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秘史之上位》妶姽婳

59、（修）自请离宫，自撞南墙

　　几个来回，珍嫔和柔婉仪都几次挑刺，碎瓷片和茶水已经铺满了舒秀轩的地面，然而两人确实愈演愈烈。

　　“啪”又是一声。

　　只是这一回，是楼璇玑自己摔了茶杯。“舒秀轩供不起你们要的茶，还请两位妹妹移驾！”

　　珍嫔和柔婉仪倒是愣了一下，只是片刻，柔婉仪便又说：“舒贵嫔姐姐的脾气倒是见长呀。我们不过是讨要几杯茶罢了，便生如此大的气。”

　　珍嫔又接道：“柔妹妹有所不知，舒贵嫔失了孩子，便事事不顺心。我听说，这女人流了产，脾气是要便大的呢。”

　　“哎呀，我倒是忘了，舒贵嫔一下子便失了两个孩子呢！这难怪脾气大......”

　　楼璇玑怒极反笑。“我倒是不知道，舒秀轩好歹也是我的地方，两位妹妹还要撒泼到什么时候！不如.......既然要撒泼，便去养心殿撒！我倒要看看，谁撒的过谁！”说罢，便连披风也不要，急急的跑出门，直往养心殿而去。

　　秋菊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珍嫔和柔婉仪，忙忙的追出去，喊道：”小主！“

　　珍嫔和柔婉仪没想到楼璇玑会如此反应，看着楼璇玑急急的冲出去，不似吓唬她们，倒先慌了神，也跑了出去，去追楼璇玑。

　　才跑到养心殿门口，钱荣贵看见楼璇玑有些仓促的样子，极其惊讶，便拦着：“小主可别进去，皇上正在里头批折子呢！”

　　楼璇玑一咬牙，就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下来，大喊：“皇上！嫔妾楼氏，自觉无能护得腹中皇子周全，罪行深重，自请废除位份，移居冷宫！”

　　刚刚才追上楼璇玑的珍嫔和柔婉仪气喘嘘嘘，只听得这话，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良久，才见梁青杞从养心殿里出来，看见楼璇玑衣着单薄，皱了皱眉：“舒贵嫔可是冻糊涂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钱荣贵！赶紧扶舒贵嫔回去！”

　　钱荣贵得了旨意，忙忙的去拉楼璇玑，楼璇玑死活不肯，只扣头说道：“皇上！嫔妾也是被逼无奈！嫔妾失了孩子，心里悲痛，恨不得随之而去！皇上！妾心已死，求您成全！”

　　梁青杞想起流掉的孩子，微微有些不忍，又扫了一眼同来的珍嫔和柔婉仪，问道：“出了什么事？”

　　珍嫔缩了缩头，倒是柔婉仪说道：“嫔妾......嫔妾也不知......嫔妾只是和珍嫔姐姐去舒贵嫔那里喝茶，没......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舒贵嫔一下子......便发了疯似的。嫔妾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柔婉仪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极高，畏畏缩缩的模样，倒是让人

　　“你胡说！”一同追来的秋菊猛然打断柔婉仪的话，转而跪下，向梁青杞哭诉道：“皇上！明明是珍嫔和柔婉仪两位主子来我们小主的舒秀轩找茬，总说我们小主的茶不好，摔了一地的茶杯，主子气恼，可两位小主还说......还说是因为我们主子失了孩子，脾气见长！皇上！小主失了孩子，已经是痛不欲生了！可，可两位小主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梁青杞听了这话，隐隐有些发怒。自己明明叫成敏夫人不要让这些闲言碎语传到舒贵嫔的耳朵里，却没料到，这闲话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此话当真？”

　　“嫔妾......”珍嫔和柔婉仪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梁青杞微微揉了揉脑袋，对楼璇玑说：“朕知道了，舒贵嫔你先回去，朕自有处罚。”

