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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遇,重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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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轻悠悠的踮着脚尖走过了一个星期,羽豪中学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今年排场非常盛大因为和利华中学联合举办运动会,两大并排的重点高中早已经不把这次运动会当运动会,而是一场炫耀,比的是绝对的优秀,各个班级都求极力发挥,殊不知只要获得任意比赛项目的第一名的班级体个人可以得到丰厚奖学金。
两校距离很近只要乘公车十五分钟便能在两校往返,两校的学生正忙得不亦乐乎。
带着复古黑边框眼镜的老师,手里拿着名册,带着一阵高傲的气势走进班……
“今年的运动会,我们一定要赢!”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老师话下,班级体开始沸腾。
“若然你要参加八百米!你是不是疯了!”立樱惊讶到。
“嗯,我很正常。”若然淡淡说。
“虽然我知道你向来跑步很是快,但是你的脚完全好了吗?”
“好了。”
“骗我!你不能参加,今年可和往年比赛不一样,八百米跑得跟两百米一样快啊,你赢不了的,放弃吧。”
“没事的,我已经练了很久了。”
“可是比赛只有得到第一名才能得到奖学金,你就那么缺钱?”
“嗯。”若然苦笑。
“若然我可以借……”
“立樱什么也不要说了,比赛我必须参加。”若然知道立樱想帮她,但倔强的她不希望别人可怜,她要靠自己,她真的非常非常想得到那笔丰厚的奖学金……
立樱在若然眼里看出的是满满的坚定。
“好吧!若然你要加油!”
“嗯!”
女子八百米开跑了!
两校派出的个个都是精英,随着枪声一起,个道运动员开始往最里面的跑道靠近,每个人的距离不相上下。
时间仿佛拉长了腿,慢慢的走着。
一秒一秒,漫长,漫长,那是唯一能形容长跑的词。
那是最后一圈。
“若然加油!坚持住!”立樱在远处大声呼喊。
若然只觉得太阳穴在沸腾,耳边只有血液流动的声音,受伤的脚在隐隐作痛,心脏像被抓紧般难受,鼻腔干涸的直冒血腥味,眼前的画面在阳光下明亮到刺眼,她只能听到自己快要失去节奏的呼吸声……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为了妈妈,一定要赢。
若然跑在了最前面。
“若然快跑!终点快到了!”立樱兴奋激动地惊叫。
若然摆动着那双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双腿。
——再快点,再快点……
——我看到了终点了。
终点线那条红线拉起,鲜红的像血色般……
就在若然快要触及终点线时,突然身边一阵微风拂过,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了,她看见了红线被冲刺了,看见了,那红线缓慢的落地……
“若然!”立樱尖叫到,她冲到了终点站。
温热的泪水划过若然滚烫的脸颊,她坐在了终点线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旁陆续经过其他冲刺的选手……
她知道她输了……
木槿在远处看见若然呆滞的样子,皱了皱眉。
“若然!你还好吧?”立樱担心的问到。
“嗯,我没事……”若然用手背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把泪水擦干。
“你真的没事?”
若然没有回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慢的往前走,立樱跟上她。
“若然你要去哪?你还好吧?你出声啊,不要那样好不好,你只不过是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然对着立樱勉强的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立樱我们回家吧,我好累……”若然淡淡的说。
“嗯嗯,好!我们现在就回家,你吓死我了。”立樱扶着若然一起走着。
夏天的炎热在学生后背留下大片杰作,仿佛这盛夏盛得嚣张一样,若然和立樱走在快被晒得融化的沥青道上,一阵阵胶味在地上轻飘飘的掠过她们鼻子,若然只觉得脚不是她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头晕晕的烈阳下眼睛视乎随时可以闭上。
——我还是输了……
——对不起,妈妈。
“热死了……”立樱用手背擦额上汗。
“这是每年夏天最流行的话。”若然轻轻的回答。
“你是想说我说的是废话。”
“快走吧。”若然已经热得不想讲话了。
“若然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不舒服吗?”
