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的痛》凉悉薇

10、第 10 章

　　Chapter 10
　　第二天，沈怜洲醒的比殷子琉早，在东区街口等到早班车，到达巴黎度假饭店。
　　今天她的任务是和人事部的林部长为新来的应聘者进行面试。张齐礼本来也要下来的，因为这一次招工的职位中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市场部总监。
　　其实真正要做的不仅仅是总监的事，巴黎度假饭店市场部部长是张齐礼收购饭店时唯一留下的原来职员，只因为当时的众人都刚进入这个圈子，人脉还不熟络，留下老人帮忙兜衬一下。不过现在张齐礼自己立起来了，不再需要他了，所以正在物色人选替掉他。当然，面子上的事要做足，不能让人说他过河拆桥，虽然这本就是定律。
　　林正堂和沈怜洲一起乘电梯到24楼，电梯里两个人都拿着应聘者简历检阅。
　　这是复试，所剩的人数不多，仅有8个。
　　但是，却不得不让沈怜洲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明明昨晚才见过的人，今天就出现在你面前。理由还相当充分，他是那个刷下4个竞争对手，唯一一个应聘市场部总监成功的人，而且条件十分优越。
　　这也是为什么张齐礼放心将这次应聘交给两个部长的原因——只有一个应征者通过，除了刷掉他，所剩的仅有一个选择——录用他。
　　所以，面试与他来讲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录用是必然选择。
　　更何况，他的表现十分优秀。
　　面试的题目是用小刀将蛋糕分为7块，提供的工具是一把刀，一块蛋糕，一张纸，一支笔。
　　而他是唯一一个用小刀直接在蛋糕上切好的人。
　　大部分人都是用笔在纸上画出方案，然后用询问的眼神探看林正堂和沈怜洲。
　　只有他一个人敢于上刀切，而且在切完之后推到沈怜洲面前，道：“美女，我请你吃一块。”
　　什么吗，明明这块蛋糕是她买的。
　　沈怜洲笑道：“徐樾，美女在减肥。”
　　徐樾笑，像是初夏的阳光。
　　如一贯的例律，徐樾被告知明日八点准时来人事部报到，正式上任。
　　同样应付完其他应征者后，沈怜洲收拾东西准备上楼，没想到徐樾还没有走。
　　沈怜洲在门口停了一下，林正堂笑道：“沈部长，我先走了。”
　　沈怜洲点头笑送他，然后转头向徐樾，淡淡地看他。
　　徐樾说：“美女，你叫什么？”
　　沈怜洲板起脸，道：“上班时间，你应该叫我沈部长。”
　　“好的，沈美女。”徐樾笑道。
　　沈怜洲白徐樾一眼，转身走人。
　　“沈美女，你今晚有没有空啊？”
　　不理。
　　“沈美女，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理。
　　“还是唱K？玩冰？”
　　不理不理。
　　“沈部长，你们饭店对员工的态度真不好。”徐樾在沈怜洲按了上行电梯时最后挤出一句。
　　沈怜洲转头笑看他，道：“徐预总监，明天八点你才真正成为巴黎度假饭店的市场部总监，请注意，现在你还不是本饭店的员工。”
　　“那沈美女今晚不如给我办一个就业晚餐吧。”徐樾又笑。
　　沈怜洲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冷冷地用昨晚殷子琉给的那两个字来结束这段对话——
　　“没空。”
　　看着合上的电梯门，沈怜洲右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发，有些发汗，都是那个徐樾闹的。
　　现在她得去张齐礼那里，把人事调动状况向他做汇报并让他签字。
　　“沈部长。”张齐礼的助理看见沈怜洲，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沈怜洲可是张总的得意门生，不过她一点也不恃宠而骄，仍然对下一视同仁，对上平静稳重，对平级的人也一样客气合作，所以在饭店里深得人心。
　　“张总在吗？”沈怜洲问。
　　“在。”助理犹豫一下，又道：“张总在会客。”
　　沈怜洲皱了一下眉。她的事情很着急，要马上签字再送到人事部给林正堂进行现行调动。好吧，拼着给张齐礼瞪几眼也要签字先。
