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秘史之上位》妶姽婳

75、（修）重华旧仆，蝴蝶旧迷

　　二月底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冷的。只是重华宫里因为重新有了皇帝的光顾，倒是也再没有之前那样的冷清了。

　　这一日楼璇玑正在御花园里随意的逛着，却冷不防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宫女扯住衣衫，那宫女蓬头垢面，脸色极为难看，却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小主......”

　　后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小兔崽子还敢逃？看我不收拾你！”

　　楼璇玑皱皱眉，秋菊连忙将那宫女拉开，呵斥：“也不看看是谁就扑上来，小蹄子真不识好歹！”

　　那宫女死命的不肯放开手，只在嘴里胡乱的说：“小主！小主！奴婢是琴谱啊！小主救救奴婢！”

　　“琴谱？”楼璇玑微微摇头，“你不是不肯留在重华宫么，还来找我做什么。”

　　正说着，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嬷嬷向这里跑来，一看见琴谱，就急急的冲上来，作势要打：“你个小贱人，进了浣衣局还想着攀高枝？做梦去吧！”

　　琴谱一见着那嬷嬷，就连连往楼璇玑身后躲，还惊恐的哭泣着。

　　“作死呢！没看见我们小主在这儿？”秋菊冲上去骂道。

　　那嬷嬷才停下手，看了看楼璇玑，楼璇玑这一年极为低调，自然宫人不认识的也多。不过楼璇玑一袭红衣，也绝非是不受宠的低级嫔妃的样子，那嬷嬷才连忙跪下赔笑：“哎呀，恕老奴眼拙，竟然没认出这位小主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原是这贱奴不识好歹，跑了出来，冲撞了小主，奴婢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

　　秋菊冷哼一声：“我们小主是重华宫的舒昭容。”

　　那老奴微微颤了一下，琴谱早就是喊着自己是重华宫的侍女，这一回，难道......那嬷嬷想着，不禁又抬头看了楼璇玑一眼。

　　“琴谱是我重华宫的宫女。”楼璇玑似乎知晓嬷嬷想要知道什么，看着嬷嬷颤抖的身子，才微微笑道：“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嬷嬷怎样教导她，无关重华宫。”

　　“小主！”琴谱急急忙忙的叫到：“小主你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说离开重华宫了！是奴婢的错！求小主别丢下奴婢！”

　　楼璇玑厌恶的看了一眼琴谱，这样会为了一时之气而背叛自己的宫女，留不得，而且现在若是自己心软，再把她收回来，保不齐心里有刺，若是有心人再撩拨一下，就是隐患。自己已经被宫内的人背叛多次，决不能再犯此错误！

　　那嬷嬷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见楼璇玑的样子，并不想帮琴谱，便领悟，冲上去把琴谱拉过去，一顿拳打脚踢：“你个小蹄子，死到临头还想干嘛？舒昭容小主也是你碰得的？”

　　琴谱哀哀的哭泣，许是痛的极其厉害，连啜泣声也极低。楼璇玑瞥了一眼伤痕累累的琴谱，转身就走：“罢了，今儿也乏了，嬷嬷自带着她去，不必怜惜。”

　　那嬷嬷眼里精光一闪，忙忙的笑道：“是是是，小主走好。”说罢，就一把抓起琴谱，在地上拖着，就要走。

　　然而琴谱却不知道从何来的气力，忽然用力挣脱那嬷嬷，扑向前：“小主！奴婢知道蝴蝶的秘密！小主！救救奴婢！”

　　楼璇玑的身形微微一震，蝴蝶？自己入住重华宫，恐怕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二字，重华宫，陈淑妃，蝴蝶。这些字眼就像是魔咒一般，围绕这楼璇玑，这谜底自己必须要解开。

　　秋菊见状，知晓楼璇玑必然是要问，便走上前，看着爬在地上的琴谱，说道：“你说什么？说清楚了。”

　　琴谱却死咬着口不肯说：“小主许我悔重华宫，我便说。”

　　楼璇玑听得这话，便回过头，笑的极为温和：“琴谱，我知晓你不想离开重华宫。我许了，毕竟主仆一场，也不是没有情的。”

　　然而琴谱却还在那儿支支吾吾的，楼璇玑见了，便笑着对那嬷嬷说：“嬷嬷，你也不必带她回去了，我这便带着她回重华宫。待会儿自然会和成敏夫人说。”又向秋菊说，“秋菊，你赶紧回去，收拾琴谱以前的屋子去。”

　　那嬷嬷正在奇怪，不知道为何楼璇玑又改了主意，只是也不敢违抗，便灰溜溜的走了。

　　琴谱见嬷嬷走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四周没人，才低声说：“小主......有一种蝴蝶只喜欢五色梅的花儿，这蝴蝶也是色彩斑斓，当年深得陈淑妃的喜爱，只是后来陈淑妃疯了，许是一直看见蝴蝶，才会嚷嚷着蝴蝶......”

