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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们的念念不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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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调研到征集,再加上新公司的工商流程、营业执照、验资、税务质监也活脱脱又费了个把月时间。
公司运作已快入初夏,张良也合该忙了起来,程序的开发他并不是能一手操刀下去,不过在卫庄的帮助下,开发小组也并不缺少精英。
新的同事虽不认识不过交流并不困难,加上年龄相仿不消这几个月倒是熟络的很,私底下也没大没小的放肆起来,张良并不想麻烦颜路次次都来接自己,有时候下班同路的同事倒是很乐意带他一程。
五月的夏日黄昏,连风都带着暖意,张良说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美国忙着办手续。
几个同事就开起了玩笑,如果这次的程序能够完美开发,应该好好放个假。
张良倒不反对,要是没问题就全体去夏威夷度假公司买单。
车子里一片欢笑。
“咦,小良你的‘司机师兄’在等你了。”有人开始揶揄。
张良抬头就看见颜路正下了楼来,他和同事道了别就迎了上去。
“今天很开心?”颜路看到那群人打打闹闹的出来。
张良就无奈的摇头:“这群家伙已经在考虑出国旅游了。”他看到颜路走到车库,“咦?不回去吃饭么?”
颜路就把张良按进了汽车:“上个礼拜知道加了几次班吗?”
张良想了想:“四次?”
颜路发动了汽车:“周一到周四,周六加周日。”他叹气有些无可奈何,张良为自己的公司也太拼命了。
“咦?”张良发憷,有这么多?“噗,”他笑了起来,“真是会抓紧时间。”难得遇到不用加班的日子,还被这个人逮住了,“那么,师兄想怎么过呢?”
“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说中央公园的天水广场音乐喷泉开放了吧?”颜路打了个弯。
张良眨眨眼。
两个人胡乱的在路边小吃摊上点了几份东西,趴在车里解决了温饱问题才来到中央公园。
不得不说张良等了颜路半个小时才找到停车位。
他并不知道中央公园何时这么热闹的像座不夜城,颜路拉过他沿着脚边弯弯细水流淌的石桥踱步,园中植满的藤花盛大开放,垂杨绿柳,紫藤葛藟。
“曾伯要是知道,估计立马得从美国跑回来。”张良惊叹,入夜后的公园,一片灯火如海,伴随着中央广场的音乐舒缓急奏,几乎四面八方都是变幻莫测的喷泉,又在灯火的映衬下虚幻如雾。
月光下的天水广场,就像是被紫藤围绕的梦境。
云木花蔓,香风留人。
一曲终了,水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涓涓细流,远近灯火变化了色泽,缠绵妩媚,隔着重重花叶。
然后,张良在广场上听到了那支久违的曲子,小提琴带着钢琴的节奏,将一切升华的无以伦比,柔和的水岚湿润了园中的翠微浓郁,水珠顺着夜风飘飘扬扬的撒满了全身,像银花之间盛开的珍珠,流光溢彩,慢慢的,牵引着着钢琴的步伐,像指尖跳动的精灵,而天水之间,漫谷雾岚缒卷如梦。
“怎么……”张良目瞪口呆的看着颜路,“可能……”他连话也说不完整。
颜路笑着伸手,身边一股细小的水流淌入手心,清凉清澈:“天水广场只接受晚上9点的点播。”
张良倚着栏杆,也伸出手,几片紫藤花瓣被风吹到手心,只一瞬,又飞花翩跹而去,他嗅到云木的香味有着被水气溢满的温润,而时至今日再完整的欣赏这支曲子,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回想当年的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看着对方在舞台上,指尖流淌出完美的音符,荏苒间,回不去的时光就像梦一样变得遥远不可触及,却又在交错之时,片段重叠。
颜路看到张良的眼眸里有着被喷泉的雾气氤氲的水色,张良揉揉眼睛,转身低低的嘟哝了一句:“师兄,有时候真的很讨厌。”恩,很讨厌,他闭上眼睛,水渍沾染在手上好像那年颜路身体里流淌出的血,那个夜里他的脑中重复着一句话,很讨厌——好的很讨厌,好的,让人无法离开,所以很讨厌——张良无法思考如果有一天这个问题出现会变得怎么样,大概,颜路真的赢了,当张良已经不愿不敢去想它的时候,颜路已经赢了吧。
颜路愣了下,张良转起的笑意有着无法明说的释怀,他拉过颜路就从两边窜起喷泉的走廊里穿了过去,清凉的水珠打在脸上也无法消去身体里升腾起来的热度,满身的水浸湿了衬衫,原本带着暖意的夜风也被过滤的冰凉。
张良看着打打闹闹不断穿过走廊却都被淋湿了的狼狈的人群,音乐在这刻戛然而止,中央喷泉如同散落的银花一般开放在天际。
颜路撇过头看着他望着天边的眼神,他大概从来没有对张良说过,那些曾经深深的藏在心底被掩埋起来的下定决心。
他还记得张良在飞霜兜转的那天说,你可真自信。
他没有自信,从头至尾,所以目送飞机远去的那夜,他只能告诉自己。
如若错过呢?
