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风干了的记忆》珍惜

9、相视

　　我“霍”地站了起来，面色惨白，手指颤抖着试图靠近他。尽管我和他的距离是那么远，远到任我怎样呼唤，怎样企求，他都未迈近一步。可是看起来，又是那么近，近到我只要再走出一步，就可以触碰到他。他轻轻从我身边走过，宽大的衣袖触及到我的手指，是那么的冰凉，使我的心里都充满了寒意。我很快缩回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禁一阵轻颤，我害怕了吗？我想要退缩了吗？害怕他的冷漠，害怕他看我时陌生的眼神。只是这样想着，他很快就走离我的身边，只留下呆立的我，留下满腔悲伤，我怎么可以这样？！
　　“等一下！”我猛地抬起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满座宾客诧异地看着我，娘脸色微惊微慌地看着我。他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脸色平静，嘴角的笑容丝毫没有进入他的眼底，眼神微带疑惑地看着我，我的大脑一下子僵在那里，内心的激动全哽在了喉咙，一句话也没有，只是这样凝望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轻皱眉头，转身离开。气氛变的很尴尬，再无一人说话，只呆看着我和他，在远处的宾客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很多的人不住地往我这边看，似乎看见还有哥哥诧异担心的眼神。可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我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紧张地窒息。而，心好象迷失了方向，一直坠入无底黑暗的深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脑中反复出现的只是他陌生的眼神和冷淡的背影。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身体微微摇晃就要摔倒。娘及时扶住了我，焦急地问道：“小曦，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一连串的话语使我慢慢有了些理智，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扶我坐下，方才眼神中的焦急消退了一些，取代而来的是疑惑。我抬眼望去，满座宾客似乎还未回到状态，无不疑惑诧异，这些眼神中有的夹杂着略微的嘲讽，大概以为是我没有见过世面或是把我当成没教养的姑娘。刚才那位着青色的男子也不解地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看透。不知怎地，忽然有了心慌的感觉，躲开他探究的眼神，却似乎眼光落在哪里都不应该。无法再呆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不仅是因为众人，更因为那位“丞相大人”的态度。其实我能奢求什么，他从不认识我，我们的生命从无交集。可是看到他，总是会让我心痛，让我流泪。只因为，他那么像澜，那么像我生命最重要的一个人。嘴角渐渐泛起一丝苦笑，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想到这里，我转过头对娘说：“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可以吗？”她凝视我几秒，似乎有很多疑问，但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吩咐碧青将我带回府，嘱咐我好好休息。我默默点头，起身离开，拒绝了丫鬟的搀扶，脚步飞快地往府门外走去，可是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在上席位的他。我看见了他的笑容，真的好像好像澜，只是这时的他的笑，却是为另一个女人绽放。握紧僵直的手指，我离开了蓝府，满腹悲伤与惆怅。只是那时的我，大概没有发现另外两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处关注着我当时的一切......坐在马车内，思想一片空白，眼泪早已流尽，掀开轿帘，清凉的夜风晚晚吹乱我鬓角的碎发，看着一幕幕的景物一闪而过，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继续前进，今夜，又是一夜无眠。
　　冬日，悄然而至。第二天的楚府已是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而大厅内的气氛似乎比外面更凝重寒冷，即使升起了炉火，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楚侍郎铁青着脸坐在上位，一言不发。楚夫人担心地看着我，又胆怯地时不时望向她的丈夫。楚沂轩脸色平静，只是在看我的眼神中夹带着一些忧郁。突然楚侍郎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身边的楚夫人身体轻微地一抖，我却在想着，多像我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接下来大概就是要发飙了吧。平静地抬眼望向他，他眼中含怒地瞪着我，沉声说：“那时在蓝府的宴会上，你那么不懂规矩，丞相大人是你能够随便叫停的吗？太没有教养了！”我的心中泛过多种滋味：澜，你看，现在的我连叫你一声都不行呢。我平淡地回答道：“女儿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因为来不及看清丞相的面容，一时情急就喊了出来，望父亲恕罪。”“恕罪？！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知道我楚健有个这么无礼的女儿，真是够放肆！”楚健？第一次听见他的大名，我不禁想笑，真是够“贱”的，才多大点事情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原来失望伤心过度，就是麻木，好象什么都无所谓了，也许此时的我更适合在一个无人的环境发呆。我的沉默，楚健的发怒，使的屋子中的气氛变的更为尴尬。“好了，小曦刚才也说了是一时情急，念在她还小不懂事，又是大病初愈，这次就算了吧，您也消消火。”楚夫人在一旁温声劝道。不禁长叹一声，这电视剧的导演还真不是混饭吃的，与此时的情景如出一辙啊。我的心情像是在看一场戏，以前只是单纯地作为旁观者，而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女主角了。楚侍郎冷冷地瞟了一眼楚夫人，说道：“也只有你才调教出如此女儿。”娘的身体一阵颤栗，低下头咬紧嘴唇，仿佛在强忍着泪水。一直沉默的楚沂轩也站起来说了话：“爹，小曦的确有错，您可以略微惩罚她。但是娘并没有错，您不应该质问她。”他似乎对楚夫人异乎寻常的孝顺，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大概对她并没有那么好，楚侍郎又对她态度冷淡，可以说是厌恶了。而他对楚曦似乎更加讨厌，这从他看我的眼神中就不难发现，总是带有隐约的恨意，这家人的关系那么复杂，使我也慢慢有了好奇之心。楚侍郎看了楚沂轩几秒，一甩袖大步地离开了。楚夫人一直僵立着的身体猛然一阵摇晃，我急忙扶住了她，感觉她的手像寒冰似的。她定定地看了我几眼，轻轻推开我，让丫鬟搀扶着回去了。望向她苍白消瘦的面容和虚弱的背影，不禁又是一阵心痛。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我，又是为了什么？呆立在那儿很久，才沉默地转过身，看向静默在一旁的楚沂轩，他站立在靠窗的位置，身后就是纷纷扬扬的雪花。看着美丽晶莹的雪花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舞，我的心忽然变的平静起来，浅浅地漾起一丝微笑，柔声说：“咱们，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