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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秤座和天蝎座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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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欠一首离别诗
秋沫说,送我一首诗吧。
梨紫微笑,眼角的小痣太让人入迷,看不清多余的表情。
一
中午放学铃刚刚打响,整栋高三教学楼开始震颤,学生们倾巢而出,教室里只剩下老师在收拾讲义,从五楼开始,每一层的走廊都是水泄不通,从顶楼往下看,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人脑袋。
人流在缓缓地移动着,楼上的进度更是缓慢,每天中午上演着同样的情节,午饭时是最向往的时刻,疲惫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暂时散去,饥肠辘辘的学生们用最后的力气冲出教室,冲出教学楼,冲向食堂。
有两个人影却身手敏捷地穿过重重障碍,一路横冲直撞,不时招来周围愤恨的眼神,在这样的“抢饭”时刻,时间是如此的宝贵。两个女孩子却只顾着专注地跑,嬉笑地看着彼此,生怕被对方有丝毫的超越,直至跑出了教学楼,跑出了人群,依然不停止奔跑,两个人都有领先的时候,跑在前面的会得意地吼着后面那个,后面那个不甘心,深呼吸两次再接着跑,从教学楼,到食堂的路有些远,到了食堂门口,两人都没了力气,只有粗粗的喘气声。
秋沫:(边喘气边说)怎么样?嘿嘿……这次是我赢了吧?!
梨紫还没有缓过气来,没有答声,双手撑着膝盖,俯着身子大口呼气。
秋沫和梨紫,两个性格乱七八糟的人,但因为吃饭的时候速度都很快,两个人都不喜欢等待,不愿意与人结伴,吃饭总是独自一人,N次在食堂发现对方和自己同时到达后,决定结伴而行,从高一一直持续到现在。
秋沫和梨紫喜欢研究星座,可能是因为很多女人都相信所谓的天命。亦真亦假,明明第一感觉根本就不像,总会从其他方面去想引申的含义,努力把自己往星座的描述上贴,反倒不知,到底是星座说得准,还是自己努力要变成那样,给自己贴上XX星座的标签。
在梨紫的眼里,秋沫是一个天秤座的天蝎女人,因为跟天秤离得太近,多愁善感地超过了天蝎的容忍范围。疯疯癫癫,霸道,强盛的独占欲,还有一股没由来的女人味。
秋沫说,梨紫是一个不称职的天秤座,她从来没有平衡过,总是慌慌张张地拿着一杆秤,发现左边低了一毫米,便轰得往右边加20克砝码,结果右边又比左边重了,再往左边添30克。渐渐地,砝码越来越多,秤杆越来越重,每一克都沉在自己心里,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重,其实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就只是一个高,一个低。
梨紫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身边只有你。在大多数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少部分人担心你飞得累不累。
秋沫说,如果许多年后,我离了婚,而你还是单身,咱们就凑合过吧。
梨紫对她翻了个白眼,凭什么你就断定你离婚的时候我还是单身?这是什么鬼设定?!
