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愔月誹血》韹悠月

41、卷二 《第四章上》柳涵柔的執著

　　鬱鬱樹林在盤石險峻，傾崎崖隤處開得蔥蔥然，一道蜿蜒小徑上長滿了雜草與不知名的植物，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很難發現這裡有一條小路，可今日這條小路上有著被人踐踏過的痕跡，小徑盡頭一座古樸斑駁的涼亭佇立在高點，殘破的石階下站著一位全身被黑色披風包裹住的人。
　　那人白皙的手緊緊交握著，手背上浮出的青筋說明，他目前情緒起伏得非常大。
　　「父親，我不甘心！」披風下傳來憤恨的女音，聽她聲音便知她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左右。
　　她掀開寬大的兜帽露出一張略帶憔悴蒼白的容顏，姿容秀麗卻不失風情，眼眶也因為憤怒而泛紅，此人正是十全莊的大小姐，柳涵柔。
　　「柔兒，妳太過心急了。」被柳涵柔稱呼為父親的平凡男人，便是易了容的十全莊莊主柳文。
　　兩個月前十全莊莊主柳文因獨生愛女適逢婚嫁的年齡，而他又只有這一個女兒，自柳涵柔小時後便捧在手心上百般疼愛，更是不想委屈了柳涵柔，便廣邀江湖青傑好漢，既能配得上他女兒，將來也能協助柔兒打理十全莊，卻不想他這傻女兒竟是看上了明月公子。
　　當著眾多人士面前柳涵柔一掀蓋頭直指明月公子，並揚言欲下嫁給明月公子，當場把幾位競爭娶妻的少俠給得罪了，甚至還有人從中下毒，那一日的十全莊幾乎成了這兩個月來江湖中人的茶餘飯後的話題之一。
　　柳文身為十全莊莊主，雖然這幾年良善的形象深植人心，但是深埋在內心的狠勁依舊沒淡去，面對著愛女闖出來的笑話，他也只能私底下找明月公子試圖把兩人湊在一起，卻不想九霄殿之主的一句話，讓他女兒心性大變。
　　他都不知道柳涵柔會是這般愛慕明月公子，不惜正面與那神秘的九霄殿之主對上，甚至還惱怒了他，限期三個月後要拿到柳涵柔的心，而他在喜堂當著眾人的面前允諾三個條件換取九霄殿之主醫治蝕心腐骨之毒，雖然第三個條件只有明月公子這一外人知曉，可他也不敢賭上他十全莊與他柳家一族的性命。
　　九霄殿雖是十年前才出現的，近五年才揚名江湖，其中九霄幽冥殿更是拿下殺手界排行第一，再加上排行第二的血煞盟在阻殺過九霄殿之主後便被滅了門，間接說明了九霄殿的實力深不可測。
　　更何況柳涵柔目前的狀況已經脫離了他的預估，看著女兒不似以往的溫柔婉約，甚至還有些瘋癲，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九霄殿之主，被他關進小院裡近一個多月也不見她鬆口，難道真要他親手殺了柔兒？！
　　就因為這孩子為他亡妻心心念念的寶貝，而柳涵柔也的確乖巧可愛，各方面也為他柳文贏了不少面子，他也就柳涵柔這一子嗣當然不願放棄她，故在這一個多月來柳文也同意了柳涵柔的說法，隱密地找上對九霄殿不滿已久的血煞盟。
　　「只剩下不到一個月…　…」柳涵柔口氣低落，一雙美目不在清澈佈滿了陰霾。
　　「我知道…爹一定會想盡辦法救妳的。」
　　「爹爹，柔兒不想死啊！」柳涵柔流著淚水側身窩進柳文的懷裡，哭著說：「父親，我怕…我怕…　…」
　　她是有見過那些人為了對付九霄殿之主而拿出的武器，在那麼駭人的遠程武器攻擊下，那人竟然完好無缺，更是讓柳涵柔意識到九霄殿的強大。
　　她厭惡九霄殿之主，打從第一眼見到那俊美冷冽的少年，少年眼中不加掩飾的輕蔑與不屑深深地讓她感到無地自容，第一次開始自卑了起來，心中揣著滿心的愛意想要對明月公子表白，卻再見到那可恨的九霄殿之主讓她瞬間如墜入冰潭。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
　　陰暗、邪惡，甫一對視便能讓人把心中深埋的醜陋給拉了出來，更讓她無法容忍的是那人竟一再地在明月公子面前貶低她，這讓她如何能忍受？
　　柳涵柔一雙眼退去了水光，她陰狠地望向遠方，腦中幻想著那高傲的少年被她狠狠地踩在腳下踐踏的模樣！
　　懷中女兒無助的樣子讓柳文雙臂更是抱緊了柳涵柔，這動作讓柳涵柔知道父親這是給予她一些勇氣，明知道那少年的背後代表著什麼，可她就是不想放棄…要她放棄那一抹清冷孤絕的月光，她做不到！
　　「父親，我們既然對九霄之主下手了…我們便沒有退路。」血煞盟就是一個警惕，惹到九霄殿通常下場只有毀滅。
　　柳涵柔明知父親柳文所顧忌是什麼，雖然柳文把她關在柔嘉院裡不讓任何人接觸到她，可她在身為十全莊大小姐，又是美人榜上的美人兒，除了美貌外她還有一顆工於心計的玲瓏心，只不過她平日柔弱的模樣讓人不會注意到她藏在內心深處有著與她父親柳文擁有類似的權力欲望。
　　而她透過她在十全莊暗中佈下的人馬聯繫殺手組織排行第二的血煞盟，原以為盤旋殺手界百年有餘的血煞盟對付隻身在外的九霄殿之主最少也能夠讓他受到重傷，卻不想一夜之間血煞盟傾滅，震撼了各路人馬。
