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103、我是荆芥

　　凄月看着那一行行字，眼睛涩涩的，她这些天……究竟在做什么？

　　凄月，我是荆芥。
　　对不起，我不能等你了。
　　记得，好好活着，对自己好一点。
　　你说过，人活着只需要一个理由，那就去找个理由，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还是想说，很感谢你带给我的一切，教给我的一切，现在，我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友情，知道可以为一个人去打架去努力，知道笑真的是开心的表现，哭确实是可能发生的事，你让我的人生真的像是一场人生而不是梦。
　　不要觉得亏欠了我，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得多。
　　分忧是你常做的事，却从没让我做过，总是习惯倾听我的悲伤，为我分担，却从来不愿让我为你操心，你已经有的那些哀愁独自承担，还要帮我分担，你真的不会觉得很累，不会透不过气吗？这样的呵护，让我感动到难过了你知道吗？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也不会再有谁会如你这般对待自己的朋友。
　　一直记得那天你说自己的事情时，那种淡然，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像很正常的家庭一样，可是你说得太正常了，因而不真实。

　　凄月停下来开始回忆那天的事……她们逃了课坐在学校一角的一棵大杨树下，秋天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的，透过杨树叶子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五岁那年，哥哥不小心在外走失了。”凄月那时已然知道母亲说的是真话，哥哥是被爸爸丢在外面了……“父母就开始了争吵，不久就离婚了。妈妈长期在外拍戏，爸爸也被调职，由于工作忙顾不上我，就把我放在家里让保姆照顾，那个女工好吃懒做，所以后来我辞退了她。”

　　没有一点具体过程，没有一点诉苦。凄月，你忘记了我们是如何认识的？你说你父母不要你了，你也不要他们的钱。何必编的那么冠冕堂皇，只是怕我伤心？
　　凄月，我必须提醒你，善良不是好事！
　　凄月，你成长得太快了，早熟是伤身的，因为总会伤心。知道得越多，明白得越多，记住得越多，越是难过。这次，我的离开，希望可以让你真正的成长，而不是返程。
　　你说自己瞧不起轻生的人，可故意不去避开可以避开的危险，你认为就不算是轻生了？就正确了吗？
　　我要你好好活着，努力活着，尽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如果不能，你也该明白，那没什么——幸福从来不是大众的，它拘于个别。
　　有一点很重要，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有可能。只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不要去管是不是会发生奇迹。不要因为不相信那种东西就中场退出，切记。
　　荆芥毁约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是我现在可以时刻和你在一起，你所见的每个东西都有可能是我创造的，我无处不在的，我会一直陪伴你——我最好的朋友和妹妹。
　　最后附言一句，遗产我已尽数转入你的名下，律师会处理好一切的。

　　下面有许多她的照片和以前一起时候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笑容绽放的荆芥，旁边是微笑的凄月。最后一张却是凄月的独照。她极少照单照因为讨厌照相。那张照片是偷拍的，照片里，凄月微低着头，脸上是冷漠的表情，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

　　旁边注了一行字：居然连这样的表情也不让我看到，要躲到一边去独自伤心。我在那里，在那里啊！

　　最后一段是录像。荆芥躺在病床上，一片雪白，包括她的脸和唇。

　　“凄月，我……真的舍不得，但是，很辛苦，我等不到你了……我会死，而且是很快……最后一次告诉你…柳荆芥是楚凄月最好的朋友，但我希望…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请你，活着，一定……尽力得到……幸福。我们，并不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荆芥艰难的笑容上，还有她最后的话：

　　“我很幸福，这一生，能遇到你。是真的，那是福气。”

　　凄月怔怔看着，她怎么可以忘记这些……忘记她们一起的那么多个日子，忘记她们约好的那些事……时间仿佛定住，一切都不重要，凄月就一直那么看着看着……

　　每个字，都是呕心沥血……

　　或许……活着是个错误选择，死，本来就是最轻松的，不必再面对那些尴尬，不需再想着辜负他或者自己，与其辜负自己，不若辜负所有人……

　　“留下来吃饭吗”

　　“不，走的。”飞说着就起身。有三个人不合适，凄月她会憋出病来的，只留她一个人更危险，林竹枫在就好了。

　　凄月很熟练的完成了一桌简单的家常小菜，如果换作昨天，她肯定要自责自己这么懒，不肯用心给枫做好吃的。盛了饭一直在那里夹菜，最后看枫吃完了，才放下碗筷说去洗澡，让枫收拾。而她自己，一口也没有吃。枫一直没敢抬头看她，现在才发现，愣愣看着她。

　　走之前凄月说：“我不会有事，希望你听到什么声音也请自重。”

　　凄月打开了浴室里所有的水龙头，包括淋浴的，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看着看着就落泪了，慢慢的蹲下来，喉咙烫得厉害，终于哭出来。她哭得很厉害，第一次能哭出声音来，连气都换不过来。脑子里全是和荆芥在一起的每件事……

　　枫在门口只听得到水声，知道她肯定哭了，却无能为力……

　　一直一直到心情平复后，凄月关了水泡在浴缸里，想着荆芥就和她在一起，坐在浴缸边上，笑着看着她……凄月累了，淡淡笑了。其实，还是想活着，即使真的很艰难，即使大家都抛弃了自己，即使，以后的日子是更加不分明的，也仍旧想要活下去，去完成荆芥的心愿，也为自己找个出路。所以一次性发泄出来，相信以后，可以更加乐观向上的……

　　凄月出门后看到枫，这么多天了，其实，根本没仔细看清枫，心里一直惦记着别的事，反而现在觉得像是好久没见到他了。枫比以前要成熟一些了，看起来更像个大男生而不是男孩了，更显得帅气了些，看了许久凄月才进房去了。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她喜欢的男生了……前些日子只是凭空想着他，实际上，都忽略了真实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