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十九、朱阁受辱(一) ...

  •   接下来的数日,沈茹月时常被传唤至各殿中伺候,这让沈茹月觉得流觞是故意在挑战她的忍耐度。特别是在柳静渊那里,实在想不通他跟自己的女人约会,何苦要找个电灯泡杵在那里。沈茹月甚至怀疑过他和柳静渊的亲密之举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抬举自己了。其实从头至尾,流觞只是要让她难堪,以报复她在丹霞宫里给他的难堪。
      这一日一大早,沈茹月才刚开始手上的活,便又有太监急匆匆宣她去承露轩里伺候。虽然不情愿,但沈茹月还是叹了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跟着那太监去了。
      然而有了那日在浴殿的经历,沈茹月便留了份心眼,趁着珠儿来看自己的时候找她讨了一把匕首,说是为了防身,实则在被流觞传唤时揣在怀里,防的正是他这个暴君。
      像往日那般,沈茹月跨进承露轩的时候,流觞已经倚在窗前铺了狐裘的榻上,正捧着一卷竹简读着。一旁的梨花木矮机上摆着碧玉茶盏和一摞竹简,新泡的茶水氤氲出一团水汽,袅袅娜娜的升到空中,屋子里便逸散出淡淡茶香,配上柳静渊惯用的熏香,倒也沁人心脾。
      沈茹月的印象当中,流觞总喜欢在随手可及的地方摆上一盏茶水,他平日里很爱饮茶,却极少喝酒,似乎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喝。
      这一日在承露轩,难得流觞没有为难她,只是逐一的审阅着木机上的竹简,不时的让她往那盏中添些茶水。柳静渊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剥着核桃,不一会儿便盛了满满一盘果仁,流觞却也不曾吃,看完了那些竹简便离开了。
      流觞一离开,沈茹月便长舒了一口气。再看柳静渊,似乎也是憋闷了许久,现下终于恢复了一贯活泼爱笑的样子。
      沈茹月收拾了流觞用过的茶盏,便又折回身来对柳静渊行礼道:“姑娘可还有什么要奴婢伺候的?”
      岂料那柳静渊慌张的便来扶她,而后一脸笑意的说道:“姑娘快快请起,日后莫要再自称奴婢,实在是折煞静渊了,日后你我姐妹相称便好。”
      她这一番热情的态度到让沈茹月有些忐忑了,于是应道:“规矩怕还是坏不得的。”
      “姑娘何必过于自谦,若不是姑娘,大王或许永远都不会来看静渊。”柳静渊笑了笑,那笑容令沈茹月甚是尴尬,而后便扶起沈茹月至塌边坐下。沈茹月觉得柳静渊对自己太过热情,只怕若是被讨厌自己的流觞的知道了会连累她,正要推辞,却听到一个妖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哟,怎的今日大王不在承露轩,还亏得我一大早便往这边过来。”待那声音近了,依旧一身火红衣裳的轩辕滟便已然来到内殿,连身后跟着的宫女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见柳静渊和沈茹月两人并排坐在塌边交谈,眼中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便将那袖子一甩,自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沈茹月见情势不对,慌忙起身退到一旁,却还是听到她挑衅的说道:“我当大王怎么改了性子,日日往承露轩跑,原来是藏了个妖精在屋子里。”
      这话虽然骂得露骨,可沈茹月念及自己在王宫里左右是呆不长的,便也不想和她计较。那柳静渊到也沉得住气,只是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坐在塌边也不动。
      然而两个人都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却让轩辕滟很不舒服,于是又接着说道:“大王虽日日驾临承露轩,却不曾临幸妹妹,也不知是为何……”
      听了这话,沈茹月心里都跟着漏跳了一拍,只叹轩辕滟连这种事情都赶揣测。哪知柳静渊依旧挂着一脸惯有的笑容缓缓道:“轩辕姐姐尚不曾被大王临幸,静渊又怎敢捷足先登?”