　　柳涵柔聽到關於血煞盟被滅殺的消息時，她感到一股冷氣由裡外冰凍了她全身，彷彿又回到了與少年對視的情形，不用細想也知道會是那個魔鬼做的，有這麼一雙恐怖的眼睛，寒冰似的血腥味，讓柳涵柔為之驚恐，可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與之對抗，她一點也不想失去那一日對她伸出手的白衣少年。
　　為了與明月公子站在一起，柳涵柔花費許多的時間充實自己，盡可能地讓自己變得更加完美，就算上了美人榜那又如何，一點也比不上明月公子看她一眼的喜悅，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在眾人面前表明了心意，卻屢次被那可恨的九霄殿之主破壞，她絕不容許有人阻擋她的幸福！
　　只不過那一日父親難看的臉色讓她頓時意識到父親有可能真會為了那來路不明的傢伙而殺了她時，她憤怒地砸了她房內的東西，隨即又想到父親真有可能為的家族跟十全莊真聽了九霄殿之主殺她取心送至天嵩山莊，柳涵柔就決定先下手為強。
　　不管她成功與否，只要父親一知道她雇傭殺手時，他們十全莊就回不了頭了，就只能一條路走到底。
　　「這妳也知道？！」柳文放開了柳涵柔，對於柳涵柔的話，他眼中帶著晦澀不明的情緒，在知道柳涵柔私下雇傭血煞盟的殺手去刺殺九霄殿之主時，他當下真想擊斃這孽女！
　　「我是如何告誡妳切莫惹惱九霄殿之主，而妳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九霄之主，今日我們的行動更是不能讓九霄殿的人發現，否則十全莊會成為下一個血煞盟。」柳文緊皺著眉頭，看著柳涵柔泫然欲泣的模樣是那麼地楚楚可憐，是那種會激發男子保護欲的女子。
　　柳涵柔清秀可人的樣貌大多是遺傳自柳文的亡妻，與妻子在江湖中相知相戀的他在妻子病逝前承諾會傾其一生護著他們兩人的女兒，可如今柳涵柔的作法已經讓柳文考慮要放棄這個女兒了。
　　他絕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兒賠上了他的性命與十全莊和柳家一族的性命，至於繼承人他也只能在培養出來一個。
　　「父親…　…」柳涵柔臉上的淚水滑落臉龐，貝齒輕咬著紅唇，淒楚的樣子看得柳文的頭很痛。
　　柳涵柔退開一步，她雙手緊握，道：「我知道，我不該冒犯九霄殿之主，可是我被他百般污辱，女兒…吞不下這口氣。」
　　柳文在心中一嘆，「忍不住也該忍著！」
　　「父親，那人如此羞辱我們十全莊，再加上父親您在江湖中的地位，我相信眾人很願意一同殲滅九霄殿的。」額前的瀏海遮掩住柳涵柔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她又抬起頭看著有著些許動搖的柳文說。
　　「九霄殿在江湖中雖說是亦正亦邪，可他們的行事作風被正道所不齒，近幾年九霄殿日益坐大已有不少人盯上了他們，父親也許這是一個契機啊！」
　　柳文聽著柳涵柔的分析，雖然這些話在他當初在柔嘉院內聽過柳涵柔說過，不過今日見識到九霄殿之主竟然能安然無恙地自那遠程攻射武器下逃脫，就連船隻也未受半點破壞，這讓柳文更是忌憚九霄殿。
　　九霄殿的分佈以及座落位置沒有人知曉，而這幾年九霄殿在各國的發展隱隱有著江湖第一組織的趨勢，還有那被九霄殿之人盛讚的九霄之主從沒在公眾場合出現過，這讓九霄殿添上了一抹神祕的色彩。
　　特別是詭譎幽魅的九霄幽冥殿還把屹立殺手界排行第一名百年多的血煞盟擠下，上位第一，只要是九霄幽冥殿所接手的生意幾乎沒有失敗，金牌殺手更是佔滿了血榜前二十名，前陣子江湖上傳言便是九霄幽冥殿滅了血煞盟。
　　雖然眾人是這樣猜測，可也沒幾人知曉九霄幽冥殿為何突然發難，但是柳文非常地清楚，因為他的獨生愛女柳涵柔瞞著他許諾給予血煞盟豐厚的報酬以阻殺九霄殿之主。
　　一想到這點，柳文的眼裡掠過寒冰，就算是他的女兒，他也不許有不聽話的孩子私下有別的動作，甚至還會危害到十全莊之人。
　　柳文負手在後，沒什麼特色的聲線裡隱藏著一絲的不悅，緩緩說道：「九霄殿的實力深不可測，更何況他們沒做出為害武林的事。」
　　未說完的話語讓柳涵柔知道柳文怕得是師出無名，不好招集武林人士聲討九霄殿。
　　「那人可是個魔鬼！」
　　那雙眼還有不知明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擁有的，柳涵柔往柳文的方向更進一步，聲音放柔地說：「父親也看見那人的武功，以外界對九霄之主的評價，還有那一日十全莊的言行，父親…您真認為他會放過我們十全莊？」
　　柳文的臉色像是被抹上了一層灰，對於柳涵柔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可目前九霄之主所開出的條件便是柳涵柔的心，而他也知到九霄殿對十全莊下手的機率非常地大，只不過柳文這時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可以向九霄殿抗衡。
　　九霄殿勢力龐大，幽冥殿的殺手如鬼魅般神出鬼沒，防不慎防，這讓柳文頭痛異常。

　　待續...

　　Ｂｙ韹　　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