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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可惜当年、一往情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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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张良大叫,“呯”,那人把他从沙发上拖了下来,身体药性还没退却虚软的张良整个人摔在地上,几乎爬不起身的支撑在地面上。
“Johnson!”颜路被拦住,你说过……不会伤害他。
“我也说过自己是个小人。”Johnson没有看颜路,你的所谓牺牲不过是我茶余饭后的“血色点心”罢了,他反是对着小王子:“小少爷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个呢?”他撒落一旁的文件,纸张零零散散的落在张良身上,张良颤着手捡了起来——
“不可能……”他脸色转瞬如鬼,连唇角都发颤的无法控制,“不可能……”他只会念叨着这样的字眼——那是一份签名书,张平断绝和自己的一切关系,将张良的名字从所有的财产上划去,从此,张平和张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张良,你一无所有。
好像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那是曾经发生过的却被抹去了的痕迹,只有这句话突兀的印在了深处,似乎自己失去的记忆中,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我……”张良突然放弃了反抗和反驳,“……告诉我……”他伸手抓住了大律师的衣摆,眼神中有着茫然和……哀求。
你在哀求谁?
颜路痛心疾首却无法阻止。
“有个人,比我更合适来阐述。”Johnson看向颜路的时候,颜路身体蓦然僵直,甚至惊恐莫名的……连自己也未发觉的,退了一步。
但是Johnson看到了,他把张良往前一推:“你想知道真相,就去求他,求他告诉你。”
张良的眼神落在颜路毫无血色的脸上,茫然无助又不敢置信极了。
大律师在张良的背后把玩着手枪,脑袋轻轻一歪,额角的发落在眼镜片上,嘴角就挑起了兴致,他只看颜路,那表情就好像在说:颜大少爷的选择是决定张良生死的关键。
颜路蹲下身,张良“啪”的抓住了自己的手,他抓的很紧,紧得指骨发白,没有受伤的手被捏的生疼,颜路的唇带着颤抖,他的眼神比张良慌张更没有方寸,他反握住张良的手腕,左手腕,有着他最血腥黑暗记忆的割腕痕迹:“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他咬唇,指腹的纹路一缕缕探寻过所有的“沟壑”,就好像刀子剖开曾经的伤痕,掏心露骨。“从来没有让你这么痛苦……”欺瞒、囚禁、毒品……他选择了成为他永远的梦魇。
终于,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是偷来的,这一天它会消失不见。
他看到张良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的涣散,表情从不敢置信到惊恐万分的震惊,他就知道——
他想起来了。
不需要嘶喊,不需要乞求。
只稍眼角那样轻轻的氤氲了水汽,慢慢的凝结成水珠,“啪嗒”从张良的眼睛里掉下来——
他就知道了。
自己总是那么容易把他惹哭,也只有自己,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可能把他惹哭。
可是他害怕看到张良的眼神,那样一声声的好像在质问着“为什么”,和当年没有区别,根本没有区别!
为什么要隐瞒一切?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爱你的人,都害怕你伤心。
哈,他突然笑了起来,像个疯子把眼泪都要笑出来,这才是最卑鄙的自己,用着一切借口来假装得到你,多年前是,多年后还是,甚至变本加厉不知悔改,连自己都深深厌恶着自己!
