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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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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二零一二,三月。
隔半个月你做一次化疗,导致免疫力急剧下降,发烧和感染已是常事。
我请了长假,几乎要在病房里住下了。看着你渐趋削瘦的身板在刺眼的阳光下几乎透明,嘴唇没有血色。心情愈发悲观,也只能强打精神。
你眼睛看不见,自然无法知道我的表情有多扭曲。有一天我给你盛午饭,你突然说,“阿越,现在是三月了吧。”
我说,“恩,迎春花已经开了。”
你说,“那么好的天气,我挺想出去走走的。”
我拿下你腋下的体温计,看了一下,三十九度一,“不行,你还发烧呢。”
你竟然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握住我的手,我晃神了一会,听见你说,“总觉得假如我今天不出去,以后就再也没那个机会了。”
我回握你的手,安慰道,“怎么会。”
你不语。
当晚你病情加重,呼吸道感染导致急性肺炎和肺结核,咯血,呼吸困难。
急救灯亮到半夜,不治身亡。
主治医师走出来对我说,“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我脑袋嗡嗡响。
第二天你父母赶过来,直奔停尸房。两个老人哭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殴打你那天的气魄。然而出来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擦身而过。
我扯扯嘴角。
是了,还是没法接受我们。
十四
二零一三。
三月下旬的重庆。明明天气已经转暖,我还是觉得冷。
离开快要两年,重回重庆,我已经快认不出来这里是哪了。
但公墓的地址还记得清清楚楚,出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地址,闭上眼睛小憩。
车停下来,司机说:“到了。”
我付钱下车。时近清明,很多人带着东西去祭拜,我看了看自己,发现走得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踌躇一阵,算了,见了再说。
远远看见有两个人在清理墓边的杂草,我原地不动不再上前,等了两个小时,他们走了,才慢慢的走上去。
点了一支烟放在墓前。气雾袅袅。我摩挲照片,“哥,我来了。”
照片里的人在笑,可没法对我的话作出回应。
我自顾含笑道,“哥,我去北京了。找了份新工作,挺累的,但今年升职了。”
香烟燃尽,我又将烟盒里的拿出来点,继续道,“北京有好多美女啊,唔,帅哥也很多。你说我要不要找一个新的伴侣啊?”
香烟一支一支的被点燃,我不停的说,最后烟没有了,可是话还有很多。
我看看时间,站起来,拍拍大衣上的尘,笑道,“哥,我走了,下次再来。”
我踏步离开,迎着阳光。仿佛听见你在我耳边说,那么好的天气,我挺想出去走走的。
怀念与被怀念。
短短浮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