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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礼魂(完) ...

  •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九歌·礼魂》

      子暾看着母亲,目光迷惘而悲伤:“我不明白,何以叔父会在谆谆教导我学做尧舜那样圣君的同时,又让我见识如此肮脏的权谋之术。”
      “这并不自相矛盾。”伏波若无其事地笑笑,问:“你以为尧舜禹等圣君如何得掌君权,又是如何治国平天下?”
      子暾更是困惑,反问道:“不是因他们贤德仁爱,才受万民拥护,进而得前任君主重用,甚至禅让的么?”
      “禅让,只是一个篡位与被篡位事件的幌子。”伏波收敛笑意,神色变得凝重,“例如尧,他本意必是要传位于儿子丹朱的,重用舜,是因为他有才能,又有圣人般的名声……”说到“圣人般的名声”时,顿了顿,略看儿子一眼,子暾目光与她相触,亦会意,知道他们想起了同一个人。
      伏波续道:“尧把两个女儿嫁给舜,并授他权柄,亦有笼络他,让他将来安心辅佐丹朱的意思。惜这权柄授得过早,过重,待尧惊觉时,舜已成了架于他颈边的利剑。于是,尧在他胁迫之下,不得不传旨天下,按舜给他设计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宣布传位于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
      “不,不会!”子暾摆首,“舜仁厚孝义,虽屡次受盲父、继母与异母弟所害仍不改初衷,宽厚待人。如此贤德之人不可能做出挟君篡位的事。”
      “你读史,见舜一家的行径,不觉得奇怪么?”伏波不由冷笑,“除了他一人是圣人,他的盲父、继母与异母弟象皆如妖魔般恶毒凶狠,一次次设计要置他于死地。继母与异母弟倒还罢了,可我就不明白,他的亲生父亲对他会有何等深仇大恨,非要跟妻子幼子一起谋杀他?若只是简单地想助幼子夺嫡,早立遗命便是了,何至于一定要舜死,还只用卑劣的手法,而舜竟每次都能离奇逃生?这些所谓受迫害的事,只怕多半是由舜自己杜撰,或者,至少,是经他大肆渲染夸大过的,以衬自己的贤德,沽名钓誉罢了。”
      子暾默不作声。伏波又道:“若他当真孝悌,为何会在当权后流放父亲,杀害兄弟?若他当真仁厚忠义,又为何会在尧禅让之后将尧囚禁,断绝他与儿子丹朱的往来,继而将他流放至死?”
      “这……”子暾惊异:“尧不是退位后自己巡游天下,崩于阳城的么?”
      伏波道:“据说那时尧已有一百一十九岁,即便这年岁不准,必也是百病缠身的年迈老者了,巡游?好大的兴致!你想想,当时都城平阳与阳城路程相距近千里,那么老的人,只带一两个身边人,却要翻好几重山,越好几条河才能到阳城,而那目的地在当时,只是个人烟稀少的边远之地,所以他死在那里倒不足为奇,正是舜为他安排的结局。”
      “舜……”子暾忽然想道:“舜也是死在‘南巡狩’途中。”
      “对,舜不幸遭遇了跟尧一样的命运。”漫不经心的浅笑看上去有类似嘲讽的意思,伏波说:“在发现他已无法掌控羽翼已成的禹时,也被迫与禹演了一出禅让的戏。然后禹也借鉴了他处置尧的经验,并变本加厉,把他放逐到两千五百里以外的苍梧,那是更边远的蛮荒之地。”
      子暾沉思,须臾,叹道:“是啊,若真是巡狩,为何他的妃子娥皇女英未伴他同行,倒在他死后于不相干的湘江投水自尽。”
      伏波摇头道:“她们是否是殉夫自尽尚还存疑。要自尽,为何不在舜崩时自尽?为何不赶到他身边自尽?甚至,二人都无与夫君共穴合葬之意,迫不及待地跳入湘江中,让人连尸首都找不到?”说到这里,举目看窗外墙角植的几株湘妃竹,“她们不仅是舜的妻子,还是尧的女儿,跟王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都说湘妃竹上的斑点是她们眼泪所化,她们真的这么悲伤么?流这许多泪,是悼念夫君,还是哀己命将尽?”
      “或者……”忽又一声轻叹:“那湘妃竹上的斑点,当真是眼泪化成的么?”
      一时两人都无语,只听窗外风来疏竹,拨出层层沙沙声,音律幽凉。少顷,子暾才又问:“何以母后所说与史书记载大相径庭?”
      伏波一笑:“因为史书都是胜者所编。但凡涉及政治,人就不可能太干净,好容易赌赢了,自然要修史,或干脆编造一些动人传说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你叔父现在不就在召集门客修樗史么?所以,他教导你的倒也没错,你要做的是,像尧舜那样,既成大业又流芳千古的‘圣君’。”
      “但是,”忽然加重了语气,她凝视着子暾,一字字道:“有一点你必须记住,像尧舜那样治天下,但绝不能给人请你‘禅让’的机会。”

