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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一五四、西夜归降(三) ...

  •   数日之后,待流觞再次踏入丹霞宫的殿门,沈茹月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不等将他迎入内室已急着问道:“商谈招降的结果如何?”
      却见流觞一副愁丝万千的模样,欲言又止的踏入内室,择软榻坐下,而后似沉吟般应道:“西夜女王终于松口,愿以属国自居。”
      “既然如此,大王又为何事思虑?”见招降之事已成,沈茹月悬了多日的心也算放下大半,却又实在不解流觞面上的复杂表情。
      她于是也寻了他身旁的软榻坐下,一面往那茶盏里添了茶水,一面听他说来。
      原来西夜女王此番前来本就有归降打算,偏一开始端着不肯说,又以那日德庆殿之事加以试探,得知流觞竟是个愿为自己的臣民得罪他国君王的明君,后来与沈茹月去太邺城中探访,亦了解到肃国的宽容与强大,便愈加动了心。接下来几日经过流觞和裴相的诸般晓之以利益,西夜女王总算放下疑虑同意归入肃国版图。
      流觞心下高兴,便允了诸多中原的粮米丝锦,又加各式雕琢精细的金银玉器,许她一道带回西夜。岂料那西夜女王却道她还欲向肃王讨一个人,如若肃王答允,她将万般欣喜,日后定当勤勉不倦,维护西夜和大肃之间的关系。
      说到关键之处,流觞却停下来叹了口气,沈茹月被吊在半空中,急不可耐的向他追问:“女王所求之人是谁?”
      流觞便又叹了叹,才终于答来:“孟冬。”
      “什么?”沈茹月惊讶得险些连手里的茶壶都给倾到了地上,在说道西夜女王要讨一人一道回去时,沈茹月想过那日比武时的肃国将领,也想过朝中诸位大臣,却唯独不曾想到而今还被关在天牢里的孟冬,于是不禁再次向流觞确认:“怎么会是孟冬?她不是十分厌恶他以至于险些当场砍了他的脑袋?难道说……”沈茹月低头沉思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惶恐道:“难道她要将孟冬带回去亲自折磨,我见那西夜女王也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可那样一件小事,何以要记仇至此?”
      流觞见沈茹月担忧得攥紧了他的袖角,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一点倒可放心,那日眼中,西夜女王是为了试探本王所以才会有拔剑之举动,且她也说了是因为那日见过孟冬后对他思慕不忘,所以才要将他带回去。”
      沈茹月便愈发难以理解,看向流觞道:“哪有这等荒唐之事,我堂堂肃国未来的栋梁,怎可由得他一句思慕就领了去,何况只是见了一面之人,哪有思慕之理?”
      流觞却十分为难,只道那西夜女王言辞甚是坚定,若是流觞不肯应允,难说日后不会因此事生出嫌隙,若再反悔了盟约,那么所有的这一切筹谋都将白费。
      细思来,这一番忧虑却也不无道理,毕竟西夜女王不知大王对孟冬的期许,只当他是个七品小官,若是大王连他都不肯舍弃,则必然认为是肃国看不起西夜。

