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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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一片哗然声中，从这个案件中发现的两具尸体在谢侃精湛的技艺之下，从头到脚，从里至外，毫无遗漏的解剖的清清楚楚。
在谢侃放下手上工具的那一刻，场内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对他如此详细清晰的解剖结果产生任何的质疑，更没有人能对此有任何的反驳，哪怕是因事情败露而内心焦急不已谢仪。
“第一具尸体的死因，我不能否认，死者头上确有因石块击打导致的伤口，经测量，死者顶心的伤深约五分，从发间血迹得知，死者顶心周围出血量极少，并不似伤至头颅内部而导致的血管破裂。且死者生前曾被人下毒，以致全身多处发黑，七窍流血。”谢侃踱步走至第一具尸体旁，声音沉稳有力：“至此，依旧不能断定死者的真正死因，那我们便再验一次死者的头颅，若其头盖骨上确有裂痕，则可证明其头部确曾受过重伤，如若其头颅完好无损，便可定断其死因为中毒所系。”
话毕，谢侃再次从工具箱中拿起一把细小且锐利的尖刀，在死者光秃的头颅上的伤口周围，利落又不失稳重的划下一片莫约孩童拳头般大小的方形头皮。
用镊子轻轻取下了这块头皮，白色且混杂着血迹的头盖骨显露在众人眼前，而后谢侃用湿棉花几次的擦拭之后，干涸且阻挡众人视线的血渍被擦拭而去，一块完整且毫无裂痕的头盖骨显现在了众人眼前。
“完整的，是完整的，一点裂缝都没有。”
“对啊，真的没有，不要说缝隙，就是损伤都不曾有过。”
不知是谁先喊起的，紧接着人群这应和声一片，被谢侃精湛技艺所折服的河南府百姓这时丝毫不见先前的恐慌，反而跟随着谢侃的描述，沉浸在案情的叙述之中。
“由此可证得，第一具尸体实为中毒而死，其身上虽多有陈年旧伤，在其死前却未曾有任何刀伤或是打斗所致的伤痕，从这一点上便能看出，死者在死之前，并未与人有打架斗殴之行为。”
“而第二具尸体，死亡时间距今半旬有余，全身腐烂程度远胜于第一位被发现的死者，根据两位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得知，第二个位死者是在第一位死者死亡时间前的七八日被人谋害致死。他身上并无任何伤口或勒痕，也并未出现如同第一位死者死后全身多处地方发黑的情况，此两点说明他并非被人用锐器，或绳索，或中毒致死。”第二具尸体从内至外都未曾发现任何一丝的问题，面色平静安详的死者看上去更像是睡梦中自然而亡的状态。
“这倒是奇了怪了，莫不是此人是突发疾病而亡？”人群中仁和堂的坐堂大夫不禁多了几分好奇，可这人身强力壮的并不像是有任何的暗疾。
“起初我也以为是暗疾所致，却又奇怪，这第一位被发现的死者同第二位死者无论样貌体态皆非我们中原人，这短短几日时间里，接连发现了两具西域人的尸体，绝不可能两者之间没有半点牵连与蹊跷。”
由于在室外时间较长的缘故，两具尸体周围布满了嗡嗡作响的苍蝇
“到底有何关系，快快道来。”龙恒看着在一旁吐得死去活来半点不作为的荣大人，很是鄙视了一番，而后干脆越俎代庖。
“我一直在想第二具死者同这个案子的关系，始终得不到答案，莫不是我的推断错误？”谢侃令人分开两具并排摆着的尸体，“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发现了一个异常，当两具尸体同时放在一起的时候，会引来成群的苍蝇，可是当我们分开这两具尸体之后，大家可以看到，第一具尸体因死者七窍流血而死，密密麻麻的苍蝇几乎覆盖了其头部，然而第二位死者身边的苍蝇大多聚集于头顶处。”
“果真如此，大家快看，这两边的苍蝇完全是在不一样的地方。”人群中的百姓们仔细观察对比之后，惊呼出声。
“要知道，苍蝇最为嗜血，不管是浓浓的血腥味，还是淡至我们人所感觉不到的味道，它们都能有所感应。”谢侃利落的用剃刀剃去了第二位死者的头发。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头顶上。”人群中一个眼尖的瘦高个子领头喊了出来，像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他激动万分的叫嚷着，“大家快看，快看，头顶上，头顶上有个东西。”阳光照射在死者头部，顶心处不知何物竟折射出一道亮光。
