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风干了的记忆》珍惜

3、心释

　　天意弄人吗？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对于我而言，究竟是悲是喜？抑或是没有任何的差别。我的世界，早已在他的离开而崩塌。或许是澜，他不舍得我伤心，而把我送到这里。心伤，黯然，最终无力再多想，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慢慢滑落。
　　过了十多日，我的病却毫无起色。身体还是那么虚弱，也依旧“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楚沂轩很耐心，总是不厌其烦地说着楚曦以前的事情，而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等他说完，木然地摇头。这时他眼睛里冒出的光亮有点黯淡，随即又掩饰着笑说没关系。在这期间，楚曦的父亲也来看过我，他是个很严肃的人，样子看上去十分成熟稳重。见到我未多言，嘱托楚沂轩好好看着我，就走出门去了，对于坐在桌前楚曦的母亲不曾看过一眼，楚夫人也只是低垂着头，却能看见那挂在她睫毛上晶莹的泪花。她也从不靠近我，不是不想，而好象是不敢，却也不会离开房门。有时，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幽幽地在看我，在我发现她的同时，慌乱地撇开眼去。隐约的烛光下，有我看不清也懒得去看清的复杂眼神。我的脑中充斥着另一些东西，一些我极力去挽留但怎么也留不住的东西。
　　一日，楚沂轩早早来到我的房中，淡笑着对我说：“小曦，今天天气很不错，春日已到，景色很优美，我带你去后花园散散心，可好？”我本无睡意，听他这么一说，也赞成。他让丫鬟扶我起床更衣，自己走出去在门外等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同样的一张脸，此时显的那么苍白无力，空洞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感情，又好似掩埋着无尽的绝望。匆匆地更完衣，在丫鬟的搀扶下迈出了房门，屋外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灼伤了我的眼睛。一双温暖的大手立即包住了我的眼睛，同时温和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刚出得屋子，光照是有点刺眼的，等一会儿，就好了。”我感觉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我的脸上，脑子一会都回不过神。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人会替我挡住这刺眼的阳光，会对我说“再等一下就好了”，那么现在呢？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视线又明亮了起来，而我还是楞楞地看着那双手掌出神。楚沂轩笑笑，说：“怎么了，这么容易走神，快走吧。”说完，拉起我的手向花园走去。
　　花园中的花草正茂盛地长着，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我们坐在亭中，享受这里宁静的一切。楚沂轩抿了口清茶，说：“多美的景色，经常到外面走走，对你身体的恢复大有帮助，说不定---”他的话语僵了一瞬，没再说下去。我知道，他还是希望我能够“恢复记忆”，不过这是的确不可能的了，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个世界，有过他。他掉头看了一会亭子外边的景色，继续说道：“其实如果你真当记不起来，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这样我们就有很多的事情，可以从头来过了。”从头来过，有什么事情需要从头来过？我抬头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他看我我一瞬，淡淡地说：“小曦，不管你是否记得，我们都还是你的亲人。这几日，你的意志一直很消沉。我不懂你在想什么，只希望你要振作，日子总要这么过下去的，不要让我们担心，好吗？”我怔住，是啊，自从我错到这个世界，就没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整天像木偶般的躺在床上，与死尸没有多大的差别。其实我有什么权利让周围的人为我担心呢。在现代，我的朋友几乎形影不离地照看我，生怕我出了什么意外，但是我还是走出了那一步，而到了这里，又占据楚曦的身体，让她的家人为我担心。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看不见别人的伤痛。在现代是，在古代亦是。澜，他也不希望的，是不是？楚沂轩见我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连忙安慰道：“对不起，小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摇头，示意他听我说话。他停了下来，看着我。我扯出一丝笑，说：“我知道了，应该是我说抱歉的，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我实在过意不去，是我不懂事，太任性了。”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继而脸上浮现出笑意，定定地凝视我。我心中有些释然，是的，老天既然不让我死，也是对我的一种考验，它眷顾到了我，让我换个环境生活，那么我应该尽力，至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不能再让澜失望了。从此我会去试做楚曦，试着去体会，像澜那样，我可以做到的，到那时说不定，我真的会与澜见面了，是吗？心底生出些感激，微笑着说：“谢谢你，哥哥。”他大受震动，嘴角不住地上扬，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摇头，然后再看着我。是的，既然决定了，他们以后就是我的家人，在以前我缺少父母的爱和对父母的爱，身边只有澜和一些朋友们。现在他们都不在身边，却多出了家人，就让我尽力去补偿这十几年的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