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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尘.疯 ...

  •   “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的。”又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个一身黄衫的女子准时来到了草门外,“我已不在俗世,也不想再见俗人。”
      “可是,祝师伯,家父有难,您难道就这样的见死不救吗?”隐蓝每年都会来求我一次,听的出来,她的语气一年比一年变的坚决,想来,她也有十六岁了吧,是个大姑娘了,可这点人情世故,她怎么就看不透呢?
      我厌倦,拉上了厚重的草帘,可那些个令人不可理解的话语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无非就是些被世人说烂了的仁义道德。更令我生气的是,这些话居然出自一个外表天真纯澈的少女口中,路老三那家伙实在是迂腐透顶了。
      说起路老三,和我原是结拜的生死弟兄,如果不是他自己甘愿去当一只狗的话。我并不鄙视他的人格,因为他也是一个说的出做的到的铁铮铮的汉子,我所瞧不起他的,是他那迂腐不通的仁义道德。
      “师伯,您就出来见侄女一眼吧。”门外的女子还是不死心,继续苦苦的乞求。看来越大越像那个老头了啊,和路老三一样的倔强。
      我也渐渐失去了耐心,隐忍本就不是我的长项,如果不是一个小辈的话,我早就把她给打出去了,免的那些世俗的气息污了我这桃花谷。
      我从墙上抽下那柄断剑,揭开草帘抛到了院中,“依我门中规矩,能带的走这把剑,你就是掌门人,所有的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隔了草帘,我看到那个女子颤巍巍的向后退了两步,恭谨的跪到了剑旁,果真的糊涂透顶,我大怒,一掀草门冲了出去,“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也去学那些世俗庸人的臭礼数?”
      “师伯。”她的头低的更低,极力压低的声音里明显的带了哭音,“师伯,侄女到底哪做错了,还请师伯明示。”
      “真是一块朽木,你们一家都是朽木。”我愤然,“回去和路老三说,上一代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可他还想把下一代给教的如此不堪,就要问问他这个曾经的兄弟了。”
      女子听的此言,忙给我扣头,我一拂袖把他推到了一边,“快点带路,少摆这些虚礼。”

      到得路老三的家门口,那儿已经远不是那个靠买烧饼为生的贫寒草舍,取而代之的是一坐气势宏伟的府邸,整个宅子里散发着令我作呕的腐烂气息,门前几个看门的小厮见隐蓝回来了,忙不迭的迎了出来,其中一个看到了穿着如乞丐般的我站在他们如花似玉的小姐身后,自是大为不满,从门里拖出了一条大棍便要趋赶。
      果然是看们的狗啊,我冷笑。这种畜生,这辈子我杀的多了,只是在老朋友的门口杀人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毕竟,像他这种人,是把面子看的比天还大的。
      “小狗,去去去,给你骨头吃。”尽管不想开杀戒,可这些人的嘴脸也实在是可恶,不好好的嘲弄一番难解我心头之气。
      “疯子,快滚,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再胡闹仔细大爷敲断你的腿。”恶犬面露凶像,张牙舞抓的狂吠。
      “疯子?”我愕然,回头看看并没有别人,是在说我吗?这些狗竟然敢说我是疯子?!我要动手了,你们这些杀不尽的畜生。
      “住口,没看到这是祝师伯吗?还不快向师伯谢罪!”一回到家中,那个女子立刻摆出了主人的架势,训斥起一干不知好歹的下人。
      小厮门们见此,忙给我叩头谢罪,“呵呵”我冷笑一声,一抬脚把站在最前面的那人给摔了出去,那个肥胖的身躯撞到朱漆的大门上又给弹了回来,骨碌碌的滚到了我的身边,他刚想起身,却见我的脚又抬到了他的面门上,连忙又是一通令人恶心的谄语。
      “师伯好功夫,谢师伯指教。”门口有一只在咕咕啄米的母鸡,见这人如此也停了下来,估计是觉得自己点头的速率还比上他。
      “什么好不好的,不服气的就起来和我鄙比试比试,少胡诌那些没用的。”我已经不顾忌面子了,谁叫这些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去做,偏要做一只狗呢?