“我没事,快走吧。”若然勉强挤出笑容来。
“哦,好吧。”见若然笑了笑立樱想她应该没事。
袂云汗雨的道路,因为刚刚放学,立樱扶着若然慢慢地走着。
木槿在校门上了小车,小车从若然身边呼啸而过,地面扬起一阵淡淡的灰尘在阳光下打转。
“等等李叔,停车。”木槿说。
李叔有条不紊的停下车,木槿下车打起那把天蓝色的伞在离若然不远的街角走了过去。
“给你,拿着吧。”木槿把打好的伞递给若然。
若然愣了愣。
“我不需要。”若然声音轻轻的,仿佛那是一阵风。
立樱担心的看着若然。
“若然你好像真的不舒服啊,刚刚跑完八百米应该休息下的,伞我替你拿着吧,我们快回家。”立樱拿过木槿手中的伞。
“我真的不需要,你拿回去吧。”若然把立樱手上的伞递回给木槿,木槿没有拿。
“如果你不希望被别人同情,请不要表现一副柔软的样子,伞不是我的,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可以丢掉。”木槿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就走了,若然感觉背脊僵硬,手里的伞柄被握着。
立樱对讲出那样的话的木槿目瞪口呆。
“他他他什么意思!有那样对女生说话的吗?”
“立樱,我没事,走吧。”若然打起伞走了,立樱干忙抢过她的伞替她拿着。
“妈妈,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苍白。”
“没事妈妈,我参加了运动会有点累罢了。”
“真的?”宋笛用手探探她额头。
“怎么这么烫,小然你发烧啊!”
“我没事……”
“还说没事,都发烧了,小然你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如果你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妈妈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我会很担心你啊。”宋笛摸了摸她头发。
“妈!我不许你说什么在不在的话,我不想听……”若然眼开始泛红。
“妈妈那样说只是要让你学会坚强,即使没有我你也要过好。”
“我不要,我不要!如果坚强换不来你的一条命我要来干嘛,如果不坚强就能让你继续担心我不要离开我那我宁愿永远软弱,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妈……”泪水划过若然脸颊。
“若然你知道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对不起小然,但是我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会没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控制住了?妈,那不是感冒是白血病啊,是会死的,妈……”若然害怕的看着宋笛,眼里溢满了恐惧。
宋笛把若然轻轻拥进怀里。
“小然妈妈答应过你会看着你上大学陪你走操场的,相信妈妈会没事的,别哭了好吗?”
“妈,我不读了……”若然声音带着颤抖。宋笛错愕的放开怀里的若然。
“小然你瞎说什么!”
“妈!我不读了,不读了!我要出去打工挣钱,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妈你去住院吧!”若然叫喊着,肩膀微微颤抖着。
“啪——”
响亮的一声。
不留余力的一巴。
一瞬间,仿佛有热油洒向右脸般。
刺痛,滚烫交织幻化出清晰的掌印。
若然的头深深地垂下,眼帘下的世界安静的让人恐惧。
“若然如果你真要那样……”宋笛对着低下头的若然说。
“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不带一丝情绪,冷冷的仿佛眼前的她和她并无关系一样。
有些东西仿佛在一刹那间膨胀,然后爆炸,被无情的风吹散了一地。
即使有些人从一开始便注定会离你而去,但当你站在人生中最美丽最光亮
的那段年华时突然间得知那个一直伴自己成长成熟的人可能要离开了,此刻只有恐惧,恐惧,害怕,害怕,那梦里的无数次演练变得那真实残酷。
你无助的双手无数次伸向那如一缕飘烟的她,快要触及时,飘烟涣散了……
那一晚,若然在被子里哭了,仿佛把一辈子的泪都用在了那一晚。
宋笛在房间黑暗的一角静坐着,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若然上学了。”立樱在楼下喊。
若然背起书包,没有吃桌子上仍然温热着的早餐,拿起门边那把蓝色的伞出门,转身关上门。
“若然快上车。”立樱慢慢地踩动车轮,若然轻快的跑前一跳,稳稳的坐在了车上。
阳光轻轻打在她们年轻而仿佛透明般的脸色,天边几只鸟扑打起翅膀往天边飞去。
那干净的街道就像美丽得虚幻般的童话世界,安静而明亮。
街角飞驰的单车,熟练的绕过人群,一黑色的轿车里坐着一位干净而美好的少年,轿车在街角一转,少年瞥见少女。
定格般。
扎着马尾的少女,发丝被风拂起,阳光打亮了半边脸,陌生而熟悉的气息。
“啊,好热啊,快下雪啊!”立樱热得无聊的抱怨着,若然对她的抱怨毫无反应,安静的像个透明人。