　　“叩叩叩”
　　“请进。”张齐礼的声音明显低了三分。
　　沈怜洲硬着头皮进去。
　　“有事？”张齐礼看向沈怜洲，余光瞄着桌前的人。
　　沈怜洲顺势瞥了一眼，那个消瘦的身影，是殷子琉。
　　难怪张齐礼不下来监督应聘过程。
　　“这个文件，请张总签字。”沈怜洲将文件递过去。
　　张齐礼接过去，向殷子琉说了声“抱歉”，然后低头看文件。
　　沈怜洲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所以向窗外望去。
　　窗外的天很蓝，像一片澄净的水，天上悬着几行薄薄的云，呆呆的，一动不动。
　　殷子琉坐在椅子上，他背对着沈怜洲，虽然他看不到她，但他可以感觉到沈怜洲在看向窗外。沈怜洲每一次觉得别扭的时候都喜欢抬头看天，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天空的时候，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很让人心动。
　　“沙沙沙”
　　张齐礼在文件上签名。
　　沈怜洲顺势转身，接过签过的文件夹，正准备走，张齐礼忽然叫住她：“怜洲，给我们泡杯茶吧。”
　　沈怜洲握文件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张齐礼是个修禅的人，所以办公室里的茶具是现成的。沈怜洲也没有习惯现场煮水，所以用的是滚的饮用水。
　　“上好的铁观音，你应该尝一下。”张齐礼如是对殷子琉说。
　　殷子琉点头笑，笑意却上升不到眼镜。只是颊边的梨涡因为深抿的唇陷了进去。
　　沈怜洲泡茶很娴熟，仔细想来，她已经有四年没有碰过茶具，上一回泡茶还是被秋水硬拉到日式道馆的时候的事了。
　　将茶杯递给张齐礼先，再一杯是殷子琉的。
　　沈怜洲倾倒的时候，小心地倾过了壶，只有两片茶叶进入杯中。
　　在沈怜洲将杯子递给殷子琉时，两个人的手都顿了一下。
　　殷子琉刚接过杯子，沈怜洲便站起来向张齐礼施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怜洲刚好看见殷子琉低头喝茶。
　　真是虚伪的人呢，明明讨厌茶味，却还笑着。不过这杯茶沈怜洲少冲了茶叶，根本没有茶味，殷子琉应该不会再胃痛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急忙退出来的原因。
　　有些事情，明明有勇气做，却没有勇气面对。
　　“我知道我也可以放，我也可以忘……”沈怜洲手机响。
　　在助理的注视下，沈怜洲接起电话。
　　“沈部长，请你赶快到大堂来一下。”前台领班声音明显急促而且听得到大堂很乱。
　　“什么事？”前台是行政部的职权范围，虽然饭店上下都拿她当副总看，但有些事她还是有必要回避的。
　　“有人在娱乐中心那边闹事，软硬不吃，非要找张总理论。”前台领班用尽量快速而简洁的话说明情况。
　　开什么玩笑，今天火星搞地球登陆吗？怎么到处都不是正常人。
　　“我很快下来，让他稍等。”沈怜洲边快步走向电梯边吩咐。
　　“呃……”前台领班似乎迟疑了一下，续道：“沈部长，要不我们报警吧，事主儿可是一‘大哥’。”
　　“□□？”沈怜洲问。
　　“咳，基本上算是吧。真让人失望，太丢老大形象了。”
　　“□□片看多了吧？现实哪有有气质的大哥啊，你要看也看《教父》系列嘛。”沈怜洲倒是气定神闲。
　　匆匆赶到大堂，人还真是不少呢。
　　前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人群里一声音特亮：“你们饭店管事的人呢？你们买的什么酒啊，掺水！”
　　“抱歉，请让一下。”沈怜洲艰难地分开人群，挤到中间。
　　“打扰一下，我是这里的主管，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沈怜洲道。
　　那位大哥转过来把沈怜洲打量了一番，冷笑道：“开什么玩笑，你们敷衍我呢，小妹妹，请问你大学有没有毕业啊？”
　　众人哄笑。
　　沈怜洲轻吁一口气，昨晚参加酒会化了彩妆使她的脸很不舒服，所以今早没有化妆，但她也有穿制服啊，难道看起来很小吗？
　　“这是我们饭店行销部的沈部长。”前台领班走到沈怜洲一边，俯身道：“沈部长，请小心。”
