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朝物语》银月源

17、劫后余生还有多久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果然是凉了许多了，手冢家也不是火山，该多冷还多冷。
　　英二呵口气，搓了搓小手，把被子拉紧了些。
　　“好冷啊～”
　　被冻醒的猫猫蜷在被子里，静静地听窗外的雨声。
　　睡不着，似乎又一丝异样的疼痛，从手腕的骨头里慢慢浮出来。
　　痛，感觉到了，脚腕也是……
　　断过的几处关节都开始隐隐作痛。
　　英二从被窝里爬起来，下床，脚一挨地，立即摔倒。
　　“喵～～”痛得尖叫一声。
　　“不行……会吵醒国光的……”
　　英二爬回床上，再不敢动弹。
　　捱到早饭时分，终于被女仆胡桃搀扶着走到手冢对面坐下。
　　“怎么了？”手冢瞟了一眼，发现不对劲。
　　“不要紧的，就是……骨头有点痛。”
　　“可能是房间太潮了。”手冢捉过英二的手腕捏了两下：“骨头还没长好吧？”
　　“差不多了。”英二小声回答。
　　手冢一言不发，舀了一碗排骨酱汤放在英二面前。
　　“NYA？”英二诧异。
　　“多吃点。本来就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是从小积累的啦～～现在吃只会长胖而已……”英二头疼地看着碗里颜色奇异的东西，狡辩。
　　“那你还想怎么样？”
　　“啊？”
　　英二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乖乖低头吃。
　　手冢嘴上严厉，其实还是很心疼的。他手冢能不知道自家猫猫最喜欢吃虾？只是观月有叮嘱，三个月内不能吃海鲜。忍忍吧英二。
　　吃罢早饭，交待管家给菊丸订做几件厚衣服，以及晚上吃火锅的事。手冢发现自己越来越能胜任管家的职位了。