　　“若是皇上不应，嫔妾便随皇子一同而去！”楼璇玑泪眼迷蒙，却一脸坚决。

　　“朕......如何能答应！这并不是你的错！”梁青杞微微叹息，是自己的错，终究是自己愧对于舒贵嫔，愧对于没出世的两个孩子。

　　楼璇玑见梁青杞如此，便知道皇帝仍然心存愧疚，便一咬牙，挣脱了秋菊和钱荣贵，一头撞向养心殿门前的柱子。

　　鲜血直流。

　　楼璇玑眼前一片模糊，便倒在了雪地。

　　梁青杞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楼璇玑已经倒地，头上鲜红色的血流在雪地里，那样的刺眼。

　　她......竟然这样的决绝！平日里这样安静，喜好吃喝，即便是有了事情，也只隐忍不发，即便是被人陷害，也不会反咬一口的她，也会这样的决绝！自己之前多宠她些，也不过是因为她不爱生事端！而如今......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何必需要这样残忍的对自己！

　　梁青杞不忍，不顾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跑过去抱起楼璇玑——“快叫太医！快！”梁青杞一把抱起楼璇玑，入手，才觉得她是这样的轻，透过略有些单薄的衣衫，梁青杞清晰的感觉到，舒贵嫔是这样的骨瘦如柴。痛失孩子以后的日子，必定是十分难过吧？就像先贤妃。

　　梁青杞忽然抱紧了楼璇玑，她会像先贤妃那样么！不！朕决不许！朕决不许后宫再有人因为失子而伤逝！

　　梁青杞抱着楼璇玑便进了养心殿，旋即好几个太医便气喘吁吁的跑来，也不多话，立马就给楼璇玑诊脉，并包扎伤口。

　　“太医，舒贵嫔如何？”梁青杞焦急的问。

　　为首的太医摇摇头，“舒小主头部受重创，导致昏迷不醒，幸好舒贵嫔撞得有些偏，无甚大碍，可是......毕竟是撞到了脑袋，或许以后有什么后遗症......这老臣便说不清了。”

　　梁青杞微微松了一口气：“无碍便好。那这后遗症会怎样？”

　　“回皇上，这老臣也说不清，或许是常年头疼或许是失明，老臣也不能确诊，只看舒小主的造化了。”太医说道。

　　“朕知道，好好给舒贵嫔开药调养着。”梁青杞点点头，看着楼璇玑苍白的脸色，唤来钱荣贵：“钱荣贵，传朕旨意，珍嫔和柔婉仪，无理取闹，以下犯上，无视宫规，着其禁足半年，抄写佛经，为舒贵嫔祈福！”

　　“是！”钱荣贵微微擦了擦汗，舒贵嫔这一次真是闹大发了，不知道刚刚被撵走了两位小主听到这话，要恨得怎样牙痒痒呢！哎，舒贵嫔......也是可怜。

　　日头渐渐西沉，楼璇玑从头痛欲裂里醒来。

　　“秋菊......”楼璇玑轻声呢喃：“给我倒些茶水来。”

　　茶水很快便端了过来。然而却不是秋菊。看着倒是眼熟，貌似......是养心殿的御前女官华溪姑姑。楼璇玑这才回过神来，这里一片陌生，微微透着些龙涎香的味道——难道是养心殿？

　　“怎么是姑姑？”楼璇玑受宠若惊的接过茶，问道：“这儿是养心殿？”

　　华溪姑姑温和的笑笑：“小主不必担心，是皇上让你在这里好好歇息的，秋菊回舒秀轩给你熬药去了。”

　　楼璇玑点点头，又问：“皇上呢？”

　　“皇上去寻成敏夫人了。估计也是为了小主的事情，不怕，有皇上在呢，小主还是好好养伤。”华溪姑姑笑道。

　　楼璇玑揉了揉脑袋，才发觉自己撞得真是不轻，这会儿头疼的厉害，却硬是起身：“姑姑，我要去见皇上！”