      灭芑国、退勍军之后一年,莘阳君夫人、芑国王女病逝。莘阳君以正夫人礼葬之,筑墓举哀,应有的礼数一点不少。在夫人亡后半年,他不着华服,不近声色,以悼念亡妻。
      一日入见子暾,子暾见他尚穿素服,便问:“婶母丧期已过,这素服叔父还欲穿多久?”
      莘阳君答:“三年。”
      捻灭几乎已浮至唇边的冷笑,子暾转而问他:“叔父在修樗史,不知将如何记载灭芑之战?”
      莘阳君答得毫无滞涩:“自然是大王遣仁义之师,替天伐逆,匡扶正义。”
      子暾手指轻拨案上一卷莘阳君修订好的《樗史》,朝他斜眸一瞥,道:“我一直想问叔父,芑王当年如此赏识叔父,并嫁以王女,多年来对叔父颇多关怀,而叔父后来决定伐芑,可曾觉得对芑王有失仁义?”
      “仁,义,只存于君子之间。”莘阳君淡然道,“芑王当年助臣是欲借臣窃国,屡次明说暗示,臣故作不解,每每敷衍过去,后来隐居幽篁山,亦有避其之意。”
      “那婶母呢?婶母对叔父更是全心以待。叔父灭其国,弑其弟,又有否顾及过婶母的感受?”子暾见莘阳君神色未变,索性问得更犀利:“她,真是病逝的么?”
      莘阳君仍不觉愠怒,答说:“拙荆一向体弱,且敏感多思,惜非多寿之人。我确有负于她,但,只要于国于大王有益,虽负尽天下人,我亦为之。”
      “我可以相信你么,叔父?”子暾微微摆首,略有些感慨:“这几年来,我始终对叔父言听计从,无比信赖,但却常常不知道叔父到底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少顷,目光飘移于竹简之上:“你下次会做出何种令万民称颂的善行?你的门客除了□□还在研制什么?你会在何时嫁出我另一个妹妹?将来你会如何在史书上写你,写我……湘妃竹上的斑点,当真是眼泪化成的么?”
      眉头蹙了蹙,莘阳君问:“可有人跟大王说了些什么?大王英明宽仁,对臣以诚相待,委以重任,臣方得辅佐大王,尽心竭力,力求报国。而今大业未成,尚须我君臣同心协力,共创盛世,大王切勿听信他人离间之语,因一点疑惑而损大计。”
      子暾不应他此语,似笑非笑地转问另一问题:“叔父,当年芑王既有意助你窃国,你为何不窃?”
      莘阳君决然摇头:“这国迟早是你的,我不会去窃。”
      “我何德何能,竟得叔父如此重视。”子暾一哂,“叔父说,行大事者,不可为妇人之仁所羁绊,故叔父不怜婶母,不惜桑洛,却何以独对子暾另眼相待,因子暾而不窃国?”
      “因为,你跟她们不一样。”莘阳君忽然朝子暾走近几步,不寻常的光焰点亮了双眸,他凝视子暾:“妻子如衣裳,兄弟如手足,而你,子暾,之于我,如骨,如血。”
      突如其来地,被他目中的温度所惊吓,子暾不由往后一缩。而他还在看他,浑不似臣子看君王的神情,那目光融合了奇异的关爱和其他莫可名状的感情,就如在看一件由他亲手创造的精品。
      “子暾……”他又在唤他。子暾模糊地感到,他这样称呼自己是僭越了,但他唤得如此自然,仿若在唤关系与他无比密切的晚辈……似乎亦无错,叔父也许只是暂时忘记了地位的尊卑,只记得自己是他侄子……但是他唤他的语气让他联想起母亲,母亲是这样唤他的,带有父王的呼唤都不会有的温度。
      如骨?如血?再回想叔父用的词,子暾几乎有些惊呆了,可疑的碎片在脑中碰撞:幽篁山、杜若、母亲每次在听人提起莘阳君时那异乎寻常的冷淡……甚至,还有公子祺和桑洛……
      啊,为何想起他们!子暾忽然暴怒,猛地站起,朝还欲对他说什么的莘阳君斥道:“放肆!你竟敢直呼寡人的名字!”
      莘阳君一怔,立时回复常态,欠身道:“大王恕罪。”
      子暾一振广袖,指着门外厉声道:“滚,滚出去!”
      莘阳君在子暾的盛怒下以平静语气告退,垂目倒退几步,才转身出门,一如为臣应有的恭谨。
      待他身影消失,子暾复又倒坐在椅中,额头有冷汗渗出,青红不定的面色,心生难言的惶恐。
      须臾,那门前,有一角衣裙悄然于侧边逸出,一女子越过门槛缓缓走进,却是溪荪。
      她以古怪的眼神看他,轻声道:“大王,那是不孝的。”

