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梦相随

54、晚恨

　　自我回京的那晚后，君临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我们曾经拥有的孩子。
　　我以为，岁月的消逝渐渐抚平了他心头的伤痕。直到那一天，不更事的子美问起，怎么英婶要把那些送给小宝宝的礼物全部扔掉的时候，他那黯然神伤，那无能为力的表情告诉我，那个逝去的生命已经成为了他心头一道不能愈合的伤痕，每当被触及，锥心的痛楚都会蔓延全身。每当我想不明白，他为何没有责备我半句的时候，便会问他。
　　然而，他总是回答，“没事，人回来了就好。”
　　“听说妈妈今天来过，”晚上，君临回来的特别早，刚进房门就对说我。
　　“嗯。”我接过他脱下的西服，放进衣物间。
　　“她给你说了什么？”
　　“让我离开你。”
　　只见他面色一沉，我不禁笑起来，“没有啦，有那两个左右门神在，谁敢这么说。”这次回到蝶庄后，君临请了两个样子凶神恶煞的保镖在庄园里做守卫。
　　君临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人家？”
　　这阵子君临的心情特别好，皆因在半个月前，Kevin接替了John Sachs成为Bank of Aimer新任总载。在半个月后的今天，Kevin以难以驾驭中峻为由，向董事会提出撤资中峻方案，君临也同时向Bank of Aimer表示，愿意以每股溢价10%的高价回收所出售的股份，并且全部用现金方式支付。
　　“这是最后一役了。”那天在书房里，我听见他与徐永安感慨地说。
　　“公子计划这么周详，开出的价码这么诱人，这次收购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徐永安说。
　　“等着这次收购成功后，我就要离开中峻，全身投入接管叶氏了。”君临说，“日后中峻就交给你和刘先生了。”
　　“公子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的。”
　　一个月后，中峻国际和Bank of Aimer在纽约举行的联合发布会上，当君临站上主席台宣布，中峻国际将重归叶氏财团的怀抱时，露出了王者归来般的笑容。
　　此刻，在电视机前的我也深感欣慰。这么久以后，君临终于结束了与人平分中峻的局面，终于将爷爷留给他的中峻完整无缺的收回。
　　这次君临从美国回来，并没有直接回上海，而是先去了北京。
　　“我回家交待一些事情。”君临如是对我说。
　　我明白是处理他和杜素蘅之间的关系，这几个月君临一直忙于公务，对于媒体最为关注的他与杜素蘅两人的将来，他一直采取回避态度。或许，他想在这次北京之行，对一切来个了断。
　　这天心悦来到蝶庄拜访，绕着蝶庄参观了整整一圈。
　　“你一直以来都住在这里吗？”最后，与我坐在偏厅喝下午茶，“这房子真得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而你就是这里过着纸醉金迷生活的王妃啊？”
　　“这里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坟墓才是。”我没好气地说，也没想当初我在这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这时，英婶神色惊慌地跑到我身旁，“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出了车祸。”
　　我心中一惊，脑海一片空白。只听见旁边的心悦激动地重复了一片英婶的话，“什么，表哥出了车祸？”
　　英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徐先生来电话让你马上到京城。”
　　我和心悦赶到北京是在四个小时以后，当我们来到病房前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看着我。杜素蘅正憔悴不堪地坐在长椅上，望我的眼神竟是毫无光泽，蕴含着近乎绝望的意味。
　　“进去吧。”方原说，“他在等你。”
　　我推开了病房的门，君临躺在病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单。他的脸上毫无血色，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白胶布。右手手腕插着一根输液管，药液正一滴一滴输入他的体内。
　　见我进来，他睁开了眼睛，向着我虚弱地笑了笑。
　　看见他展现的笑容，一路上的担惊受怕，焦虑不安，顿时消失殆尽。一直绷紧的心，也慢慢舒展开来。然而，泪水却不知觉得溢出眼帘，慢慢地走到他的床前。
　　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开口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死啊？”
　　“等你啊。”君临笑着一把扯过我的手，我顿时失去平衡，正中跌入他的怀抱。
　　正当我欲挣扎起来，君临却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没事了，所有都结束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从病房出来，我试着从周围的人身上去了解君临车祸的原因。然而，他们都闪烁其词。后来，徐永安告诉我，只是一场意外。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我意料之外。
　　一周后，杜素蘅主动提出与君临离婚，并且拒绝了君临给付的巨额赡养费。
　　她最后一次探望君临的那天，我也在场。
　　当时君临刚好去做物理治疗，我正在房间为他整理床铺。她进来见我在，倒也没回避，走到一边的长椅前坐下，静静地等候君临的归来。
　　我偷偷的望了她一眼，她穿着一身白色两件套的中裙，束起了长长的头发，还侧戴着一顶白色的圆帽，帽子上垂下的头纱遮住了她半边脸，给人一种端庄娴雅的感觉。
　　“如果你从来没有与君临相遇，那该多好啊！”许久以后，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我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她茫然地说，“如果那个夜晚我留在君临的身边，那么君临也不会遇见你。如果那个夜晚君临没有遇见你，他将此生都会和我一起。如果那个晚上我能听从哥哥的安排，那么后来我们都不用那么痛苦了。”
　　看着素蘅悔恨的样子，我才明白当时她是反抗过的，她这么爱着君临，不愿意与自己的哥哥算计君临，更不愿意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向心爱的人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我不禁感到心酸，“素蘅，我们注定看不到将来的。”
　　她缓缓的望向我，“你恨我吗？”
　　望着眼前这位哀愁的女子，我想起了她这些年的遭遇，她看着君临与我诞下儿女，婚后发现君临与我仍有私情，甚至连怀孕的期盼都被君临阻止了，君临可是她最爱的人，却令她遭受如此痛苦，这一切一切都已经足够了，足够化解我对她的恨意了。

　　在素蘅离去后，我问起君临，“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君临奇怪的问。
　　“后悔和我在一起。”
　　“傻瓜，自从我再遇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于你共度此生了。”君临握起我的手说。
　　“为什么？那时我们根本不相识。”
　　“一开始是因为内疚，后来才发现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我不折不挠的问。
　　“现在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是不会再分开了。”这人怎么这么无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后来，杜素蘅回到了美国，而杜浩蘅在叶穆两家的帮助下摆脱了诉讼，却也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于是，我们的生活又渐渐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