对红宝石耳坠给白皙的肌肤增添了一丝的活力。纤细的手腕上套了一只莲花纹银镯子,在炎热的夏日里给人带来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胸口的烦闷之气一扫而光。
李沅芷幼年一直生活在西北,但她父亲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大员,平日里巴结的人不少,迎来送往收了不少的好东西,年节时分皇上也会有所赏赐,李可秀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什么好东西都摆到李沅芷面前来,不比京中的格格小姐们差半分。想起当年的锦衣玉食,再看看现在的粗茶淡饭,心中虽有些失落可也不曾有过半分的后悔,毕竟这是自己求来的。
李沅芷看着桌子上精巧的小盒子,里面装了一方手帕还有一只用汉白玉雕的白马,那方手帕已经有些退色了,但帕子上用粉红色丝线绣的那个冰字,依旧刺痛了李沅芷的眼睛。一阵无力的凄凉感从李沅芷心底升起,那只白玉马在阅尽宝物的李沅芷眼中连下品都不算,便宜的石料粗糙的手工,可却是她丈夫余鱼同亲手雕刻的。李沅芷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牺牲如此值得吗。
镜中的李沅芷眼中已没有了光泽,暗黄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肌肤松弛的耷拉下来,稀松而又花白的头发连一只木簪都插不住了,十指因常年的操劳好像胡萝卜一样粗肿,一袭粗布衣上满是补丁,李沅芷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腰间,毫不意外地什么也没有摸到。她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在腰间挂上一支金边包片玉锁,玉锁下还有三个银质铃铛,自己总爱摆弄玉锁听它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李沅芷忍住心中的悲痛,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话,最后咬着牙闭上眼睛,才鼓足勇气问余鱼同道:“师兄,这么多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的爱意。”李沅芷的声音就如往常一般平静,但内心却怕的要死,生怕这么多年的付出被余鱼同一句话就给否定了。
余鱼同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已经病了大半年了,自从年初骆冰去世后他也病了。余鱼同听到李沅芷说话才费力的睁开眼睛,无措的看着周围,突然他看到梳妆台上的那个盒子,瞳孔猛的收紧,不由自主的叫了声,“四嫂。”语气中充满了缠绵悱恻之情。
这一声四嫂虽然声音不大,但传到李沅芷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李沅芷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等李沅芷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李沅芷狠狠地握住衣领的左衽,她觉得自己已经喘不上来气,呼吸都要停止了。李沅芷脑中乱哄哄的,但有一个念头清晰地跑了出来,自己不能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死在这。
李沅芷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冷冷的余鱼同道:“就让你四嫂陪着你吧。”李沅芷‘嘭’的一声盖上了盒盖,起身将木盒扔到了床上。
李沅芷抬腿就走出了屋子,离开屋子前李沅芷用余光瞥到,余鱼同一脸爱恋的抱着木盒,口中喃喃自语,看的李沅芷只觉牙酸。
李沅芷漫无目的的走在天山山脉,一边痛哭一边大笑,所幸四周无人,要不非得把她当疯子给抓起来。李沅芷嫁给余鱼同时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之人,如今看来却是天下最可笑之人。当年嫁给余鱼同明知他只是为了报仇才不得已而定下婚约,后来又有师傅还有一干红花会的人给自己做主不能悔婚,才娶了自己,不过当时幼稚的以为嫁给余鱼同后时间长了,他自会发现自己的好,爱上自己,现在才知道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李沅芷仰天长笑,父亲为了自己这个不孝女操碎了心不说,还为此受了连累,皇帝质疑父亲的忠心不仅将父亲夺职罢官,皇帝不放心父亲知道了如此多的机密最后被皇帝杀了灭口,母亲也随父亲去了。李沅芷想到慈爱的父母,只觉得好恨好悔,她不恨余鱼同,一直都是她逼着余鱼同娶她的,她也不恨红花会的人,是她自愿与他们为伍的。她只恨自己不听父母教导与这群亡命之徒混在一起,只恨自己年少轻狂被这群人所谓的行侠仗义所吸引,只恨自己在爱中迷失了自我,现在想想都是多么的可笑,若人生能够重来她只愿陪在父母身边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
李沅芷觉得眼前一黑,突然间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