　　就这些？楼璇玑冷笑，看着琴谱，后者却有些心虚的低头，这话也不过是琴谱在浣衣局偶然听见的，刚才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离了浣衣局，什么都好说。

　　楼璇玑扶着琴谱的手一下子甩开：“你就要告诉我这些？”

　　琴谱一下子被楼璇玑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尘土：“小主，小主你留下琴谱吧，琴谱错了！琴谱不应该为了琴音冲撞小主！”

　　楼璇玑素手纤纤，抬起琴谱的脸：“琴谱，你好歹也服侍了我这么久，也该知道，我从不留背叛我的人。只是你说你知道蝴蝶的秘密，原本还想留下你，可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小主......”琴谱哀哀的低求。

　　“罢了，秋菊，你还是带着琴谱的浣衣局吧，重华宫留不得这样的人。”楼璇玑一松手，转身就走。想糊弄自己？还早得很。

　　重华宫。

　　楼璇玑看着院子里半开的五色梅，伸手折了一支。这五色梅这样的不同寻常，看来，所有的秘密都会藏于此。

　　“小主。”秋菊微微叫了一声。

　　“你回来了？”楼璇玑并不抬头，只细细的把玩着手里的五色梅。

　　“是，小主，琴谱......已经被送回浣衣局了。”秋菊恭恭敬敬的回道：“小主......琴谱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这后宫谁不知道我住的重华宫是有多么的不详，还怕人嚼舌根？”楼璇玑不屑的笑了笑：“不过那小蹄子也留不得，也罢，找个时候，好好送她。”

　　“是。”秋菊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也许，已经是琴谱的最好的下场了。自己这位小主，被人背叛过那么多次，最是痛恨这些背叛的人，对这些人从来不心慈手软，不过，这后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慈手软啊。

　　忽然有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从眼前飞过，秋菊惊讶：“这时候，还真有蝴蝶？这......”说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望了一眼楼璇玑。

　　彼时楼璇玑手中一支五色梅，正引得蝴蝶流连，半晌，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便停驻在一朵半开的五色梅上，娉婷袅袅，煞是好看。楼璇玑见状，便小心的拿来帕子，扑住蝴蝶，将蝴蝶抓在手中。

　　秋菊惊叫：“小主，你捉这蝴蝶干嘛？”

　　楼璇玑笑道：“世上的万事万物总有自己的规律，这蝴蝶本不应出现在这天冷的时候，却出现了，总是活不长久的。就像当年的陈淑妃一样吧？当年的皇后专权，却出现了陈淑妃这个意外，所以总是要凋亡的。”楼璇玑笑笑，又把手中的蝴蝶放走，看着手上蝴蝶留下的白色粉末，若有所思。

　　粉末？

　　“秋菊，你去将那一罐东西拿来。”楼璇玑跨进屋内，一边对秋菊说道。秋菊自然知晓那是什么东西，忙忙的从库房里拿了那罐子出来。

　　那东西原本外面是被琴音打碎了，露出里头的小罐子，秋菊怕被人看见，便又用了个青釉的罐子装着，盖好。楼璇玑打开青釉罐子，取出了那个不足三寸的小瓶子。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瓷瓶，只是里面的东西可不普通。上一场琴音打破的罐子，露出了这个东西，顺手打开闻了闻，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可见这东西不简单。

　　楼璇玑甚至可以断定，这东西，和钟太医说的毒药“云烟”是不是一样的东西。只是楼璇玑一直不明白，陈淑妃当年这样盛宠，宫内也一定是防范严密，怎么会被人下了毒？这毒药下在哪里？又和蝴蝶有什么关系？

　　而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被楼璇玑一一解开。

　　如果要楼璇玑下毒，必然是要下在最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上。陈淑妃生前最爱看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舞在五色梅之中，甚至日日要扑蝶嬉戏，那么如果有人在蝴蝶的翅膀上下了毒，那么陈淑妃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这毒药的东西。五色梅和云烟，混合成了一味难以察觉的毒药。而早春的蝴蝶虽然美丽，却容易灭亡，谁找得出证据？在别人看来，就是陈淑妃这样疯癫了。只怕陈淑妃也不是傻子，临死之前，还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吧？但是却无力回天，重华宫早已被人当成不详之地，只有留下陈淑妃与蝴蝶的谣言。

　　五十多年之后，楼璇玑入住重华宫，先是被珍嫔一通不上台面的恐吓找到了这毒药，后有隐隐约约的知晓了这东西与五色梅的关系，让楼璇玑依稀拼凑出了真相——谋杀！

　　好一场谋杀！只是不知晓，谁操纵着幕后。只是楼璇玑没有想到，这东西这样厉害，能折磨的人这样生不如死。

　　忽然楼璇玑握紧了手中的小瓶子，嘴角微微勾起，既然被自己知道了五十多年前的秘辛，就要排上用场啊。这设计精巧的毒药，这现成的计谋，不用白不用。

　　只是要看看谁有这个福气能得到这样的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