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忆翛尘

8、第二章 小主妇（2）

　　两个人泡在大浴缸里，我整个人像一尾鱼般黏在她怀中，肌肤在水里滑滑的，相互接触而产生难以名状的幸福感。
　　“哎呀，我忘了今晚还要做切片实验！”突然我想到了还有工作要完成，于是慌忙站起来向外迈。
　　她抓住我的腿：“这么晚了别去了。”
　　“不行。”我说，“明天就要交报告了。”
　　她把我按在水里坐下：“慢生活节奏懂吗？要Easy懂么？”
　　我摇摇头。
　　“望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沉吟了一会儿，她把脸正对着我。
　　“什么？”看她这样郑重，我更加不明就里了。
　　“不然你辞职吧，反正我挣的钱够养活你的了。”她的话像冰块一样从头顶灌入我的大脑，本是温热的浴缸一下子好像被冻结了。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她却是很平静的等我的答案。
　　“我不想……”作了那样久的工作，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她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我——这工作根本不重要，辞了就辞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耐住性子问她，“亲爱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想做下去。”
　　她舒展的眉头又挤到一起去了：“骆望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让人很不安？”
　　“不安？”我一头雾水，不是装糊涂，是真糊涂了。
　　“自从你工作到现在，你的工作、朋友圈等等都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撇撇嘴，“尤其是现在，每天把家里当停尸房，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可是，我可以不在家做实验啊！”我还在抗辩。“没必要一定要辞职啊！”
　　她伸出手指指着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么张扬，让我面子往哪放？”
　　原来，原来是这个问题。
　　我捏紧了拳头，指节因紧握而发白——Monica，这个捣蛋精，她非要说凯凌会因为我的优秀而对我死心塌地，可这恰恰成了她不安的原因。
　　惨了，这玩笑闹大了。
　　凯凌站起来裹了一条浴巾：“很晚了我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就这样，我被孤零零的丢在浴室，想到Monica我就火大，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亏我还那么相信她，该死，讨厌！
　　摸到大床上躺下，我试图从她身后抱抱她，但是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根本不想让我碰一下，我只有蜷缩在一边，像死了一样不敢动，就这样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很明显的在跟我生气。我静静地坐在餐桌旁看着那些煎蛋牛奶发呆，胃痛的很，没有动一口就一股脑的全倒进了垃圾筒里。
　　看到Monica我都没有说太多话，因为我还在因为她的误导而生气。她没话找话，我淡淡的不理她。
　　这一天我都浑浑噩噩的，试剂放错了好几回，手还在清洗的时候划出了口子。血滴在水槽里，隐约有腥味冲进鼻腔。我看着我的血发愣——也许这正是我辞职的时候了，我连这么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
　　当我给领导递辞呈的时候，他的意外不亚于办公室里刮了一场龙卷风。
　　“你刚刚才成为副教授，正是事业上坡的时候，如果现在辞职，损失很大的。”他严肃地说。
　　我的反应却很冷静：“这些我都知道。”
　　“是有什么困难吗？如果是薪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见我这么漫不经心，他有些急了。
　　“没有。”我摇头。“只是想不做了。”
　　他推推眼镜：“如果你坚持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批准你辞职，这样，我先批你三个月的假期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之后你还想辞职，我一定会同意的。”
　　我有些不满，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你干嘛去啊？”Monica拉住要坐电梯下楼的我。
　　我轻描淡写的说：“我辞职了。”
　　“什么？！”她把嘴张的大大的，“你疯啦？！你的好日子刚开始呢！”
　　我不屑的笑笑：“如果我的好日子会毁了我的家庭，那我宁可不要这好日子。”
　　她眼珠一转，已然明白为何我会有这样的举动：“我懂了，是文凯凌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我未置可否，脸上飞上了一层红晕：“有时候想想，我并没有那样大的野心。我只想跟她好好的过一辈子，她才是我的目标和信仰。”
　　“你就不怕你后悔啊！”她急得直跳脚，“你知不知道你一回家就属于附属品了？你的财政掌握在她手中，你就更没有说话权了！”
　　说话权吗？我从来不需要什么说话权。我只需要时时刻刻听她的，其他一切都不用管。为什么她们在乎的永远跟我不一样？我只要我爱人的爱，足矣。
　　“我不在乎。”我看着她，用描述别人事情的语气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准备晚饭。还有，这次辞职后我就不会再回来了，你保重。”
　　电梯门关上的一刻，我听到她幽怨的大吼声：“骆望歆，你这个大傻子！”
　　傻么？如果是真的傻，我毫不在乎。
　　何况在我眼里，她们才是傻子，根本不懂的爱情应该有的魔力——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拼尽全力的，奔向她。
　　只要看见她就足够，不管多累，放弃多少我都在所不惜。因为，她就是我的全世界啊！
　　她回家的时候看见我换好睡衣正在看电视，先是意外的睁大了眼睛，之后旋即明白了我今天干了什么好事，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虽然没说明白，但我们心照不宣。
　　“嗳，亲爱的。”我决定还是正式告诉她一声，“跟你说个事。”
　　“什么？”她放下筷子看着我。
　　“我辞职了……”我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应。
　　“哦。”她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并没有很开心。
　　我顿时觉得很失望，我辞去了喜欢的工作，她居然连一点兴奋都不表现出来！
　　脸色变得很阴沉，默默的低头吃饭。她也不说话，就在那吃！
　　“我刷碗吧。”吃完饭她突然说，“你好好歇一歇，先去洗澡吧。”
　　我的脸一下子放晴了，微笑着说：“好啊，那我真的去了哦！”
　　她也微笑着点点头：“你这个促狭的丫头，非要让我表达吗？”
　　我红了脸——刚刚我的确有些过分了啊，明明她就是这样不擅表达的人，我又何必非要她给我一些牵强的赞扬呢？
　　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里，双脚像鱼一样扑腾着水花，今天的她是很开心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开心后她就会做……
　　想到这我又红了脸，果不其然一个身影在雾气中出现，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钻了进来。
　　“别闹……”我喃喃地用一种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
　　她凑到我耳边亲吻我的耳朵，用气声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不闹呢……”
　　雾气中，只有她的脸是清晰的，随着暗香浮动，她的脸在我眼中也渐渐模糊起来……
　　透过玻璃窗，我看着自己映着的影子，还有外面的星光。身后的人已经熟睡了，偶尔会换一个姿势动一动。我撩过她的发际，把她因熟睡而微微浸湿的刘海拨到一边，裹紧了被子继续欣赏夜色如醉——这样的主妇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我可以每天都陪着她，满足她的愿望。我知道每天等她下班是一个很煎熬又漫长的事情，但是……
　　这才是我最想要的，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