      一言毕,众人顿时又是“不敢”声一片。头咚咚的磕在地上,竟扬起了一层薄薄的沙尘。隐蓝过来,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角,讪讪的说道:“师伯,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其实并不懂什么。”
      我又重新而仔细的审视了一下这个出身名门的贵族少女,看来,她还没到不可救要的地步。“快给我闪开,没工夫搭理这些混蛋。”隐蓝拉了我的手,引路走进了那坐散发着死气的大宅中。
      见到路老三时,我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几年他居然老了一个——在街上见到我都不敢相认的地步,尽管以他现在的地位,是不可能一个人到街上闲逛的。
      “老祝,知道老哥哥为什么这么千方百计的请你来吗?”路老三迎到了厅外,假装热情的和我打着招呼。
      虽然样子变了很多,可这副嘴脸可是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啊!对于他的这些无耻伎俩,我可是比谁都要清楚。
      “兄弟,今日是小玉妹子的祭日啊!你不会把小玉也给忘了吧?”
      小玉?我又怎能忘记!十几年过去了,那些往事早已变成了过眼的烟云,可惟独小玉,好比是一把锥子深深的扎到了我的骨髓中,还不时的搅动一下,提醒我时刻的想着她……
      我的血液,应该和那些流在白玉石上的血融为一体了吧?小玉她,其实是一直和我活在一具身体里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不肯见我罢了。
      “路老三,亏你还有脸说。”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里面找出点什么,可那双在红尘中浸泡已久的眼睛早就结起了厚厚的一层膜,就如同他的心一样,同样是被权势这层幻膜所笼罩的。
      像是感受到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杀气,那个胆小谨微的女子小心的插到了我们两人的中间,胆怯的问了一句,“爹,师伯,谁是小玉啊。”
      “是你姑。”仍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我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
      “师伯还认识姑姑?可爹怎么从来没提起过呢?”隐蓝疑惑的喃喃。
      “从没提起过?”我冷笑,“没提起过就对了,你知道你那个姑姑是怎么死的吗?”
      “老祝,我遵守了当年的约定,你也应该讲信用,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追着不放就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路老三抢先一句劫住了我的话头。
      “当然,小玉用命换来的那个约定,我如何么能如此轻易的忘记?况且,路老三,你我之间的这笔帐,虽已隔了十年,可总归是要算清的吧?”我不会放过任何事情,甚至是一个眼神。谁要是欠了我的,就必须连本带利的归还给我,少一个子都不行!
      走进那坐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我后头望了望那个一脸疑惑的女子——长的真像小玉啊!小玉……都十几年了,我怎么还是放不下呢?
      “老祝,请上坐。”路老三走到上首,拉开了一把铺设华丽的椅子,微微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安稳的坐到他指定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从一进门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直觉——在多年的杀手生涯里,用命换来的一种本能。
      “老祝,别紧张,今天就是老哥哥想你了,我们好好的叙叙旧。”路老三也是杀手出身,居然连我脸上一点细微的变化也没放过。
      我怎么会紧张?大不了不就是个死吗?说实话,这几年来我究竟应该死过了多少次,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这些红尘俗事总令我厌烦,满坐皆是一些追名逐利的小人,说的全是一些言不由衷的废话,连这酒居然也变臭了,等等,今天这酒好象有点不大对,才喝了几口怎么就感到头这么晕呢?