      这么说竟叫她揣测对了。轩辕滟却被这话给激怒了,瞪起一双美目正要发作,倒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宫女有些机灵,忙挺起胸膛道:“我们公主岂能和你们这些平庸之人一样,我们公主是戎国的公主,那可是要做王后的。你们不要忘了,先王后就是戎国的公主,肃国大王要娶戎国公主,早就是大家都默认的惯例,所以我们公主一定会做王后,这样重要的事大王自然是要等到大婚之日才……”
      “摆了,懒得和她们费口舌,我们回宫。”那宫女还未说完却已被轩辕滟给打断了,显然她的这一番话给轩辕滟争回了不少面子,也甚是受用。轩辕滟消了气,便又扭着腰肢出了殿去。
      轩辕滟一走,柳静渊和沈茹月同时舒了一口气,意识到和对方做了同样的表情和动作,两人又相视笑了起来。
      沈茹月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向柳静渊问道:“怎么近日到不曾见到薛姑娘了。”
      方才她看到总是风风火火的轩辕滟便不禁联想到那位与她相反、时常冷冷清清的薛忆珍。她们三人同为流觞的侍妾,近日柳静渊常被传召,轩辕滟则是总出现在流觞会经过的地方,倒是那位薛姑娘,自那一日在御花园里相遇过,便再不曾见过。
      经她这么一提醒,柳静渊拍了拍脑袋道:“唉,你不说我倒忘了。她身子向来不好,这几日天气凉怕是又病了,我还说去紫竹苑看她来着,都是被那轩辕滟给搅和的……”
      她话还未说完,门外守门的太监却来禀报:“紫竹苑薛姑娘到。”
      “这才念叨着,她人倒是来了。”柳静渊笑着说了一句,便忙将薛忆珍迎了进来。
      只见这位薛姑娘仍旧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连步子都是轻飘飘的,再衬着身上那件雪色轻纱的襦裙,直叫人担心若是窗外吹阵风来,她便会化作一缕轻烟随风而去了。
      她缓缓行到屋子里,见了沈茹月先是一愣,而后便似有些羞涩的朝沈茹月点了点头,沈茹月于是忙福身对她回了礼,一双眼睛却再难从她身上收回。
      此刻的薛姑娘虽面带病容,眼睑下也染着淡青色,却还是掩不住一双若水秋眸。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她与人说话时微敛双目的模样到让沈茹月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
      薛忆珍由宫女扶着,又缓缓行到坐塌前坐下,不过短短的几步路,她却已显出些许倦怠之意。接过沈茹月递来的茶水,她只稍稍润了润喉,便对柳静渊微笑着说道:“姐姐近日可好。”
      “这倒是我想问你的。”柳静渊隔了梨花木机,坐到薛忆珍对面的榻上,而后一脸关切的问着:“听说你身子不舒服,今天可好些了?”
      那薛忆珍叹了叹,却又重新露出浅笑,眸中则已带上一抹感伤:“这身子不过就这样了,只是我近日夜夜不得安眠,有些受不住,所以才来求姐姐要那灵丹妙药。”
      柳静渊听了,下意识的朝沈茹月立着的那处瞥了瞥,似犹豫了一刻,但随即又起身行到里面的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已握了一只红绸封口的白瓷小瓶。她将那小瓶递到薛忆珍的手里,却又反复的叮嘱道:“妹妹切记,这‘浮生半日’少量服用虽有助眠之效,可若过了量便会陷入昏迷,足要半日才醒转,妹妹服用时切勿贪多。”
      薛忆珍自然千恩万谢的应了,将小瓶装入袖子里,辞过柳静渊之后便又游魂似的离了承露轩。
      终于安静下来,柳静渊只道她有些倦了,便也遣了沈茹月回去。

      出了承露轩,外边的阳光正灿烂,时节虽已到了深秋,可馥郁的阳光照在身上却还是暖融融的。沈茹月伸了伸懒腰,享受的嗅着空气里的桂香。本想在园子里多走走,可又想起今日一早便被唤了出来,那司奴库的活还没干多少,于是只好耷拉了脑袋,无奈的往回走。
      可才踏进司奴库的院门,沈茹月便被那手忙脚乱、满脸惊慌的监工头子撞了满怀,于是揉着被撞疼的脑袋询问因由。那监工头子倒露出了更加焦急的神情,忙把沈茹月往外边扯:“姑娘还是别进去了,今日有个奴隶发了疫病,姑娘要是染上了,大王怕是要怪罪于我的。”
