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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一四四、戎国为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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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茹月猛然顿住脚步,只愿是自己一时听错了,然而当略显粗重的喘息贴着她的背脊传来时,她却不得不惊惧的承认事实。
不想这轩辕麟竟跟了自己大半路,而她竟也没有发现。沈茹月不耐的转过身来,同时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正打算撞着胆子将他唬走,却忽然对上那双夜色里格外朦胧的琥珀色瞳眸。
从他眸子里结成的水雾来看,此人显然已经醉了,轩辕麟却似乎对沈茹月后退的动作感到不满,便又往她近处靠了两分,一股浓烈的酒气便冲进沈茹月的鼻中。沈茹月被呛得险些窒息,忙捂了嘴嫌恶道:“他这是喝了多少酒,竟然也没个人跟着。”
沈茹月不禁想起那时在肃王宫里与他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他醉酒的情况下发生了不愉快的经历,深知与醉汉讲理实在是白费口舌,而与一个本来人品就有问题的醉汉讲理,更是白费口舌里的白费口舌,索性不与他计较,只侧过头去对随侍的那名侍从道:“你去把候爷送回正殿中,我自己回去就好。”说完便径自往回行去。
以免拖延久了再生事端,沈茹月走得十分果断,埋着头一气呵成的便回到了院落门口,可是当她喘着气下意识的往身后看时,那还没彻底放松的表情便已凝结面上。
沈茹月万般无奈的打量着酒意越来越浓的轩辕麟,转头看向正搀扶着他的侍从,责备道:“不是让你送回去吗?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从也是满脸惶恐,唯唯诺诺的答来:“奴才是想扶侯爷回去的,可侯爷偏就认准了方向往这边走,奴才也拦不住啊……”
侍从说到后来就差没有跪地求饶,架在他身上的轩辕麟神智却已有些模糊,笑着对沈茹月命令道:“本候今夜就在此歇下了,还不快为本候更衣。”
沈茹月彻底无奈,只得忍着性子好言相劝:“这里是王宫,侯爷在此过夜只怕不大方便,到时候戎王责怪,侯爷也不好交代不是?”
轩辕滟听后,脸上笑意却又加深了几分:“王兄已答允本候今日歇在宫里,还让本候随便寻个地方过夜,本候就看中这里,就在这里过夜!”说罢他竟一掌推开正那侍从兀自往院落里行去。
心道这戎王好生糊涂,沈茹月实在忍无可忍,提起裙摆便跟了上去,见他极为顺手的推了她寝屋的门跨进去,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可当她跟到室内准备撵他时,看到的却是已经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轩辕麟。
任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他这般无礼的行径,沈茹月终于不愿再忍,叉着腰道:“来人啊,快给我把这家伙架出去!”
事实证明,戎王再怎么把她当成宾客对待,这些侍从宫婢们也还是分得清谁才是长远的主子,应声而来的几个仆从看清了趴在床榻上的人是谁便都来劝沈茹月:“这位可是侯爷,若是此时请出去被风给扑了,再添个寒症,奴才们可担当不起啊!”
沈茹月知晓仍她怎么恳求,这些仆从都不会听她的吩咐,而她现下又碍于身孕不便亲自动手,便也只能由他躺在此处,自己则挪到一处偏屋里睡去,睡前更是不忘一再锁紧了门窗。
好在轩辕麟醉得厉害,这一夜也没有起来闹事,待沈茹月晨间醒来时,他竟然还在呼呼大睡。她便懒得理他,兀自食过早膳,和衣缩到被窝里给将要出世孩子做着衣裳。而今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古代那些怀孕的女子总会忙着做衣裳。原来身为母亲之后,万事都会为孩儿着想,生怕它有一星半点儿的不舒适,而这衣裳最是贴身,自然还是要自己做的才放心,也知道哪一处的针脚该收,哪一处的线头该剪去,才不会儿膈着孩子幼嫩的肌肤。
沈茹月正沉浸其中,却听得屋门吱呀一声自外开启,待看清进到屋内之人正是刚睡醒的轩辕麟时,她整个人便都警惕起来。
岂料轩辕麟竟难得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只是择了离沈茹月不远的一处坐塌上坐下,而后看向沈茹月,展开一脸笑意道:“昨日多谢收留。”