南阳重点中学,校风严谨,每个学生都必须穿戴整洁,和其他中学一样,有一个戴眼镜的教导处主任,虽然四十几岁,却总是一脸凶相,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喜欢在课间操的时候宣布处分决定,喜欢在教学楼大门口逮披肩发和着装出位的女生进行严格的教育。
梨紫是团委副书记,在南洋中学,在职位上比学生会主席大。所以,教导处主任尤其厚爱她,经常下达重要命令。
“梨紫,这次校庆非常重要,校长和各位领导都非常重视,在此期间,你要安排团委和学生会的各位干事随时待命。”
“梨紫,下次升旗仪式,要安排一个演讲环节,针对上次参观福利院的各位同学的心得体会做一次报告。”
“梨紫……”
总之,这位教导处主任是一位极品,每天课间操时间都在教学楼下逮人,看到女生留披肩发,教导之,看到男生剃光头,斥责之,被她逮到就要写检查,不过被逮的几率不大,因为其语速较慢,道理较多,一时半会儿教育不完。所以更多打耳洞,穿高跟鞋的以及着奇装异服的人士就从她身后悄悄溜走了。
课间操结束偶尔会插播“广告”,教导处主任,清清嗓子,站在主席台上,上午的阳光还不刺眼,台下的人只看得到她一只镜片在反光。
“下面播送一则处分决定:刘XX,男,高2009级15班学生,因2008年11月5日晚十二点对着女生寝室惊声尖叫,有损校风校纪,经学校研究决定,被处于警告处分。”
台下因为这则处分的理由唏嘘不已,秋沫和梨紫倒是镇定自若,因为那位“惊声尖叫”的兄台正是她们班上出品。
从那则处分决定后,更没有人敢很显眼地出现在教导主任面前了,不幸碰上便只有回避之。哪怕是所谓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不愿意碰见她,一旦碰上,对的也许也会变成错的了。
可是高三的日子很充实很无聊很单调,总想叛逆,好像再不叛逆就老了。
秋沫说,我想上课穿拖鞋,染头发,再打一排耳洞,穿吊带,测验的时候去吃麦当劳。
梨紫面无表情,是吗?做了再说。
听梨紫的口气,好像是觉得秋沫不敢那样做,每次秋沫有什么坏点子而又不敢付之行动时,梨紫都说:好啊,做了再跟我说。不过这种激将法对秋沫总是适用的。
“我一定会做的,先从打耳洞做起,要是我打了,你怎么说?”
“除了染头发,其它的我都陪你到底。”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秋沫穿了一双人字拖杀进教室,头发别过脑后,露出两个水钻的耳钉。
于是,在第二天同样明媚的下午,梨紫没有去上课,她请了假出校门。南阳中学的请假制度是很变态的。先要找班主任,苦口婆心,装可怜,偶尔还要声泪俱下才能签到假条,调皮的学生还要被嘱咐其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后才能请到假。在班主任那里签过假条之后再找年级主任,又是一番表演,如果遇到校庆或者重要人物考察期间,还需要校长过目。
班主任问:“梨紫,你出校门做什么?”
“有事。”
“什么事?”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有事。”
于是梨紫拿到了假条,秋沫捶胸顿足,大叫不公平。在高中,成绩就是一切,请假都可以没有理由。
梨紫一个人走在街上,没有吃午饭,没有喝水,漫无目的地走,重复走了几条街,下午上课前回了学校。回来的时候,左耳多了两个耳钉。
两个女子,在寝室捣鼓了半天,梨紫给秋沫烫了烟花卷,先把头发扎满细细的辫子,用夹板烫,拆开后便成型。梨紫说,头发这样就像生锈的小弹簧,睡得乱七八糟。秋沫觉得其实挺好看的。梨紫的短发被阳光染成淡金色,她皮肤很白,白衬衣配上牛仔裤,就像小说里的少年,1米72的个子,瘦瘦的,浸淫在日光里,透着一分叛逆。梨紫的右眼下有一个小痣,不过不是秋沫那样长在眼皮里的泪痣,梨紫的痣就长在眼角的下方,很小的一颗,但很显眼,就像一张白纸上唯一的一点墨。
秋沫第一次穿了超短裙,还是人字拖,耳朵上的水钻闪闪的总是迷了梨紫的眼睛。
出门的时候放荡不羁,回来的时候狼狈至极。原因是在出门五十米就被教导处主任秒杀了,一个团委副书记兼国旗班班长,一个生活部部长,在教导处主任的眼皮下变成了小太妹,怎不让人痛心疾首。
许多年后,梨紫对秋沫说,我总是想起那些时光,想起天空湛蓝阳光飞舞的日子,那个时候,你还在我身边。陪我去做我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情。两个人各自都不敢做,走到一起,便没有什么好怕了,我怀念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从校门出发步行走完这座城市,左脚踏进校园已经是半夜;我怀念情人节的时候,我们奢侈地打的去电影院,去看《爱得起》;我怀念那天走出广场,怂恿你去跳广场舞,你很笨拙,却不甘心被我笑你丢不起人,你说除了钱,我都丢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