      那一晚,子暾甫出现在伏波宫内,伏波便觉察出了他异样的情绪。
      他摒退了所有宫人,枯坐在她身边看她修剪花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貌似无干系的话。
      母后最喜欢杜若罢?真巧,莘阳君也喜欢,他府中就种植了许多,花开的时候,他身上都带有杜若香。
      莘阳君说,他日归隐,仍会回幽篁山……那是母后的故乡,风景一定很美罢?几时有闲,子暾也想去看看。
      昨天,有一后宫女子说,我与莘阳君长得颇相似。我照照镜子,是觉有几分像……
      今日,莘阳君与溪荪都与我说了奇怪的话。莘阳君说,我之于他,如骨如血。我斥责了他。而溪荪说,那是不孝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伏波推开花枝,搁下剪刀,侧身面对子暾,直接问。
      “我的父亲是谁?我是谁的儿子?”子暾陡然发问,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盯牢母亲,仿佛在抓紧最后一块救生的浮木。
      伏波冷眼看他,反问:“你这大王,是如何当上的?”
      子暾答:“是父王传位于我……”
      “不对。”伏波断然道,“他从未有过传位于你的意思。你能即位,是因为他没有选择,樗国臣民也没有选择。天下人都知,你是樗王玄湅唯一的儿子。”
      子暾默然,沉吟不语。
      伏波和缓了语调,轻声问他:“现在,你知道答案了么?”
      子暾抬目看看母亲,终于,郑重点了点头。
      伏波便笑了,取丝巾为他拭了拭额角的微汗,无比怜爱地:“都这般大了,还时时把喜怒搁在脸上,人只当你是透明实心人,这怎么行呢?”

      又过数月。依然是莘阳君辅政,子暾言听计从,王国于安宁的氛围中逐步繁盛,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次年的春季有些异常,一直是春阳杲杲的天气,应有的雨季却迟迟未来,已影响到农耕水利,臣子们恐延续至夏季会演变为大旱,便奏请子暾早作准备,并参照莘阳君故事出城祈雨。
      子暾当即应承,但说:“此番旱情也许与前次两场战争有关,杀戮过甚,上天必然不喜,如常祈雨只怕无济于事,寡人有意乘龙舟入洺水巡游,沿途祭祀天、地,及山神河伯,求上天早降甘霖,并请诸神佑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臣称善,惟莘阳君觉无此必要,说君王不可擅离国都,出城祈雨即可,毋须巡游数百里。但子暾坚持,并私下恳求莘阳君道:“我近日常梦见桑洛,她每以哀凄神色对我说,她魂锁江心,终日孤寂,难禁洺水寒。故我亦想借祭天地诸神之机亲临洺水,为她祝祷,愿她早日飞升,免受这黄泉水冷之苦。万望叔父成全。”
      莘阳君见他如此恳切,提起桑洛又是一番黯然神伤景象,目底郁色令人动容,终于颔首同意。
      子暾立即命人备祭品、造龙舟、选吉日。不料一切就绪,随行臣子侍卫整装待发时,子暾却病倒了。
      说是感染风寒,而临行前夕病势骤然加重,浑身发热,面色潮红,虚弱得连睁目都很困难。
      预定启程之日莘阳君入宫请安,见子暾仍昏昏沉沉地躺于病榻中,走近以手抚他额,那烫手的温度使他不由悚然一惊,便道:“大王既龙体欠安,宜安心休养,祭天之事日后再议。请大王命臣传旨,取消今日行程。”
      子暾却坚决摇头,硬撑着坐起,对莘阳君道:“吉日已定,并早就诏告天下,若如今取消,恐天怒人怨,将来遭天谴,为国引来更多祸事。”
      莘阳君凝眉道:“但大王若不顾病势巡游,舟车劳顿,必有大碍。”
      “叔父,”子暾忽地紧握住莘阳君的手,“请叔父代我祭天。”
      莘阳君讶然推辞,而子暾继续恳求:“叔父是子暾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论血统,论身份,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比叔父更能代表子暾呢?在子暾心中,叔父有如亚父,今子暾碍于病体无法乘舟祭天,亚父代子暾前往亦是顺理成章之事,请叔父应承,为子暾了此心愿。”
      沉吟片刻,莘阳君问他:“你真希望叔父去?”
      子暾徐徐颔首。
      一笑,莘阳君答应:“好,臣遵命。”
      待他告退离去时,子暾又陡然唤他,挣扎着下床,跪倒在莘阳君面前:“叔……父……”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断续,不平稳的气息也暴露了驿动的情绪,“叔父此行,任重道远,请受子暾一拜。”
      莘阳君低身轻扶住他,但他仍坚持叩首,莘阳君亦不甚避让,默然受了,才道:“大王不必多礼。遵君命行事是为臣的本分,何况代王祭天,是莫大殊荣,臣谢大王恩典。”
      “那……”子暾道:“叔父早去早回……朝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叔父定夺。”
      莘阳君摇摇头,和言道:“若有事,大王请自作决定。今日大王既能对臣说出这番话,臣便知,天地已在大王心中。”
      再度拜辞,而在转身间,子暾却又叫他。“叔父,”眼睛也红了,他竟然呜咽起来,“舟上风急,莫忘多添衣。”
      回首,站定,莘阳君未说什么,只在子暾眼眸中微微地笑。