　　“小主！你的伤还禁不得风，还是安心在这儿休息吧！”华溪姑姑忙忙的按住楼璇玑。

　　“姑姑！你就让我去吧！我若见不到皇上表明心思，我便不得安宁！”楼璇玑眼眶红红，却一脸坚决。

　　“哎......”华溪姑姑放了手，知道劝不过楼璇玑，便只好替楼璇玑拿来衣服，穿好披风，陪着楼璇玑去了成敏夫人的钟粹宫。

　　钟粹宫。

　　梁青杞正和成敏夫人商讨着关于楼璇玑的事情，却听闻小太监急急来报：“皇上，娘娘，舒贵嫔求见！”

　　“舒贵嫔醒了？怎么来了这儿，先让她进来！”梁青杞说道。

　　楼璇玑慢慢的踏进钟粹宫。这一回，自己必定要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让皇帝记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只要在皇帝心目中深深的烙下影子，也不枉自己的苦肉计了。

　　“嫔妾参见皇上，参见娘娘，皇上万福，娘娘万福。”楼璇玑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舒贵嫔怎么不好好歇着？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跑出去吹风。”楼璇玑瞥了一眼华溪姑姑，说道。

　　“奴婢有罪，没拦着贵嫔小主，请皇上娘娘恕罪！”华溪姑姑见皇帝看自己，连忙请罪。

　　楼璇玑见下人给她搬来绣墩，却不肯坐下，只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娘娘，是嫔妾执意要来，还请皇上别怪罪姑姑。”

　　成敏夫人笑语：“舒贵嫔急急的来钟粹宫是做什么呢？本宫和皇上正讨论着，要给舒贵嫔升位份压压惊呢。”

　　楼璇玑并不抬头，升位份固然是好，可这样做，也就断了后路了。“谢皇上娘娘为嫔妾着想，只是......”楼璇玑抬头看了一眼梁青杞，磕了头，说道：“皇上，嫔妾心意已决，既然不能随皇子而去，嫔妾便自请移居重华宫侧殿，从此只愿侍奉太后为意，以尽孝道！”

　　重华宫地方偏远，离太后的坤和宫都要走一炷香的路程，更别说是皇帝的养心殿了。

　　况且重华宫当年是皇帝的祖父武帝的弃妃陈淑妃的住处，当年陈淑妃曾冠宠一时，只是被奸人所害，最后疯了，口中一直嚷嚷着：“蝴蝶！蝴蝶！”并且一直挠自己，最后陈淑妃死的时候，身上能挠到的地方，已经全部伤痕累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了。自此之后，经常有人说重华宫闹鬼，于是重华宫便渐渐的冷落下来，如同冷宫。

　　“你......你何苦如此？重华宫形似冷宫，如何去得？”梁青杞叹了气：“朕会好好待你的，孩子的事......你也别一直纠缠于此了。你还年轻，何苦难为自己？”

　　“是呀。”，成敏夫人也附和道：“妹妹安心，皇上说过不日就要升妹妹做淑媛，妹妹何苦如此？何况重华宫是阴气甚重，虽说是传闻，妹妹身子弱，可要当心。”

　　楼璇玑抬头望了望成敏夫人，噙着泪花，一笑：“嫔妾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这些？还请皇上娘娘成全！”

　　梁青杞不语，楼璇玑又说：“皇上！臣妾以死明志不成，便只盼如此了残生！皇上！嫔妾此生能侍奉皇上左右，已是莫大的福分，嫔妾已然心安。还望皇上了嫔妾的愿望，嫔妾感激不尽！若有来生......嫔妾......”

　　说到最后，楼璇玑已经是泣不成声。

　　梁青杞看着跪在地下的楼璇玑，心里似压了块重重的石头，不得安生。难道......一定要这样决绝么？难道没有半丝挽回的机会了么？梁青杞微叹。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叫自己如此难为，如此心疼。就连当年的贵妃......自己也只是为了她难过而已。舒贵嫔......朕若是不答应，你是要让朕生活在愧疚之中么？可若是答应......朕，不是绝情的人，你叫朕，如何舍得？

　　半晌，梁青杞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

　　楼璇玑依旧固执：“皇上若是不答应，嫔妾便长跪不起！”

　　梁青杞闭上眼，不再看楼璇玑：“朕......准了。”

　　楼璇玑落下两行清泪：“嫔妾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