      为这件事,沈茹月亦费了不少心神,思来想去寻着妥帖的应对方法,只求不要将这位前途无量,又与她亲人无异的公子送去远在天边的西域。
      只可惜纵使她费经心机,事情也终不得解,她甚至挑选了十数名貌美少年进献到女王面前,欲以取代孟冬,怎料那西夜女王偏就认准了孟冬,一心要将她带走。
      西夜女王看上了孟冬之事很快就传遍了肃王宫,珠儿亦自其它宫女口中得到消息,哭哭啼啼的来寻沈茹月,只道若是孟冬去了西夜,便请娘娘赐她一道同去,哪怕沦落为奴隶也要和他在一起,也好照顾他的起居。沈茹月听心下更是难捱,正焦急万分间,那孟夏却至丹霞殿外求见。
      沈茹月传了他至偏殿相谈,知晓他定是来为孟冬之事求情,便准备先说些话将他安抚一番,岂料他一入殿中却在沈茹月面前跪下道:“请娘娘成全,让孟夏代替哥哥去西夜。”
      沈茹月还未及反应,孟夏便继续说来:“那日德庆殿举行宴会,我只在殿外伺候,西夜女王定不知我们为孪生兄弟,故而以我代替哥哥随她而去,想必女王也不会发现。”
      “不可如此,孟冬是不可糟蹋的国之栋梁,难道你就不是?在大王和本宫眼里,你们兄弟两人从来都是一样的。”深入月只觉他的提议甚是荒唐,不假思索的便回绝了。
      孟夏却苦笑着说道:“怎会是一样的?哥哥性子比我好,做事也比我妥当。当年在孟家时,哥哥便是毫无疑问的继承人,父亲也一心期望哥哥能有一番作为。后来孟家败落,若非大王赏识,我兄弟二人早已流落街头,能否活至今日也未可知,而今正是报答大王之恩的时候,我们兄弟二人怎可推拒,既然一定有人要离开,那么我宁愿那个是我。”
      说话间他眸中已有泪光隐现,却强忍着,目光坚定的抬眼看向沈茹月:“其实,我可远走他乡也不是坏事,我本也不想再同哥哥在一处,自小他就比我强,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周围的人也都只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今我可以离开他,正是求之不得之事。”
      “这么做你是可以离开他,可是珠儿呢?你也心甘情愿离开珠儿吗?”他们三人的感情纠葛,沈茹月早已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未能下定决心向流觞提起赐婚之事,眼见孟夏去意已决,沈茹月便也忍不住再次确认他的心意。
      孟夏果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垂下头去,许久都不答沈茹月的话,仿佛历经了极艰难的斗争,才终于沉声道:“对于一个心中本没有我的人,又何必留恋。”
      感念于孟夏的牺牲之心,沈茹月亦长叹一声,迎上前去将他扶起道:“你心中所想本宫已知晓,待本宫先去说与大王听,再行定夺。”
      孟夏却不肯起,又朝沈茹月俯身一拜:“谢娘娘成全。”
      在得知无其他转机的情况下,沈茹月只得向流觞禀报了孟夏的请求,流觞亦细细思忖了这件事,念及当下孟冬已逐渐接手礼司的诸多事务,只等及冠礼后担当官职,而孟夏尚在历练中,暂无合适的职位与他担任,且礼司事务繁多,前任主事又因年迈欲告老还乡,若是孟冬走了,一时也难再寻出可以担当之人,眼下孟夏所言之法,却也不失为一计。
      流觞又反复思忖了数日,终于还是应允了他的请求,同时西夜使团也结束了在肃国的行程准备返行。
      使团启程时,沈茹月又赶至太邺城的城门前相送,并提前命人准备了一应衣衫和各式物什,唯恐孟夏在西夜过得不好,俨然是将孟夏当做亲眷的阵势。流觞问起时她只道眼下做得足些,也叫那西夜女王只道孟夏的分量,日后莫要薄待了他。
      流觞因怕孟冬知道此事后会再生出变故,所以直到孟夏离开后的第二日才将他自天牢里放了出来。看到孟冬捧着孟夏留下的书信万般悲痛的神情,沈茹月心下难过亦不亚于他,就连珠儿得知此事也时常叹息。
      沈茹月深知孟夏此番远去西夜,多少与成全孟冬和珠儿之情有关,又道孟冬得知孟夏离开后定然需要一段时间缓和,所以关于对他和珠儿赐婚之事也只得暂时搁置,打算待此事过去之后再行商议。

      西夜使团离开后,日子终于平静了一段时间,沈茹月每日里只是观花赏鱼,努力让自己不再卷入朝堂之事,偷得一时清静。
      然而理想的日子总是短暂,宫里很快传来了沧王病逝的消息,想起那位总是优雅如兰的公子如今已不知魂归何处,沈茹月便难免忧思丛生,继而又想起未来的野史中对流觞结局的诸多踹测,便愈加杞人忧天起来。
      流觞对于一统天下的野心却一日也不曾消减,他一面派人追查戎王下落,一面频频派官员出使月国,纵然这些事情他都有意避开沈茹月,但宫中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沈茹月在多次试探都被他避开话题之后,终于再也安奈不住,在得知流觞正对月国有所图谋之后,至宏肃宫中求见了埋身政事,许久未曾在丹霞宫里出现的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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