      溪荪进来告之这消息的时候,伏波在检查医官为子暾开的药方。
      “姑娘,大王请莘阳君代他祭天,莘阳君答应,现已离宫启程。”溪荪告诉王太后伏波。
      伏波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另有一事……”溪荪踟躇着,一时未说下去。
      “说。”伏波简短地命令。
      溪荪递上一小木匣,打开,其中盛着一些药渣。伏波细看,发现是熬过的附子。
      附子,味辛、性热、有毒,为纯阳燥烈之品,若无病之人服用其汤水,必周身燥热且烫,一如风寒发热。
      “这是大王寝宫的宫人倾倒的。”溪荪说。
      伏波睁目,即刻起身,按住桌面的手有些颤抖。
      “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吩咐溪荪:“去渡口找莘阳君,请他暂莫启程。”
      溪荪答应,立即出宫。不久后她回来,禀道:“龙舟已经启航,我见莘阳君负手立于舟头,便高声唤他,向他招手,而他似浑然未觉,只凝视足下逝水,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传旨命侍卫乘轻舟将他追回罢。”溪荪建议。
      伏波此时却沉默,良久,再悄然坐下,面色回复宁和,“不必了。”她说。
      溪荪略有些讶异,似想再说什么,但终于还是缄口,只在半晌后叹了口气,道:“那龙舟雕梁画栋,好不精美……他临风而立,一袭素衣翩然,风姿宛如神人……说来也是异事,天地间竟有他这般的人,无论得意或落魄,那仪容却始终完美无暇。”
      伏波未置一辞。从那刻起她便坐于窗边凝望左右修竹,不言不语,连姿态都未变过,直到翌日,舟沉的消息传来。
      “昨日夜间,洺水忽起风浪……”溪荪在她身后轻声叙述新得的消息,“只是很小的风浪……龙舟便支离破碎,在很短的时间里……听看见的人说,就像一朵在水上忽然绽放的花……”
      “他……死了?”伏波背对溪荪,仍在看竹枝,这声音仿若枯叶,干涩暗哑。
      溪荪低低答了声“是”。
      伏波静静回首,溪荪不禁大惊——她看见了一张近乎陌生的脸,苍老而憔悴,多年来精心驻颜锁住的时光像是于倏忽间逃逸,伏波一夜衰老十年。
      牵动枯干的唇,伏波笑了笑:“知道了。”

      两日后,有莘阳君家臣带一株杜若幼苗求见王太后,说莘阳君临行前嘱咐,让他此时带此物入宫呈给王太后。这是莘阳君自幽篁山带回培育的。
      伏波收下,溪荪为她选花圃种植,连指几处伏波均说不好,最后她走到花园中的池塘边,亲自把杜若种下,才满意地微笑。
      “必要种于水边。”她凝视水中杜若倒影,说:“他以为他爱杜若,却不知他真爱的只是这水生的花。”

      自听闻莘阳君噩耗,子暾便连日悲泣,数度晕厥,后亲写祭文,称之为“亚父”,言辞哀伤凄切,字字含悲,令人闻之亦恻然。
      子暾以国君礼厚葬莘阳君。丧礼之中,子暾仍不住落泪,几乎无法主持仪式,伏波便起身走至他身边,用周围诸臣皆能听见的声音对子暾说:“大王节哀。莘阳君并非常人,乃是云中君转世,特为辅佐大王而来。如今樗国昌盛,天下太平,云中君已尽其责,故于洺水之上飞升,回归天庭,仍旧做云神去了。”言罢转观天色,道:“看,下雨了。”
      众人举目望去,果见天上纷纷扬扬洒下一层层雨水,刚开始细如毫发,后越下越大,须臾便势如倾盆。
      “云中君!果然是云中君……”人皆惊叹,均沐雨跪下,顶礼膜拜。

      子暾下令,在全国境内为云神莘阳君遍造庙宇,奉为樗国主神。一年两度春秋祭礼,春兰秋菊长相供奉,万古不绝。

      十七年后,樗王子暾一统中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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