“若然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立樱看着若然趴在栏杆上,脸色淡漠的有点恐怖,她发迹间仿佛还萦绕着一阵薄薄的寒雾与这大热的盛夏格格不入。
“喂!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一直不说话,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立樱用手指戳戳若然手肘。
若然摇摇头。
“我没事。”淡得像风一样。
立樱突然睁大眼认真的看看若然呆滞的双眼。
“你哭来啊!眼都肿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立樱的质问像到生刺般刺得若然心烦。
“立樱,你很烦。”依然淡淡的。
立樱愣了愣,不知该怎么接话,那感觉就像热脸贴冷屁股一样。
她扭过头对立樱冷冷的说了句放学不要等我了,你先走。然后转身回班了。
“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那个被我爱得深切的人,带着陌生的语气对我说。
——爱到深切时,只能用假装的冷漠来表达……
若然依然发着烧,她出门时并没发现桌子已经放了退烧药,她只觉得脑袋沉沉的晕晕的,讲台上老师讲得绘声绘色,讲台下学生听得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课终于上完,若然在抽屉里拿出厚厚的数学习题,戴上眼镜拿起笔像每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下午那样,在白白的草稿纸上开始演算那仿佛也在哀叹的题目。
“这里应该是用弦切角定理。”木槿指着敲了敲若然的习题集。
就像预料中的一样,若然看见眼前的木槿,她合上习题集,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背起书包。
“雨伞还你。”她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伞,起身往门外走。
木槿看着她瘦弱的背景,突然感觉凉凉的,他拿起那仿佛蓝得发白的伞,也走了。
阳光下,两条稍稍被拉长的影子,一前一后,忽而平行忽而相交。
“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若然停下转身对着身后木槿说。
若然缓慢的走着,步伐轻飘的那样不真实,她只感觉头脑越来越发涨,眼皮沉的灌铅般,仿佛就一瞬间,她看不见那发亮发亮的天空,一起都黑下来了,世界变得那样寂静。
她,晕倒了。
木槿把她横抱了起来……
焦距由涣散变得集中,干涩的眼睛生疼的眨动了下,光线涌入眼帘。
“这里是哪里?”
“你醒啦,还觉得头晕吗?”初暮把手放在若然额上探了探。
“嗯,好像退烧了,你要喝点水吗?”初暮说。
若然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初暮正在一旁倒水,她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记得的只有回家的路上木槿跟在身后然后眼前一黑醒来就躺在这里了,那淡淡的消毒水味让她知道这里应该是医院,而自己应该是晕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而是问我怎么会在这?”初暮带着淡淡的笑意。
“很奇怪吗?”若然不解。
“不奇怪。呵呵。”
“我要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医药费我会还你的。”若然头依旧沉沉的,她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初暮放下杯子,按住若然肩膀。
“你还不能那么快起床。”
“我没事了。”
“若然,你还是再休息下吧。”
“我说了我没事了。”若然不耐烦的。
“你怎么还是那么倔呢,一点都没变。”初暮无奈的说。
若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理解他的话“一点都没变”什么意思。
看着若然疑惑的表情初暮笑了笑,轻轻拍拍她头。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若然再一次打量着眼前干净而美好的少年,相似的气息,猛地关于初暮的一切记忆依稀的浮上脑海,以前的初暮和眼前的少年渐渐重合。
“你是初暮。”是肯定句。
初暮微笑。
“嗯,若然好久不见。”
木槿在门外看见做起来的若然不经意的在嘴角边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温柔在眼角溢满了,皱起的眉放平了,他转身慢慢地走了。
有种无法言语的情绪悄悄地落在木槿心头,并一点一点的开始成长……
窗外盛夏里的知了不厌其烦的叫着,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少年和少女的倒影浅浅的印在光滑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