一时间，人群中再次哗然声不断，谁也没想到在尸体这么隐秘的头部还隐藏着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对，就是这个东西，凶手就是用这个东西悄无声息将死者至于死地的。”左手抵着白布，右手拿着钳子，对着死者头顶的异物用力一拉，一根又细又长的铁钉从死者的头颅中被拔了出来。
“凶手将一根用炭火烤至发红的铁钉，趁着死者熟睡之时，一举将其插入死者头颅之中，那一瞬间，铁钉的火热程度足以迅速将喷涌而出的血迹凝固，这也是为何，铁钉上的血渍呈现如炭灰般的粉末状态。”在人群中的百姓查看了证据，证明他所言非虚之后，谢侃便将这个重要的证物呈上。
“把你所知的案情真相细细道来，我相信荣大人自会有所判断。”荣大人被龙恒暗中警告一番后，总算是像模像样的坐在了公堂之上。
“据草民查的，第一位死者名叫阿古泰，第二位被发现的死者唤作耶罗，两人皆是游走于中原与西域商队中的成员，而这支商队常年与河南府城中的德胜坊有贸易往来。这支商队多年以来的惯例便是每月月初时运送货物交予德胜坊，并在两至三日后离去。只是本月，直至过了十五他们才抵达河南府交货。”
“十五交货，歇息一晚后，本月十六，也就是阿古泰死亡之日，商队中的几人便与德胜坊掌柜的算清账款，此事，当日，在店中除了小女之外，还有几位客人皆可作证。当时，东街的王婶正好在德胜坊购买青稞米。大人可宣王氏，问清当日之状况。”谢侃双手放于身后，神情坦荡。
“宣东街王氏。”面色惨白，显然还未从先前验尸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的荣大人，也就不再挣扎了，一拍惊堂木，顺着谢侃的意思传唤了妇人汪氏。
“大人在上，民妇那日确是在德胜坊中购买青稞米不错，而且那日的情形民妇至今未忘，不仅仅是出了桩人命官司，那日的德胜坊里也乱哄哄的。”样子彪悍的汪氏一到了公堂上，宛如老鼠见了猫，乖巧的过分。
“民妇这些年一直是在德胜坊中购买青稞米的，可不知为何，那日的青稞米民妇觉得总像是有股异味，便认为这是陈年旧谷子，要店小二便宜个几钱。可店小二死活说那是刚到的新鲜米，怎么都不肯让步，然后民妇就和那小二吵上了。谁料，屋子里像是也有一群人在吵架，闹哄哄的，害的我只能尖着嗓子，可还没来得及骂上几句呢，屋子里就有一个大汉摔门而出，那样子，啧啧，甚是吓人，民妇怕惹上麻烦，赶紧逃回了家。”
随后传唤的店小二也证实了那日他与王氏吵架的事情，还有死者阿古泰凶狠狠地摔门而出。
“不止汪氏一人，那日不少在德胜坊买东西的顾客都和里面的活计吵了一架，草民调查了一番，包括谢仪谢大人上次审案时的人证所言因为脂粉出现怪味，而在德胜坊门口与活计吵架一事，所有的顾客都曾言明，那日德胜坊的货物中有一股怪味。”为了证明他所说的不假，谢侃一连准备了数十个证人，所有人甚至包括在场围观此案的很多百姓皆能证明，那日德胜坊的货物确实味道怪怪的。
“而与此相对的是，所有德胜坊的伙计，以及草民都是亲眼看着那批新货放上货架的，由此，草民可以得知，这次这支商队所买与德胜坊的货物其中有问题，而这怪味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与第一具尸体发现的巷子一墙之隔的地方，出现了第二具尸体，而这一墙之隔的地方，其实是德胜坊放置货物的库房。”
“也就是说，这耶罗是在德胜坊所杀？不对，阿古泰是在进入河南府后第二日被杀，而耶罗在他前七八日已经死了............这耶罗是...........”荣大人根据前面的线索，诧异的推测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是的，正如大人所猜测的那样，耶罗是和所有商队中的货物混在了一起，并这样成功转移至德胜坊的仓库之中，也就是这段时间，耶罗腐烂的尸体使得所有的货物都沾染上了一股怪味。”所以，德胜坊的仓库绝对不是命案的第一现场。
荣大人明了的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
“因为德胜坊中的货物很是受欢迎，往常这支西域商队总是会装满满满三大马车的货物，大人可查看德胜坊历来的进货记录，几乎每月相差无几，只多不少，而这一回，货物只有两车都不到，甚至当时打开马车后，一只马车是满载的，另一只则是浅浅的铺了个底，这点货物根本不够德胜坊一个月出售的，饶是如此，德胜坊中京里的四大账房特地从初一一直等到十五，只是为了这支商队，且在商队把货交予德胜坊后，四大账房曾派不少人不管白天黑夜的看守着货物，这点令草民很是奇怪。”
