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无罪》Ms邑暮

7、第 7 章

　　柏彦有些苦恼的边走边想明天是不是最好去道个歉的时候，突然从楼道处传来了碗盘落地的碎裂声，他心里一紧，赶紧飞奔上去，刚打开门，就有一个6,7岁大的小男孩扑到了他的怀里。

　　“哥哥....哥哥....我好怕，妈....妈妈吐了好多血，好可怕。”小男孩抽噎着，声音中透出的是浓浓的恐惧。

　　“不怕，小霖乖，哥哥回来了，什么都不用怕了。”柏彦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弟弟，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打开门，入目之处都是鲜红的血迹，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跌坐在地上，她双眼深深凹陷着，脸色青白，灰白色的睡衣上面血色斑斑，房间里透露出一股腐朽的死亡的味道。

　　“阿姨，你怎么样？”柏彦赶紧将她扶起来，心底涌*出的不安几乎将他淹没。

　　“小...彦....阿姨....估计....是不行了。”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要拼尽全身的力气，血又开始从她的口中溢出。

　　柏彦只感觉眼眶一热，他将她抱起来，很轻，似乎这个被病魔折磨着的女人的躯体里已经只剩下灵魂的丁点重量，“别说了阿姨，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小彦，这么久...拖累你了，阿姨现在只求....你一件事，答应我...好吗？”她的声音就如漂浮在空中的棉絮，破碎的连一阵风都可以吹散。

　　“好，好，阿姨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柏彦含*着泪使劲点头。

　　女人吃力的转过头，看了看躲在门后的柏霖，原本灰暗的眸子瞬间亮了亮，那里面闪烁着的是作为一个母亲的爱和不舍。“不管发生什么...帮我照顾好...”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失。

　　从心脏处蔓延的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思绪突然飘到6年前那场大雪，在马路中间，他的妈妈也是这样一身血迹的在他怀中中止了呼吸，这个场景....为什么还要再让他经历一遍？难道....还嫌他痛的不够吗？

　　不....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送去医院！这个念头燃气，柏彦嘱咐好弟弟，告诉他，妈妈要去养病。然后便抱着那女人冲下了楼。

　　等跑到巷口时，柏彦根本没想到尹修还在这里，一时之间，就像是在激流中抓*住了可以救命的藤蔓，抱着怀里渐渐冰冷的身体，声音颤抖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救救她，救救她。”

　　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上被泪水沾湿，一向执拗的黑瞳中此时也漾满无助，尹修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似的，他二话没说便接过那女人，随后瞥了一眼那闪着昏暗光芒的窗户就匆匆打了个电话。

　　等他们刚走到大路边，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个身穿烟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车门处恭敬的向尹修行了一个礼。“修少爷，你要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别废话了，快点！”尹修不耐烦的说道。

　　西装男人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柏彦后便迅速从后备箱中拿出简易的呼吸器罩在女人的脸上，尹修将那女人放在后车座上，动作看似急躁实际却很轻柔，转过头看了一眼神情还有些慌乱的柏彦，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自觉的放缓了语调，“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到医院了，先上车吧。”

　　柏彦咬着唇点点头，钻进了车内。

　　过了两分钟，女人原本青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柏彦紧紧抓着女人的干枯如柴的手，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来，柏霖还那么小，难道就要是去母亲了吗。

　　看到柏彦难得凸显的脆弱，尹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背，“会没事的。”

　　车速很快，柏彦家住得比较偏，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一般要30分钟的路程今天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完了。

　　柏彦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微垂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攥着，好像那里凝聚了他全身的勇气及力量。这个永远灯火通明的地方，这个迎接新生命却也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他最讨厌的地方。

　　尹修拿着一罐咖啡走过来，当他看到那个孤独的坐在手术室前的人儿，微微颤抖却仍然挺的笔直的瘦削身影，倔强而又无助的样子让他感到心脏流淌着淡淡的疼痛，好想把那个人紧紧拥进怀里，把他圈进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给你。”

　　接过温热的咖啡罐让柏彦感到少许暖意，看到坐在旁边的尹修，他散落刘海下遮掩的眸子似乎透着些微疲倦，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谢谢你，你今天连着帮了我两次。”

　　闻言，尹修侧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啊，那你想怎么感谢我？”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柏彦一时有点无措，原本柔顺的乌黑短发显得有些凌*乱，漆黑如夜的眼眸也仿佛氤氲着一层雾气，眉头紧锁着，好像有千斤重的负担压在他的心中无法宣泄。

　　“这样吧，作为谢礼，最起码告诉我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尹修看着他说道。

　　“可是.....”柏彦有些犹豫，“都是些一团乱的事，你听了会觉得很无趣的。”

　　“还有会比你的存在本身更无趣的事情吗？”尹修半开玩笑的说道，看到柏彦垂的更低的头，他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但在伸到一半却又放了下来，“无论什么事，只一味埋藏在心里的话，是不会得到解决的，日积月累，最后被压垮的会是你自己。”

　　在这稍显冷淡现实的话语中，柏彦却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温柔和安抚人心的力量。

　　医院里白炽灯明晃晃的刺眼，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整个走廊中。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周围寂静的只能听到柏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怀念，轻柔低缓的。

　　“小时候，我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妈妈是老师，但生了我之后就辞职在家专心照顾我，而爸爸是一个很棒的插画家，你知道吗，我觉得他所画的是世界上最美的画，因为那里面反射着他的灵魂。”

　　“那你父母一定很宠爱你。”听着他的叙述，看着他温柔下来的表情，尹修静静的等着他往下来继续叙述，心里却对他下面所要诉说的事情有了些微预感，因为他知道，所有悲伤的故事总有一个美好的开头。

　　柏彦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虚无，“是啊，他们对我很好，直到爸爸的第一次画展失败，他变得暴躁易怒，所有的画都被他撕毁，在家呆了几个月，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任何人，包括我，然后有一天，他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和我和妈妈一起吃饭了，那一天，我真的好高兴，我以为，以前的爸爸又回来了，因为他笑着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好好生活，平凡的生活。’之后他就失踪了，没人找得到他。就这样过了1年多，突然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3岁的孩子来到我家，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弟弟，你说是不是很讽刺，明明在1年多以前还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人，却已经有了一个3岁的儿子，这代表什么？妈妈因为伤心而情绪失控的离开家，等到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满身是血的躺在了马路上，无论我怎么叫她她都不醒，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她就....”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了一些哽咽，那些努力想忘掉的画面，美好的，伤心的，都重新交织在一起，爸爸妈妈的脸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这些年来，这些伤痛在时间的推移下尽管被他掩埋在心底的角落，但是只要偶尔想起了都会无法抑制的痛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些事说出来给另一个人听，而那个人，居然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最讨厌的人。

　　尹修轻按住柏彦肩膀处的颤抖，“那你应该恨你那个阿姨和那个所谓的弟弟吧？”

　　柏彦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也许刚开始有一点，但是早就不恨了，阿姨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患了很严重的肺疾，也许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而小霖....”在提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尹修注意到他悲伤的表情有了些微的缓解，然后就听到他说，“在他睁着大眼睛扑到我怀里喊我哥哥的时候，我就无法生他们的气了，是爸爸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他没有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一个人逃到了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我没有理由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