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18岁（10+云雀BG）》沈哥哥

14、〖十四〗如果是真的想忘记，就绝对不会再想起来

　　淡白的月光洒进没有开灯的室内，瘦弱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
　　“哈、哈、哈……”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张合着，仿佛缺水的鱼儿在渴求着水的滋润，拼命大口喘着气。
　　映入眼帘的家具在不断地扭曲旋转，好像是在被搅拌的颜料桶，胸口泛滥着阵阵的恶心。骨子里骚动的麻痒几欲让人崩溃，指甲穿透了榻榻米，甚至抠进了地板，指甲边缘迸出了血。
　　好痛苦……谁来……
　　……
　　猛地睁开眼，浅川留衣满脸冷汗，恍然回神，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难受，梦里感受到的麻痒飞快地潜没，好像从没存在过。
　　感觉到眼角的湿意，手一摸，是疼痛逼出的生理泪。
　　瘫回地上，被冷汗浸湿的睡衣黏黏地贴在背上。
　　手腕搁在眼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刚才那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
　　如此真切的，戒毒的经历。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度过那段地狱般的日子。没有管教，没有束缚带，可以控制欲望的只有自己的意志。
　　抹了把脸，手心全是汗水。转过头，窗外树影幢幢，在月光的掩映下投射在纸门上。四周静得犹如墓地。
　　感觉，糟透了……
　　瘫在地上过了许久，最后一身黏腻地爬出被窝，借着月光望向墙上的钟，时针安静地指着3。
　　尽管房间离云雀的那间有不少距离，但女孩还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冲了把澡，换身干爽的衣服悄悄走到面向庭院的走廊下坐下。天还未亮，携着寒意的晨风渐渐吹干头发，目光无声地描摹树木与花草的每一个轮廓。
　　这个视角在脑海里仿佛重叠了无数遍，透着隐隐的熟悉感。
　　以前，是不是也在这里坐过呢？
　　和无数个宁静的下午一样，女孩静静坐在廊下，不断地试图记忆起过往，却仍然是一片空白。
　　天边渐渐泛出熹白，疲倦地揉了揉眼，忽听身后“哗”一声，巨大的玻璃门被拉开。女孩回头仰眸，一身黑色浴衣的青年蓬着一头黑发，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入室。
　　好熟悉的场景……
　　晃了晃脑袋，她打了个哈欠起身。
　　又是新的一天，做早饭去吧。

　　墙壁上满是涂鸦的教学楼里，当女孩踏过一地的垃圾走进教室时，满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然后以门口为圆心半径五米内消失了人影。
　　不解地看了眼缩在教室后方的同学们，脚下不停，走向自己的小角落。
　　低低的议论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传入耳际：“她就是昨天在酒吧里唯一一个没事的人……”“风纪委员清扫了好几个酒吧，唯独放走了她……”“听说和云雀恭弥有不浅的关系……”“有人看见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呢……”“欸不会吧？！听说云雀恭弥刚回并盛啊？？”
　　偷眼扫了眼教室，昨天去酒吧的男生都没来，估计还在黑曜医院躺着。
　　清誉啊……云雀先生你还我清誉……
　　女孩仰头无声叹息。全然没有自己本来就没有清誉可言的自觉。
　　细碎的说话声犹如蝇鸣，一段对话清晰入耳：“你说绑架她可不可以威胁云雀？”“搞不好可以哦！按他们同居的关系……”
　　喂喂……本人还在这里呢……
　　浅川留衣眉梢抽动。同班同学相互坑害，在黑曜不少见。
　　黑曜中学弱肉强食的黑暗是普通中学无法比拟的，要生存下去，你要么成为强者，要么成为附庸，要么，成为人见可欺的弱者，在欺凌中度过学校生活。
　　唔……托起下巴，女孩看着窗外，自己是属于……弱者吧？
　　转头一扫教室，顿时一大片目光纷纷回避。
　　……也许？

　　一间小小的公寓内，家具都铺着厚厚一层灰尘。不紧不慢地步伐扬起细小灰尘，随着窗帘拉开的声音，在阳光中纷乱飞舞。
　　简陋的书桌上，只摆放了一叠纸稿，理得整整齐齐，好像在等着谁来发现它。
　　修长的手指拿起纸稿，轻轻一弹，挥开无数灰尘，修长的凤眸静静看着上面的内容。
　　汽车速度与动能，驾驶员的反应时间与举措，所有可能发生的情景与计算公式都详细记录。翻过一页，写着脑部哪个部位用多大力道撞到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脑部受伤后的并发症，以及送往医院的时间长短，在这期间会发生的意外，详细得好似丰富经验的脑科医生的笔记，令人生寒。
　　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车祸，谋划的，是受害者本人。
　　青年面无表情地翻到最后一页，娟秀的字体写着短短的一行：“如果可以，永远也不要记起。”
　　如果森纱南是真的想要忘记的话，那么，现在的浅川留衣还找得回记忆吗？
　　就真的那么想要回避吗？连多等十年也不愿意。
　　累了？她以为这种理由他会相信？
　　紫色火焰蓬然燃起，纸稿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没关系，他不介意玩一次捉迷藏。
　　他，有的是耐心。

　　青年走出房间，修长的身影隐没在楼梯口的刹那，长长走廊的拐角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快速移到那道没有上锁的门边，停顿了两秒，无声地推门而入。
　　缓缓漂移的灰尘中，黑眸打量了一下环境，走进卧室，新燃尽的纸灰洒落在地，女孩蹲下研究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东西，遂放弃站起。
　　这间公寓很明显是有很多年没人住了，云雀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
　　浅川留衣翘课尾随云雀恭弥，就是为了查探有关自己过往的线索。
　　难道这里是云雀先生以前的住所？
　　转头环顾，走到了空无一物的书桌，上面一层厚厚的灰烬中，一个明显的长方形印记是干净的，回头瞥了眼地上的灰烬，她伸手拉开抽屉，又是一阵灰尘弥漫。
　　挥了挥手再望去，她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非常老旧的日记本。
　　看来云雀先生还有记日记的好习惯？
　　伸手拿起，保存完好的日记本纸页已经发黄，翻开第一页后，女孩的手指僵住了。
　　这是自己的笔迹。
　　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头，再次环顾四周的家具，找到一架衣柜，打开后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两套并高的女式校服整齐地挂在衣柜里。
　　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浅川留衣感到有些发冷。
　　这里不是云雀恭弥的住所，而是她自己的。
　　云雀恭弥知道她以前住在哪，那么为什么，没有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