      视线开始变的蒙蒙笼笼的,那些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们突然脱掉了那层华丽虚伪的外套,一个个变的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的朝我扑了过来,我想挥手去挡,可突然发现我的手臂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一只满口獠牙的恶犬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它,走开,我大声的呼喊,又一只狗扑了上来,死死的卡住了我的脖子,鲜血暴瀑般的从颈上的动脉涌出,灵魂开始一点点的从身体中被抽离出去……

      “爹,别伤害师伯啊。”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子带了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伤害谁?眼前是一片漆黑,我想抬起头看看,可头很沉很沉,仿佛是镶在颈子上的一块石头。
      “大人的事情,哪有你插言的地方,越大越没规矩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的训斥,这次我听清楚了,那是路老三的声音。
      “可……”女子还待坚持,被路老三狠狠的一眼瞪了回去,“记住,不该你问的就别多嘴,不说话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月光下映出了一个瘦长的影子,忽高忽低的,显然是在探听里面的情况。我想大声的嘲弄几句,可舌头已然肿胀的将整个口腔填满,再也找不出星点的缝隙容我吐出几个最简单的音节。
      人影驻足观望了半天后似是终于打定了注意,一推门大步的走了进来,我无法转身,只能看到地上的影子。看的出,那人的身后还有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影,好像是个女子。这——应该就是刚才在门前争执的那两个人吧?
      一道刺眼的亮光打破了我眼前长久的黑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彻骨的寒意。好熟悉的感觉啊,恩,那是杀人的工具上所散发出的阴气,以前我的生活中和我所接触的人的生活中所特有气息。
      本能告诉我,那把剑上已经被灌注了必杀的决绝,再有一瞬间,它就要斩下来了吧?本就森然生寒的剑身上将沾上同样寒冷如我的血液!
      在下一刻,月光、剑光、鲜血被定格为永恒。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那血,是滚烫的。那不是我的血液,我还活着!
      一个女子用手捂了胸口,靠着我的床头慢慢的倒了下来,血不断的从她紧握的指缝间流出,眨眼之间便已染红了半边衣衫。
      “爹,师伯他……已经疯了啊,您就放过他吧。”含着泪和血,那个女子痛苦的喃喃。
      疯了啊!疯了啊!一个声音久久的在心底萦绕,宿命的星辰再次相聚,时间开始倒流,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个满是哀怨的黄昏,在那里,同样有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子,用同眼的语调不断的重复着,“他已经疯了啊,他已经疯了啊……”
      小玉,为什么是这样,难道,在十年前,我就已经疯了吗?不,我没疯,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上所有的人,是他们疯了!
      “你的确是个疯子,枉费了小玉一条性命。”路老三又举起了剑,满腔怨毒的说道,“当初小玉那样对你,可你又是怎么报答他的?我今日杀你,就是为小玉报仇。”话音未落便又是一剑斩下。
      然而,那一剑终究是又被拦了下来。那个女子,几乎是用整个身体,将那把剑死死的固定。
      “蓝儿,你……这是何必!”路老三颓然的松开了手,踉跄的推到了门边,“你怎么这么傻,为了这个疯子。”
      血从女子的嘴角流出,勾勒出了一个冷然的笑,“爹,女儿有些事情想单独和师伯谈谈。”
      路老三恍恍惚惚的退了出去,房门吱的一声合了起来,室内顿时又的漆黑一片,但我却感觉到,在沉沉的夜的幕纱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深切的注视着我。
      那感觉,居然和小玉一模一样!
      隐蓝就蹲做在床前,血一滴滴的从它胸口上那道剑疮中流出,滴在地板上,在死了一般的沉寂的暗夜里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那,应该是随着她心脏的震颤而唱响的死亡之音吧?
