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忆翛尘

62、第十八章 约定（3）

　　菡茉眯着眼看我：“望歆，你好像很不幸福。”
　　“怎么？”我眼中锐利的光一闪而过，留下戏谑般的笑容，“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个心理医生了是么？能评判我现在幸不幸福这样主观的问题。”
　　菡茉红了脸：“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自觉失言，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用柔和的眼波扫过我的脸：“一个幸福的人，往往会很快乐，可你笑的时候都不会有笑纹，真的很做作。”
　　我默然，幸福真的等同于快乐么？
　　如果一个人跟一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分享欢乐而努力的去回避掉她所有的负面情绪，说明她根本不爱对方。
　　相反的，如果我跟一个人在一起不仅是为了分享快乐而是承担她所有的不安，恐惧，愤怒和沮丧，我会打开一颗破碎的心义无返顾的拥抱着她的所有——无论是好还是坏的。
　　我跟文凯凌，还没有分手的那时候闹得那样凶，可我仍然觉得很幸福。
　　即使知道，她是那样消极和易怒，我仍然会选择陪伴她并且义无反顾。
　　那些日子里我不快乐，但是很幸福——如果这世界上有你最爱的那个人，她在你的生命里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如果失去了整个你的世界就不会再转动。那么，即使是看到她就会很满足，即使吵架也会把关系越吵越好并不会因此诀别，这样无奈而又肤浅的道理。
　　“你真的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是平淡没有波澜的么？”我问她。
　　她点点头：“我觉得如果相爱就不会争吵，幸福快乐才是真爱吧。”
　　我又默然，这个道理要怎么解释的清楚明白呢？爱一定会带来痛，带来争执，带来拮抗。但不同的是，相爱的人乐于接受所有的拮抗并因此选择共同面对。除非是另一半变了，如同我当年，无论做尽千万般好都不会换得她回眸一顾，否则你有什么资格退出？
　　凯凌的样子又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我是那样期盼着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跟我生活在一起，我那样期盼着能拥有一段互相懂得而不会争吵的和谐关系，归根结底是我把爱情太理想化，可是如果不能接受那个不好的她，我和茫茫人海中千千万万个别人有什么区别？
　　爱一个人并不是冒险，真正冒险的是如何跟另一个人永远相处下去。
　　也许，程菡茉没爱过，自然不会懂得——恋人之间不怕暂时的不快乐，而怕沉默。
　　“可能是我不懂，但你可不可以教给我？”菡茉顿了顿，握着我的手很恳切地说。
　　我摇头失笑：“别闹了，这又不是说说你就能听得进去的。”
　　她的确不懂得有这样的顿悟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要颓丧过多少时光才悟得懂爱情不是一件永远会让你快乐的事物。然而这个道理可能需要另一个人去教给她，以当年文凯凌抛弃我的方法。而那个人并不是我更不可能是我。
　　“我很惶恐......”喝了一口红酒后我低低的说，“我不知道要怎样经营一段感情。”
　　“惶恐？为什么呢？”她歪过头不解的看着我。
　　“我很怕，我不能做一个合格的爱人。”我沉静的眼眸克制了呼之欲出的焦灼。“菡茉，我每一天感受的都是压抑，我觉得我并不能够承担起一段爱情。”
　　“是黛儿么？”她问我，“你们不适合？”
　　我点头又摇头：“我没想到这个问题，只觉得我糟糕透了，总让她不开心不快乐，我能做的都尝试着做了，只是会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她会更害怕。”
　　她翻过袖口温柔地看着我：“你觉得你的感受来自于哪呢？”
　　我茫然：“我不知道......可能是从前的一次失败经历吧，也可能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嫌弃。”
　　“这就奇怪了，你那样优秀，整个大学执教的老师中没有比你有能力的，你有一段爱情关系，还有什么嫌弃的？”她问我。
　　我轻扯嘴角：“怎么，难道你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高材生就很喜欢你自己么？”
　　她语塞，摇摇头。
　　“这就是了......”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这样优秀的人都不喜欢自己，何况是我这种人呢？”
　　她微笑：“我习惯劝你了，倒没有想到将心比心。”
　　我感慨万千的拍了一下她的手：“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
　　“你刚刚说什么失败的经历，可以跟我说说么？”她带着些许好奇的眼神盯着我，夹杂着同情。
　　我点头，把整个下午留给了我和文凯凌的过去。
　　长时间的静默后，她含着眼泪看我：“你很害怕会重蹈覆辙。”
　　我点头：“不过是不想害人罢了，你要知道我始终对黛儿觉得歉疚，一旦有矛盾我就会想要逃离。”
　　她握住我的手，一向冰冷的指尖今天竟变得温热：“望歆，我不知道过去你跟她之间的所有事，但，那段感情并不是你的过错你不用自责，至于黛儿，如果你觉得歉疚就要好好对她，毕竟她们是不同的。”
　　好好对她？我何尝不想？
　　如果我的另一半是程菡茉，我会毫不犹豫的放下一半的习性反应去改变自己，可惜我的另一半是黛儿不是她。
　　“我知道的，谁愿意跟好日子过不去呢？”我起身，“你也觉得我应该乐观一些？”
　　她笃定点头：“是的，我觉得如果你固着在过去只会影响现在，更别提什么未来了。”
　　我穿好外衣笑笑：“如果你觉得我该这样做了，我愿意试试。”
　　她微笑：“她是你的女人，你对她负有责任，永远你都不能忘记这一点，什么都不能太在意自己的防御，因为你们是一体的。”
　　听着这些我有些眩晕——让我把她当做一体，很难。
　　头重脚轻的到了家，黛儿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看到我回家一惊，站了起来。
　　“她是你的女人，你对她负有责任......”菡茉这样一句话让我清醒。
　　“黛儿，我们来做个约定。”我牵过她的手一同坐下，“以后，如果我惹你不开心你一定要尝试着告诉我，别怕，好么？”
　　她勉强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抚住胸口：“还有，我们从现在开始分房睡，我不会再碰你一下。”
　　她愕然的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看我。
　　我回过头去打开了电视——只有这样退一步，才能给我们两个相处的空间，才能让她消除部分对我的排斥。
　　何况我不是很想跟她睡在一起，给彼此宽松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看来我是不虐人会死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