见惯了他纨绔子弟的模样,眼下轩辕麟彬彬有礼起来,沈茹月反倒十分不适应,愈发攒紧了手里做了一半的衣衫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心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多半不是善茬。
轩辕麟见沈茹月半晌不答话,却也不觉得无趣,竟颇为自觉的端了沈茹月搁在一旁的茶,惬意的饮了两口,又唤来侍从上些点心,转而看到沈茹月忧虑的目光还如火如荼的落在他身上,才莞尔一笑道:“你且继续,本候略坐坐就走。”
他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然而那一双眼睛自从沾上了沈茹月的身,便好似胶着一般,自始自终都不曾移开。沈茹月别提有多难受,但鉴于他许久都没有过分的行为,也只得假装不知,极其别扭的重新开始缝制手上的衣裳。
就在她以为轩辕麟真的会如他所说那般吃完这盘点心就离开时,轩辕麟却自坐塌上起身,待沈茹月警觉的看向他时,他却已踱至她面前。轩辕麟在床榻前只立了片刻,便忽然俯身将脑袋埋进沈茹月怀里。
沈茹月吓得一声惊呼,忙惶恐道:“你要做什么!”轩辕麟却仿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别动。”继而寻着她的小腹将耳朵贴了上去。
胸膛里的那颗心都快要自嘴里跳了出来,觉察到轩辕麟已然凑到她的腹上,沈茹月一时愣在那处动也不敢动,正举着两只手着急要不要把他拉开,若是拉开了又会不会伤及到孩子,然而轩辕麟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认真的闭上眼睛,似乎正倾听着什么。
他听了许久,却又皱起眉头不满道:“怎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茹月被他没来由的话说得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再说她腹中的孩儿,便下意识的顺着他解释开来:“现在月份还小,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就能听到胎动了。”
得了这个说辞,轩辕麟才肯罢休,缓缓直起身子,却又伸出手去在沈茹月的腹上摸了摸,直叫沈茹月的神经再次悬于一线才收回手,展开一脸笑意感叹道:“原来有妻儿的感觉是这样。”
他说话间的笑意俨然不同以往,既非慵懒不羁,又非放浪形骸,而是极认真、发自内心的笑容。沈茹月将那笑容看在眼里,实在不知他唱得是哪一出,却又见他顿了许久之后接着方才的话忽然冒了一句:“甚好!”说完便笑着往屋外离去。
如此惊魂的一夜总算过去,后来那轩辕麟每次进宫总要来敲沈茹月的人,然而心有余悸的沈茹月早就把他拉进了黑名单,任他好说歹说也不许任何人开门,如此反复几次,那轩辕麟便也倦了,渐渐不再来纠缠。
然而正如歌谣中所唱,好景总是不常在,而奸邪之辈也往往会生出诸多新鲜花样。
这一日沈茹月正趁着难得的晴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微醺的暖阳令人沉醉,却生生被恼人的敲门声破坏,她于是不情不愿的命侍从开门,自己则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
见到来人是戎王身边的侍从,沈茹月只得勉强扯出一脸笑容,拖着步伐迎上前去,那人倒也不曾多绕弯子,开门见山的便传了戎王旨意。
原是轩辕麟召集一众贵族去他府上举行宴会,特意递了折子请戎王驾临,戎王一听是宴会,更何况还是换个新鲜的地方开宴,自然满口应允,这又下了旨意邀沈茹月一同前往。
若是去旁人府上也就罢了,这可是轩辕麟的老巢,要是应允了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沈茹月自然不肯,便一脸讨好的对那侍从道:“劳烦公公代我与大王说一声,我今日身子不适,实在不宜参加宴会,也免得扫了大家的兴,就不去了。”
岂料那侍从却捋了捋挂在臂上的拂尘道,一脸为难的对沈茹月道:“侯爷在给大王递折子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要沧王妃出席,大王亦是应允过的。不是奴才不替王妃殿下传话,只是大王的性子,奴才最是清楚不过,应允的事情便一定要办到,若是请不去殿下,定不肯就此罢休,奴才怕也是有一番好受,殿下便当是可怜奴才也好,就去打个照面,大王也没说不能先回宫不是?”
沈茹月听他说得这般恳切,也知这宫中仆婢难为,一时禁不住心软,又道那轩辕麟此番请不去自己,晚些时候必也要玩出别的花样,便想不如遂了他的意,就如这侍从所说的,去他府上打个照面便开溜。这样一来既保全了戎王的颜面,也使得自己明哲保身,倒算是个两全之法。
如此想来,沈茹月便也不再推辞,对那名侍从道:“你先去回禀大王,我稍收拾片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