      半响,女子方始幽幽的开口:“师伯,我知道你和小玉姑姑的故事,只是在这之前,我一直把姑姑想象成另外一个女子。”
      “小时候,我常到宅子最深处的一处破败的房子里玩耍,在那间房子的墙上挂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在月下拄剑把盏的女子,它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眉心还隐隐有有一点红痔,那应该就是小玉姑姑吧。”
      小玉的样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去想,或者说是那个影子曾经在我的心中占据过太多的位置,以至于她突然被人从心中剜走后,所留下的空缺并不是岁月可以弥补的。我所看到的,仅是记忆的最后一刻——那里,夕样渐下,在苍茫的大地上铺洒出大片的片的血红;那里,归鸦阵阵,留下整个天际的死亡讯息;那里,满身是血的女子的黑发在长风中猎猎舞动,好像在像这个世界昭示着她的无助和绝望……
      “那年,姑姑受了很重的伤,在那间破败的房子里住了三月后就去世了,爹说,是她最爱的人杀了她,那时我真是幼稚,居然连爱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胡说!小玉是路老三亲手杀害的”,我愤怒的想大声呼喊,却依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每当听到有关小玉的事情,脑海中就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在不断的来回冲撞,是他,是路了老三,是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妹妹。
      女子俯下身来,轻轻的拂了拂我额上的乱发,“师伯,你别急,听我继续说下去。”
      “直到那一天,在无意间,我发现了一卷书信,是姑姑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西给一个人的,而那个人,住在一个叫桃花谷的地方。”
      桃花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小玉知道,难怪路老三的女儿能找到我。
      “我去找师泊,却不是父亲的意思。”女子仿佛能看穿我的大脑,提前回答了我的疑问,“我去找师伯,只是想证实一些事情。”
      “姑姑说,师伯你有时候好像一个孩子呢。”说着说着,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是那声笑里混合了血液和破碎的内脏,显得格外恐怖。
      “从那些信里我知道,姑姑的爱人,穷其一生都在追求他所向往的自由,为了他的理想,他宁可放弃一切,也包括他最爱的人。”
      还是小玉了解我啊,比不的那些世俗的蠢人,满心的虚伪的仁义道德。
      “姑姑还说,她的爱人有时候太执着,不懂得的变通,这样,他会吃亏的。”
      假的,绝对是假的。小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定是路老三那个混蛋教唆的,如果我能动的话,我早就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女子给打出去了,竟然敢这样说小玉。
      “师伯,我这么说一定是生气了吧?可师伯是永不会生姑姑的气的”。黑暗里,女子继续着她的倾诉。
      是啊,我怎么会生小玉的气?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她是真正的了解我的,她明白我的每一个想法,她赞同我做的每一件事,那些俗人只会嘲弄我,只会希望我死,而小玉是一直爱着我的。
      “其实,姑姑又何曾怨恨过师伯你呢。就算是你最终杀了她,她也从没有怨过。”
      我杀了小玉?你们都在说谎,我怎么可能杀小玉!我曾无数次的回想那个血色的黄昏,我记的真真切切——那天,是路老三用刀指着小玉,他要我和他一切投靠朝廷,去做一只带着黄金项圈的狗,去享受一个奴才的荣华富贵,他说我如果不肯的话,他就要杀了小玉,或者是我自己做个了断。我说我宁愿和小玉一起去死,路老三你就动手吧,小玉死后我自然赶去陪她!那天傍晚的晚霞烧的特别的红,在满天血染般的彤云照映下,小玉看了我很久,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了那个约定,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活下去。”说完,她就扑到了那寒光凛冽的刀锋上,血溅的很高很高,仿佛是又染红了一片天空……
      “此生为知己,相携比翼飞。”无限静谧的夜里,女子口中吟出的那句诗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从我那尘封已久的心上划过,她怎么会知道这首诗呢?
      “姑姑给师伯写的那些信,每一封的信皮上写的都是这两句诗,我想,它应该代表着某中约定吧?”