笑累了,就声嘶力竭了。
“子房……”他唤了声,你想起来了,他张着口的嗓子里干涩的落不出任何字眼,也许,是连自己也没有准备好如何来面对,“对不起……”他的指甲狠狠的扣紧着皮肤,没有察觉血丝的渗出。
对不起,不是因为我对隐瞒的歉疚,而是——这样赤裸裸的让你又经历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至今,我仍宁可你永不记起,却总是让你一次次重蹈覆辙。
张良的脸色苍白,一瞬而来的记忆如同梦魇一样,曾经日复一日让自己痛苦不堪。
我也只有你,在我的世界里,从未变更的清晰。
我总在不知不觉中,才发现自己,那么爱你。
没有目的,只是爱你。
我要你除我之外,一无所有。
这么爱你,却一无所有。
“啪”张良僵硬的抽出被颜路握着的手,颜路却僵着动作无法回应,只是眼睁睁的露着痛苦不堪的眼神,那双眼睛一如初见的漂亮,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些神采斑斓,温柔如画——他弓着身体,就仿佛所有的痛楚是在自己身上千百倍的承受。
颜路,颜无繇。
“呵……”张良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空洞又寂寥,他没有再说任何话,渐渐的连眼神都从颜路脸上撤下,死死盯着地面,笑声如同毒刃,轻易就刺进颜路心脏最深处。
“看来张先生记起来了,”大律师满意的颤着笑,“可你却还像个笨蛋,一次次被他欺骗。”大律师惋惜极了。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张良的口气几乎没有感情,他的泪痕还在脸上没有干涸,可他却冷静极了,比任何人都冷静,就好像,刚才那滴眼泪,消耗了所有的感情。他摊开手心,手中是一枚戒毒周年奖章,这是他无论去哪里都会随身带着的东西,“这是你留给我唯一的记忆。”张良厌恶的把奖章扔到颜路跟前,看着那张血色全无的脸痛苦的说着毫无意义的“对不起”,他冷笑,“对不起……”对不起——能抵消一切罪恶痛苦的根源吗?“你知道,那样的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吗?”张良不齿,“我才发现,不是折磨我身体的疼痛,而是这里。”他指着心脏,你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你的感情,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甚至居高临下的看着颜路:“惠济寺的内堂上有一幅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它记在心里。”张良阖眼,嗓子带着些许嘶哑却还是那么清晰——此时正当修行时,就像那些佛经的大渡,在那样对你的迷恋不可抑制却每每在最痛苦的时候分崩离析出来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要把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当成一种苦难来修行。
此时此刻,爱恨情仇,不过是生命成长中的过眼云烟。
谁都不是谁的唯一。
“不……”颜路低低的喘息,爱情不是一种折磨更不是苦难,他不知道对张良做了那些恶劣的事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解释,“不、不……子房……”他咬牙,声音就像在哀求,关于那些根深蒂固的爱,是我们之间唯一曾经存在着的共同联系,要否定它的存在,是比消除一个人的记忆更不能原谅的事!
他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男人啊……也一样,因为爱情,变得那么陌生和困惑,变得那么不堪一击——这样的颜路,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打垮。
Johnson看戏一般看着这场变动,他倒是很好奇,颜路,对于这样卑微又可怜的爱情,你究竟,想支撑到什么时候?
可是张良并不关心,他的笑意比空气更窒息:“对不起颜路,我不会原谅你的。”口气冰冷的平静异常,颜路用抱歉来回应他的痛苦,他就用抱歉来拒绝颜路的深情。
就算两败俱伤也是两不相欠。
他侧过身,看到大律师倚着桌子略有惊讶的看自己,他轻哼的像在解释:“他害我一无所有,害我众叛亲离,害我染上毒瘾,呵,”张良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那种神情漂亮极了,下了决心就再不会更改的信念,他缓缓道:“我不会原谅他的。”
大律师还真有些惊呆,那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小王子跪在自己跟前求着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情景,识时务的小王子冷静下来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无情。
“啧啧,”Johnson“哎呀哎呀”的看好戏:“真是辛苦颜大少爷苦心孤诣想要换回小王子的真心,可惜人家根本不屑一顾。”他看到颜路颓然的跪坐在地上,让一个原本尊贵又优秀不轻易低头的人,这等失魂落魄的跪在眼前,还真是让人痛快不能!“你的小王子,在最后,还是恨、着、你。”他把最后三个字咬的清晰可闻,看着颜路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将手里的GLOCK18对准了他,“现在,我们可以来算算总账了。”
冰冷的手枪被人握住,是张良,他站在Johnson跟前:“我不要他死。”大律师就兴味极了,莫不是小王子回心转意了?可张良却慢慢转过身,“我要他尝一尝我曾经受过的苦,”他这么说着就松开了抓着枪的手也退开了去,就仿佛已经认定Johnson不会开枪,“他害我一无所有,我也要他如此下场。”他恶毒极了,伸手解下了颈项间的链子,然后终于抬起眼看了颜路,那双眼里,对任何感情无动于衷。
颜路低着头,只是细不可闻的笑了声,对此置若罔闻,一个人要被轻而易举的打败,这才是釜底抽薪。
于是律师大人看着张良手中的爱尔兰双指环大笑了起来:“张良啊张良,你狠心起来可真是比任何人都狠心啊!”家族信物,生死存亡,可现在的生死,却是掌握在满是怨恨的张小少爷手中。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张良收了笑,这样的话,卫庄说过,颜路说过,现在连Johnson也这么说,他耸肩。
Johnson在眼神在张良和颜路之间徘徊了许久才放下枪,示意门口的两个男人将如今颓然不堪的颜路带出去。
房门紧闭的声音令室内徒然冷清窒息。
好像方才的哭哭笑笑,都已是上一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