      “什么疫病?”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疫病,沈茹月反而有些好奇。监工头子于是答道:“不过是普通的瘟疫,司奴库每年总要闹上几回,别靠近生病的人就没事了。”
      “那得病的人呢?可有请大夫来看?”沈茹月继续关切的问道,那监工头子却有些不耐烦了:“请大夫?那奴隶怕是还不及大夫开的药值钱。不过是把得了病的跟大家分隔开来,能不能熬得过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沈茹月听后心下大惊,心想是古代人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啊,那流觞果然是个暴君,所以连手下的这些走狗也都跟他一样暴虐没有人性。她越想越气,索性将那监工头子推开,往司奴库里面走去。
      这一看她才知道,所谓的分隔开来就是把生病的奴隶全都扔进不透风的屋子里,而后关了门,由着他们在里头自生自灭。每日遣了其他的奴隶送去些食物和水,可那些送东西的奴隶往往怕自己也染了病,于是自己把那食物和水吃了,全当交了差。而那些被关起来的人即使能逃过一劫,长时间的不吃不喝也往往饿死在里面。所以对于司奴库的人来说,若是进了那扇门,就是进了鬼门关。
      正在气头上的沈茹月到不忌讳这些,她找了块布料蒙在嘴上便推了那间屋子的门进去。
      屋子里甚是憋闷,光线也十分昏暗。地上躺着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眼看着已至深秋,他身上的衣衫却破旧而又单薄,甚至掩盖不住臂上被鞭打的痕迹。
      沈茹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果然烫得厉害,那少年似被她手上微凉的温度惊扰,于是缩了缩身子,咳嗽了几声。
      瞧着他的样子,在结合从监工头子和其他几个奴隶那里听来的,沈茹月意识到这瘟疫多半只是有些厉害的流行性感冒。原本一剂草药便能治好的,却由于耽误病情而越拖越重,再加之司奴库环境潮湿且肮脏,利于病毒的滋生,所以就会接连有奴隶被传染上。
      做了初步的判断,沈茹月于是忙活起来。托人带话给珠儿,要了些艾叶生火熏上,又找了些干草给那少年垫上。不时的喂些水给他,又将沾湿的巾布敷在额头上。如此到了旁晚,少年额上的热度到是退得差不多了。
      沈茹月把自己和那病人一起关在屋子里,却让监工头子在外边急得团团转。这几日每天都会有太监来传她去大王那里伺候,那监工头子便断定她不是普通的女奴,平日里便是连打骂都不敢冲着她。而今他便是担心这事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只怕连他自己都难保。于是在外边又是捶门,又是求饶的,奈何沈茹月都充耳不闻。
      正为那少年逐渐退烧而感到欣喜,沈茹月却听到那个格外刺耳而又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宣沈茹月至翠朱阁伺候。”
      “早上才刚去过,这会儿又来宣。”沈茹月在心里不耐烦的嘀咕着,这一日她实在没有心情再陪那个暴君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于是尽量委婉的拒绝道:“茹月今日要照顾病人,实在不能去伺候,还望大王见谅。”
      然而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只听得“吱呀”一声,关着病人和沈茹月的那扇门却被从外边打开来。看着宣旨的高公公那百年如一日铺满白粉、冷如冰霜的面容,沈茹月着实吓了一跳。这与她估算的不一样,他们应该不敢进来的。
      “请沈姑娘速去沐浴更衣。”高公公冰冷的声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然而沈茹月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今日要照顾病人,哪里都不去!”
      “既然如此,那便恕咱家无礼了。”高公公抬手轻轻一挥,他身后四个年轻力壮的太监便向沈茹月逼来。
      “你们要做什么……我碰过病人的,你们不怕传染吗……”司奴库的上空久久的回荡着沈茹月凄厉的叫声,但很快便又归于平静。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