      是的,这就是我和小玉的约定的誓言,可是,小玉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我却依然在这个俗世苟活着,在梦到她的每一个晚上,我都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自由翱翔的雁,小玉就在下面不停的追着、追着,她冲我喊,她说你下来啊,我有话和你说,你飞那么高就听的见了啊!我就对她说,你就放一只风筝吧,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就写到上面,那样我就能看到了。于是小玉就真的扎了一只风筝,接着她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认真的在风筝上面写起字来。我吓坏了,我想冲下去阻止她,可忽然来了一阵狂风把我吹出去了很远很远,直到视线里仅剩下了一只滴血的风筝。
      滴血?想到这里,手臂上忽的有了一阵凉凉的感觉,原本快要凝固的血液顺着那阵凉意又重新流动起来。紧接着,被毒药麻痹的身体开始一分分的恢复了知觉,我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隐蓝正握着那柄横贯了她身体的剑,在我的右臂上划出了一道窄窄的伤口。
      “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这样你很快就会死的。”我大怒,冲那个一身鲜血的女子吼道。
      “呵呵。”现在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喷出一口鲜血,我知道,那是她的心脉已经破裂的表像。
      女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液,缓缓道:“没用的,反正我们早晚都是要死的,我爹那样的人,师伯应该清楚。”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一个和你不相干的人?况且他还是路老三的仇人。”随着血液的流出,身体内的毒素暂时减缓,我跃下床来,扶住了那个正一点点滑倒的女子。
      “呵呵。”混合着污浊的血,她继续淡淡的笑着,“姑姑她,不也是这样……为师伯死的吗?我……只是不想……让她的努力白费了。”说完,她的眼皮渐渐的合了下去。
      “醒腥,不能睡啊!”小玉她那天就是这样在我怀里睡去的,她睡的是那样的沉。我看到,她一直都是在冲我笑着的,那笑容暖暖的,和此刻这个生死一线的女子一模一样。
      “师伯,为了自由,你真的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可以抛弃吗?”半响,仿佛是又积聚了些许的力气,隐蓝开口问道。
      “小玉的死,是我的错,可我也不想这样啊。”忽然间,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努力去忘记的事,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我始终无法忘记小玉生前那最后一抹淡定的笑。
      “你想杀了她,可她并不怨恨你。”隐蓝的瞳孔已经渐渐的放大,气息也越来越弱。
      不,不是我,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小玉不是我杀的,你们都在撒谎,路老三在推卸自己的罪孽!
      我刚想争辩,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子又梦呓般的道出了一句:“姑姑说,她知道……你已经……疯了,其实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是连你自己也……也不知道的。”
      那一刻,无数的疑问,无数的自责,无数的岁月的时光和思念在重重汇聚,幻化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将记忆里的阴霾斩的粉碎。忽然之间,我穿越了十年的岁月,重又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在那里,一个一身黑衣的大汉在冲我高声叫喊:“祝兄弟,和我一起走吧。到了那里我们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冷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喜欢做一只狗吗?”
      “你只要跟了我,我就把小玉嫁给你,要不然,你就亲手杀了她吧。”
      我转身,看见了那个呆做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奇怪的是,她看我的眼神里居然满是对我的理解,我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是一剑刺了过去,血溅的很高很高,甚至染红了女子的长发,她的嘴唇动了动,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了那个约定,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人,隐约的,我听到那个大汉叫道:“你真是一个疯子!”
      这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隐蓝努力的睁开眼睛,递给我一块已经发黄的丝绢,我展开,上面是用血写的诗句:
      长歌随雁去,千里未回首。
      忽忆少年郎,而今尚安否?
      忍别隔相思,稽月断离愁。
      于君交十载,始知意难求。
      这是谁写的?紧紧的抓着那方丝绢,我追问。可是,隐蓝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门外响起了一阵喜庆的丝竹声,有一个太监的声音夹杂在其中,隐约的可以听到说的是——右卫侍郎路文鼎平定凌寒阁、束剑山庄等一干叛贼有功,诛灭反臣头目,匡复社稷,特加封一品神威将军,拜定邦候,钦此!
      我冷笑,反臣头目?是说的我吗?
      2007—4—1——20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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