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笙歌夜凉

3、第三章

　　五
　　二零零六
　　准备毕业。带着不安，我对你的试探越来越明显。
　　说不害怕被拒绝是假的，可一想到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见面的可能性越来越低，最终你忘了我，而我还没和你说那一句我爱你，就感到更怕。
　　舍友们在宿舍搞散伙饭，买了四箱啤酒互灌。这次我不敢喝太多，几杯啤酒下肚，就找借口到阳台吹风。心情烦躁，越想将来越难过，点了支烟叼在嘴里。
　　你从身后走来，拍拍我肩膀，问我要了一支。点着，吐了个烟圈。
　　我抽了两口烟壮了壮胆，决定破罐子破摔了，说，“哥，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没想到你神经那么大条，“你是我弟，我当然喜欢你。”
　　我内心纠结了一下，补充道，“我说的是那种呃……恋人的那种喜欢。”
　　你，“我怎么知道？”
　　我，“……”

　　我有点尴尬，磕磕巴巴提议道，“那……假、假如我现在吻你，你不反感，那就、就是了。”
　　你指指脸，“这里？”
　　我摇摇头，把手指放在唇上，“这里。”
　　你，“……”

　　我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是不可能了，扯着嘴角装无所谓，摆摆手说，“算了，我已经知道了。”正想回去喝酒，没想到你在后面一扯我手臂将我带回来。
　　齿唇相接，我心跳漏掉好几拍，激动得发抖，竟忘了回应。直到你放开我，我还没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发抖，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问我，“是这样？我不觉得怎么啊。”
　　我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其实大三情人节那天你吻我，我是知道的。”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二零零七。
　　你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你说，“像你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和毅力去追一个性别相同的直男，而且最终还成功了。”
　　我一边为最后一句发自内心的欣喜，一边用显而易见的谎话忽悠你，“这都是因为在我小的时候有个和尚给我看手相，跟我说这辈子我只会爱上一个人了，所以一定要坚定地追下去。你知道吗，那个和尚……”
　　我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你带着（=_=）的表情挥手打断了。

　　刚决定在一起的时候，正是大四毕业。在此之前，两个人各自找了份工作。毕业以后，为了节省开支，住在职工宿舍里。工作刚起步，都忙碌的不得了。有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三天都没给对方打过一通电话。
　　后来想了想都觉得这样不太好，决定各自搬走职工宿舍，每人匀一点工资出来，合租一间公寓。为此，你跑了好几个小区，总算找到一个既好，租金也勉强可以应付的。
　　公寓不是很大，贵在家具什么的五脏俱全，很有家的感觉。厨房里也有厨具，房东说那是之前的房客带不走，留下来的。我们听说后，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当天就搬了过去。

　　从早上十点开始搬东西，直到下午四点半才全部整理好。我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愿动，你就走过来蹂躏我的头发，直到它们变成鸟窝似的一堆，才心满意足地走进厨房。

　　我决定报仇，于是对着厨房喊：“哎呀，其实有时候吧，我觉得对你挺不好的。”
　　你站在厨房里做饭，开着排风扇，没听清：“什么？什么对我不好？”
　　我：“我把你给掰弯了，你会不会恨我啊。”
　　“……”里面你沉默半晌，“弯都弯了，现在说，迟了。”

　　我顶着乱糟糟的发型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像个疯子。没有注意到你沉着脸从厨房里出来，右手还拿着锅铲。当我终于发现时，你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在我后面，用力向前一扑——
　　“啊啊啊啊啊——！！你好重！！快走开啊——！”
　　同居第一天，哀嚎久久不散。

　　六
　　二零一二，五月。
　　夜里两点，骤然惊醒。

　　梦见大学时，你坐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麻辣火锅店，笑嘻嘻地朝我招手，喊道：“阿越，这里！！”又回头朝店里一喊：“老板，来份最辣的！”然后我俩一边吃辣烫得舌头发麻的火锅，一边讨论下午没课要去哪里走走看看。
　　然后画面一转，换成二零一零年秋天，渝北花卉园，枫叶将落未落。请了工假游园。天气转冷，我脖子围上一圈围巾，你才多穿了一件衬衫，里面搭的还是背心。那天特地走了偏路，小径中除了我们别无他人，你便低下头轻轻吻我。

　　房间里静悄悄，黑暗吞没一切，只有正在充电的手机发出一闪一闪的淡光。
　　往床头柜上摸烟，摸到了，可打火机没油了，点不着。只好抱着被子缩在床里，静静地看窗外北京一夜不灭的灯光。

　　然后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新公司去上班。
　　友人特地找了一份我熟悉的工作介绍。仍是做销售，虽然很熟悉，但觉得很烦。

　　二零一三，三月。
　　公司开会，老板也许是看我干得太过卖力，把我职位提到销售经理。会后我一脸忧郁，被手下的一位女员工调侃：“别人都是急着想要升职，怎么经理你升职就要多忧郁多忧郁呢？”
　　我叹一口气：“唉，你不懂。”
　　女员工：“……”
　　我收拾收拾最近的文件，对她说，“帮我请几天假，我回一趟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