　　沈怜洲上前一步，问：“这位先生，您对我们饭店的服务有疑问吗？”
　　那位大哥从前台的台面上拎起一瓶开了的茅台，平举到沈怜洲面前，冷声冷气道：“小妹妹，你们这算什么大饭店，卖假酒，你们当我们客人是猪来宰吗？”
　　沈怜洲皱眉，平静地回应：“很抱歉，但是我们的饮用品是由特定的商家提供的，而且在上桌之前全部经过检查，我可以保证，我们的酒水是不会出现像您说的质量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闲得没事消遣你们了？我难道无聊到和你这种小妹妹在公共场合理论吗？你不信？那好……”那位大哥从台上抄起一只高脚杯，咕咚咕咚地倒了满杯的酒，举到沈怜洲面前，挑眉道：“你自己喝，你要是把它喝完，我们马上走人。”
　　这不是摆明了来无故找茬的吗。
　　沈怜洲权衡再三，决定赌一把。
　　“好。”沈怜洲伸手去接高脚杯。
　　身旁的前台领班扯了一下沈怜洲的衣角，低声唤道：“沈部长……”语气充满担忧。
　　58度的二锅头，正常男人都不敢喝，现在要她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口气干下去，这样连围观的人都觉得这伙人太过分了。
　　“没关系。”沈怜洲笑向领班，她的笑从来都很平和，让人安心
　　大哥将杯子递过去一点，沈怜洲应手接过。
　　众目睽睽之下，一杯酒，干得涓滴不剩。
　　沈怜洲果然是越喝越清醒，眸子里渗出亮丽的光彩，精神无比。
　　沈怜洲倒转酒杯，向那位大哥递过去。
　　那位大哥愣了一下，但到底是当大哥的，见过的世面也不少，片刻之后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沈怜洲。”沈怜洲说话舌头都不大，特别清醒。
　　周围一帮人都用看超人的眼神看向她。
　　太强了，这女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女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然能干了这么一大杯茅台，真是让人咋舌。
　　“好。”那大哥转头对小弟们说：“从今以后，沈怜洲就是我妹子，这家店我罩了，谁敢上门找我妹子麻烦，你们给我往狠里招呼。”
　　众小弟对大哥心悦臣服。
　　沈怜洲本来想留他们吃饭的，那大哥都这样说，她也得有点表示。不过那大哥到没给她这机会，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再请吧。我们走了。”然后前呼后拥一帮小弟瞬间清场。
　　前台领班开始收拾残局，沈怜洲准备回办公室。
　　头还真是清醒，可是她清醒得想睡觉。
　　“怜洲。”感觉很辽远的地方有人在叫她。
　　沈怜洲回头，正好迎上殷子琉的目光，眸色深沉，饱含笑意。
　　不过，不是他叫她的，叫她的是他身后的张齐礼。
　　刚才的一幕刚好被下来送客的张齐礼看到，当然，那位“客”自然也看到了。
　　张齐礼看着沈怜洲干了一杯茅台还脸不红气不喘，说不佩服是假的。但是这个女人，也太强了。
　　“怜洲，今天你提前下班吧。”张齐礼对沈怜洲说。沈怜洲的状况他蛮清楚的，知道她喝不醉，但也不敢冒险让她喝了一杯58度的二锅头之后再上班，还是放她假吧。
　　“嗯，好。”沈怜洲听见自己说。
　　“要不我让小王送你回去吧。”张齐礼看沈怜洲的样子，有些担心。
　　“不用了。”
　　“不用了。”
　　异口同声。
　　“咳，我顺路，带她回去好了。”殷子琉道。
　　张齐礼看了看两人，不再说什么，点头放人。
　　沈怜洲淡淡地说：“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
　　“我帮你去。”殷子琉拦住欲坐电梯上楼的沈怜洲，说道。
　　“我让周兮给你送下来，你们先到车上去吧。”张齐礼觉得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的好。
　　“麻烦了。”殷子琉不反驳，走到沈怜洲身边，本想扶她一把的，但她倒十分清醒，自己往停车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