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妖妖》等待妖妖

2、前事

　　三十年前的江湖，一派风淡云清，这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的武林大会，正邪双方的势均力敌，又或许是因为天机老人的那一句——“得妖妖者得天下”
　　他在寂寞中出生，在绝望中死亡。
　　谁也不知道妖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甚至连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连天机老人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当紫微星坠落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谁才是他们的王者”。
　　天机如此，那么再多的斗争，始终都是枉然，更何况，这斗争已然无法继续，两败俱伤后的江湖，往往是各自为政的相安无事。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江湖的事，更多的江湖外的人，还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何家在富春郡也算是大户人家了，有着几家米店和布庄，庄家里的人见了都要称呼一声老爷。
　　何老爷最近的生活很不称心，是的，非常不称心，这件事已经让他的肥油大肚子也下了一层膘，而原因，出在他的小女儿上。
　　何碧玉，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端端是个小家碧玉，长的虽称不上是如何如何的国色天香，倒也落落大方，再加上何家在地方上的权势地位，不到16，求亲的人便已经踏破了门槛。更难得的是，碧玉虽然是夫人的女儿，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小姐，可却没有一点儿的小姐脾气，性格像水一样温柔，又是个菩萨心肠，老是拿自己的私房帮着救济着乡里的穷苦人家。
　　照理说，这何家最不需要何老爷操心的便是这位小小姐，可偏偏这平时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啊，给何老爷捅了个大娄子。
　　何碧玉怀孕了，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未婚先孕会有怎么样的结果，想必一般人都可以想象的到。而更严重的是，碧玉根本不知道和自己相好的男子是谁。
　　如果，太过善良也是一种罪孽的话，那么何碧玉无疑就犯了这样的罪。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把那个满身是血，昏到在假山旁的那个男子带回自己的院落；不该因为他的几句温言软语，便将他藏匿；不该见他痛苦难耐，而日夜亲自服饰；更不该，让他对她暗生情愫。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更何况生为魔教中人的他呢？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向便马上便能得到，于是就这样夺去了一个少女最珍贵的童贞，即使许诺定会将她娶回家去。可伤好了，转身了，也便就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像水一样温柔的女子，把自己的一切交到了他的手里，也包括她的未来。
　　碧玉不知道自己对那个男子是什么样的感觉，可少女情怀总是春，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英挺俊郎的男子，更何况，他还对自己许下了天长地久的誓言。于是便死守着肚子里的孩子，不理会父母的苦口婆心。
　　何家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家庭，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的丑闻发生，于是趁着秋收，何老爷在道场上设了流水宴，对乡里乡亲宣布了那么一件事，何家的小小姐要在家中建庵，带发修行，为整个富春郡的百姓祁福。
　　何碧玉的善良早已经是名声在外了，对于有这样的决定，并没有让很多人感到奇怪，到是不少的少年郎大感遗憾，如此娇妻美眷此后便要一生伴着青灯古佛，自己再难窥见。
　　更让何老爷想不到的是，连郡守也听说这件事，送来了一块“有德之家”的牌匾，让他更加是汗颜不已，心里倒也暗暗放心，这事总算瞒过去了。
　　至于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何老爷起初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要，实在是来历不明，更何况，这院落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实在太容易被人发觉，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啊！
　　然而，最终禁不住女儿的哀求，以及夫人的横眉冷对，还是答应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毕竟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外孙，血脉相连，终究没能狠下这个心。
　　碧玉依旧住在自己原先的院落里，来来往往的人一天天少了，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身边便只剩下一个奶妈了。而肚子是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少女原有的对爱情的憧憬，对爱人的信任，也随着肚子的变大，而一点点的消逝，变得惶恐不安。
　　在怎么的忐忑，临产的日子到底来了。这本来便不是一个被期待的孩子，也许除了她的母亲便没有人要他了，而他的母亲，在很大程度上，也许仅仅是为了他的父亲。
　　他的出生或许便像是一个失败的电影，从最初就有个孤独的开始。然后是粗劣的一笔，让围看的人更加厌恶。
　　而他那最粗劣的一笔则是，不甘于孤独。
　　终于，在夫人焦急的等待中，她的宝贝女儿要生产了，痛苦的□□声不绝于耳，与新年的鞭炮声交相辉映，也恰恰掩去了生产时的杂乱声。
　　突然房间里冒出一阵紫芒，紧接着便是奶妈短促而凄厉的呼喊，何夫人站在院落的外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一下子失去了声响的屋子。她不知道自己在思量中会过去了整整一夜，直到太阳的光线照花了她的眼，身上厚厚的棉衣已被露水粘湿，红的拖沓，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赶到女儿身边，却不曾想，站了一夜的双腿早已经僵硬，而等她到了女儿的房间，却也悲哀的发现，女儿的身体也早已僵硬，而更令人恐惧的是，一脸笑意的娃娃正紧闭着眼睛，殷红的小嘴吮吸着母亲被扯断的，早就血肉模糊的肠子，终于，何夫人也忍受不了这诡异的一幕，在一声尖叫之后，昏了过去。
　　当何老爷发现这一切后，又惊又急，一边照顾夫人，一边要办女儿的身后事，刚出生的外孙也不能放着不管，还得等着奶妈清醒过来查问当时的情形。一时之间真是焦头烂额。
　　终于等到奶妈醒了过来，何老爷便摒退了左右的随从，细细的问了起来。从奶妈慌乱的叙述中，何老爷是越听越惊恐。
　　那一夜，气候冷的要结冰一般；那一夜，天空漆黑的没有一点星辰；那一夜，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而另一个鲜活的生命却失去了气息。当那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所有在户外的人们都看到紫薇星的陨落。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一场新的纷争便要开始了，因为天机老人的预言。而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奶妈却被孩子出生时妖异的紫芒和鬼魅的笑容吓得昏死过去。
　　从懂事起，何妖便被要求闭着眼睛，因为他紫色的眼睛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民风淳朴的水乡呢。
　　整个富春郡的人都知道，自从碧玉小姐去世后，何老爷与夫人便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可何妖知道，他是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到那种血脉相连的跳动，他很喜欢何夫人，她笑的时候，何妖便会感觉很幸福，可是，每次当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总是苍白着脸像是要昏倒，于是，渐渐地，何妖便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那与他有4、5分相似的脸庞。
　　何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何妖没有和任何人说，因为何妖没有朋友，可何妖知道，夫人其实对他很好，有时候他躺在床上，便看到夫人从屋外进来，然后坐在床头，轻轻抚摩着他的脸，不停的流泪，何妖想帮她擦眼泪，可何妖不敢，他知道只要他一醒来，夫人便会苍白着脸逃开。何妖一直以为，夫人便是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