　　宁静的秋天的下午，天空的颜色泛灰。
　　没有太阳。
　　英二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无力地荡了几下。
　　淡粉色底织银的和服，衬得一张可爱的脸庞越发水嫩，是人见了都想咬一口。
　　习惯于上蹿下跳的猫猫，如今只能静悄悄地呆着。剧烈的运动只能让关节疼到死。
　　“英二。”
　　抬起头，手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
　　“国光……”无力地应了一声。
　　“怎么无精打采的？”
　　“哦……”
　　手冢绕到秋千后方，轻轻推了一下，秋千缓缓摆动起来。
　　英二抓着绳子，一动不动。
　　手冢见状，扶停，轻轻地环腰抱住他，尖削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痛……现在连肩膀也开始痛。英二猛地甩开了手冢。
　　“怎么了？”手冢微怔，但不露声色。
　　“不要碰我……”英二忍着痛回答，声音显得冷冷的。
　　“你生气了？”
　　“没有……”
　　“英二，那么我告诉你——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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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二仍旧呆呆地坐在秋千上，手冢说完，甩手走人。
　　当然只是吓唬吓唬他，不管什么方式，得先让他打起精神来。
　　手冢回到书房，打开窗户，远远望着秋千上一动不动的英二。
　　开始动了。那个嫩粉色的小人儿坐在秋千上缓缓地摆了起来。
　　手冢暗自欣喜，看着小家伙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衣裙的下摆飘来荡去，娇俏可爱。
　　突然，手冢的目光凝滞了。因为眼睁睁看着英二软软地松开了手，被甩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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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二——”
　　飞奔出书房，冲向院子的秋千架处。
　　英二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昏厥，尸体般倒在那里，任凭手冢怎么叫也醒不过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天色还不太亮，床很舒服，被子也很暖和，手冢躺在身边还没醒，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身上。
　　英二喜欢这种感觉，只是被压住的肋骨很痛，有些喘不上气来。
　　轻轻拿开他的手，放到一边，然后起身下床。脚一沾地，那种熟悉的钻心的疼痛又一次袭上来。
　　“痛……”刚要□□，反射般望了望身后，收声。
　　整个人被眩晕感笼罩着，头重脚轻。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吧。英二想，摸摸瘪瘪的肚子，还是决定溜出去找吃的。
　　“……醒了？”身后传来的声音，说明手冢也醒了。
　　“啊……国光～”英二回眸一笑：“你也醒了？”
　　“要去哪儿？”
　　“我饿了，想去找点吃的。”
　　手冢坐起来，下床，一连贯动作走到英二身边，横抱起他放回床上。
　　“NYA？”英二眨眨眼睛。
　　“坐好，我叫人给你拿来就行了。”
　　“哦。”
　　英二真是饿了，抓起核桃松糕狼吞虎咽，手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慢点吃，英二，别噎着了……”
　　话还没说完，便出了大状况。
　　英二猛一下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紧接着，刚咽下的几口松糕随着一大口暗色的血呕出，然后就吐血不止。
　　手冢这次真的是吓呆了，二话没说，叫来车子，抱起英二往观月家赶。
　　由美子跟在车后边跑边喊：“手冢大人——小初不在家的——赶快去周助那里——听见没有——”
　　这下糟了，手冢心想，不二家太远了。
　　还好英二只是吐了几口血，之后呈现半昏迷状态。
　　“英二……”手冢晃了他几下，这孩子还有反应。
　　“国光……”细若游丝的声音，手冢不得不凑近了听。
　　“国光……我……可能活不久了……”
　　“不会的，英二，没事的，啊……”
　　英二用力摇了摇头：“我全身都痛……断过的骨头……好痛……我可能撑不住了……”
　　“骨头？”
　　手冢惊诧地撩开他的袖子，轻轻捏了一下左手腕。
　　“啊——”英二痛得大叫出声：“别碰——别碰那里——”
　　手冢触电般缩回手，再不敢动。
　　“疼的厉害吗？”
　　英二无力地点点头，大大的猫眼里盈满了泪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没事的……没想到会突然这么严重了……”
　　手冢猛地回想起来，英二昨天从秋千上摔下来，醒来之后就变成这样。
　　“可能是昨天摔的。”英二也有所觉悟：“我从秋千上掉下来就没有知觉了，可能是那时候摔的……”
　　“是我不好……”手冢有些颤抖地抱住他：“不该让你一个人呆在那儿。”
　　英二努力摇头：“是我自己不好……总是让国光担心……对不起……”
　　“没有，真的。英二是我最喜欢的乖孩子……”
　　“国光最好了……呵呵……”英二很努力地反手抱紧手冢：“我也最喜欢国光了……”
　　“那就不要离开我。”
　　“嗯……”
　　“一定要撑住，就快到了。”
　　英二又一次用力地点头。

　　什么是劫难？
　　好不容易赶到了不二家，敲开了门，却得知观月昨晚上突然去世了。不二一身黑袍，静立在花厅门口，睁着蓝蓝的眼睛，一脸的怅然。
　　“怎么回事？”手冢奔过去提着不二的衣领询问。
　　“都是我不好……”不二红着眼睛开始自责：“我不该拿走被子，让小初穿了无女骨衣……”
　　观月穿上的那件衣服，就是无女骨衣。是带着怨念死去的女人的东西，封印住放在家里可以镇邪，可如果一旦有人穿在了身上，就会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一直到把那个人弄死为止。
　　小初就是被这件衣服勒死的。
　　尸体被放在花厅里，鲜红的无女骨衣还套在身上，勒死之后，那件奇异的衣服又恢复了原状。
　　几个式神静静地站成一排，默哀。
　　因为菊丸的急病，手冢是第一个赶来不二家的。伤心过度的不二正不知怎么办才好。
　　“英二怎么了？”一身黑袍的家伙幽幽地抬头问手冢。
　　“从秋千上摔下来了，断过的骨头又开始疼，而且……刚才吐血了。”
　　“这么严重……”不二呆滞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把裕太叫来看看吧。”
　　手冢点点头，安排车夫去办。
　　“如果小初还活着……就好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手冢微皱着眉头问。
　　不二低头不语。
　　“当初英二伤成那个样子，都被救回来了。观月只是魂魄离开，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二幽幽地回答：“只是太危险了，万一不成功，会魂飞魄散的。”
　　“那也应该试试。”手冢开始说教：“如果成功的话呢？你可是我们景朝的大阴阳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不二慢慢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