“哦？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德胜坊是一家连锁经营的店，就混京城的荣大人非常清楚，德胜坊的四大账房从不轻易出面。
“据说是好几大箱子的金银珠宝，且三辆马车曾在德胜坊后院的泥地上驶过，车辙印极深，从这点看，里面必是一些极其贵重的东西。”只是这一点，谢侃怎么都追踪不到任何的踪迹。
其实也不的谢侃的错，而是上任县令贾大人早在案子发生后就知道了有这么回事情，当下便决定将这几箱满满的金银珠宝转至‘安全的地方’，并着人抹去了一切的痕迹。
龙恒看着大堂中央气定神闲的谢侃，心中暗自佩服不已，那日谢侃是曾和他说过整个案情的真相，而同时谢侃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任何证据的存在告诉龙恒。
他不知道的是，龙恒这回本就是为这桩事而来，与谢侃通过证据、推测、证实一一得知的真相不同，灵通的消息渠道使得龙恒对这桩案子早就了然于胸，甚至还在谢侃查案的道路上抹去了一个很重要的真相。
一直都不曾出面的这支商队中的几个西域人被传唤上堂，起初，他们皆是死活都不承认杀死耶罗与阿古泰，直至谢侃拿出了一样决定性的证据。
一块从阿古泰胃中取出的丝绸布，那是一份合约，一份杀人后如何分赃的合约，下面则有两个人的签名——阿古泰与商队首领莫尔穆。
“我一直在找这份东西。”深叹了口气，莫尔穆是个高大英挺的中年汉子，此时的他脸上的颓废与后悔又岂是一言两语能道的清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得到了一个西域至宝，商队中的人各个都兴奋不已，谁料，耶罗私底下与他人做了桩交易，收了好几大箱的金银珠宝，答应趁着夜色将这宝物交予买主，谁料，就在他企图用蒙汗药晕倒同伴的时候，这桩事被阿古泰发觉了，告诉了商队的头领莫尔穆，顺理成章的，耶罗精心准备的蒙汗药被自己服下了，阿古泰和莫尔穆趁着夜色杀死了耶罗。
“我和阿古泰就决定把这几箱宝物作为商队中其他人的散伙费，而我俩平分这宝物所换来的财富，于是，我们就故意藏起了宝物与耶罗的尸体，做出耶罗带着宝物逃跑的样子。”莫尔穆苦笑着，当时以为这是一份天衣无缝的计划。
“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再跑完这一单，以后就不用风吹雨打的在路上走了，也就能多点时间在家里陪着阿丽莎，谁知道.......”想起远在西域的妻，莫尔穆悔恨的不能自己，“原本我俩是商量好的，因为和德胜坊是老交情了，就把宝物卖给德胜坊，可是阿古泰嫌德胜坊出价太低，说他找到了另外的买家，我觉得那买家不可靠。”毕竟这单活太过危险了，他宁愿少赚点也不愿意被人告发后，全家全族人受牵连被斩首。
“我知道阿古泰起了其他心思，于是我就决定先下手为强，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事情同德胜坊谈崩后，他就立马想带着宝物离开.........”
这桩名动一时的案子就到此结束了，离奇的是，两日后监狱里传来消息，莫尔穆在狱中自杀身亡。
“谢谢你没有把我交出去。”少年依旧是冷冷的样子，这回没有再穿着乞儿衣服时的落魄，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异族风情的妖娆，与中原人不同的暗红色双眸令人惊艳不已。
“案子了了，我心里不再有疑点与困惑，这就够了。”谢侃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小公子，心里暗叹：莫不是现在的少年都如此成熟，还是他确实老了。“也谢谢你当时救了我家丫头。”
“那丫头..........”墨傕满脸的无奈，他见过很多成熟的不似这个年纪的公子或小姐，却不曾见过一个拼命想把自己往小了过的丫头。
几声轻笑后，墨傕与夜幕融于一体，转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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