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
而现在,还能站在你身边,还能握着你的手,这也许真的是可以想象中最美好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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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所说的美好绝对没有下面的后续。
被喷泉淋湿后吹了半夜的冷风,张小少爷在夜里发起了高烧。
颜路吓的手忙脚乱,起码他认识张良这么多年来,小少爷还没在自己的照料下生过病。
张良和床度过了“美好”的三天病假,直到退了烧人也精神些了颜路才放心去上班。
他从颜路的床上爬起来,手机就响了,公司里的电话,他“恩,好”应和了两声,交代了几句,挂机的时候顺手又抽了一张纸巾。
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馄饨速冻,加水15分钟。
张良就笑了起来,他打开冰箱门,里面满满都是准备好的吃货,挑来挑去还是选了罐最方便的八宝粥,然后就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
“咦?提前回来了?”张良转头,就看见颜路风风火火的进来把自己手上的罐子给顺走,又从冰箱里取了一份小馄饨。
“师兄……”张良的手还保持着抓罐子的姿势,“我只是感冒……”他看到颜路点头,挠了挠头发,“不是废了……”怎么把他当成重伤病人来照顾?
“我知道,”颜路站在他跟前,微微的低下头,额头就抵住了张良的,“看来总算没问题了。”他看到张良近在咫尺的眼睛一眨一眨,仿佛可以感受到眼睫扑闪时候细微的流动,轻柔极了。他没说,张良高烧不退的时候还真是吓倒自己了,家里常备的药看了又看没敢动,最后还是半夜开着车一路奔到了医院挂急诊,打了点滴后的张良总算是能睡着了,自己也陪着他在医院躺了大半夜。
“明天我得回去上班了。”张良窝进沙发等着馄饨,外头阳光大好。“这几天没去总有些问题要处理。”
颜路虽然不同意,可也反对不了:“我送你上下班。”这算是最后的妥协。
于是,颜路的私人司机生涯又开始了,在匆匆忙忙的过度半个月后,他在晚上加班时接到了张良的消息。
师兄救我!CLMMP Pub。
颜路甩下电脑一路踩着油门就冲到了城北的酒吧。
“呯”,张良把三杯鸡尾酒摆在眼角抽搐的颜路面前,拍拍他的肩,“辛苦师兄了。”
自己这是送上门来替这小子挡酒了?
张良公司的同事嘻嘻哈哈的起着哄。
“哎呀,救兵来了!”
“快喝快喝!”
颜路呲牙咧嘴的瞅了眼毫无愧疚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张良一眼,真是被这小子给坑了,他认命的灌下三杯鸡尾酒。
“YEAR,儿童节快乐!”酒吧里吵闹的音乐带着闪动跳跃的灯光,同事们也同情的拍拍颜路的肩跑回包厢去哄闹了,多可怜的师兄,不光要当司机,一个短信就得特地跑来挡酒。
“……”儿童节?颜路莫名其妙。
“噗,他们说今天是成人儿童节,非要来酒吧闹一通,我开了个包厢,随他们闹着去。”张良指了指拐角内的包厢。
“你就这么坑我?”颜里内伤的摇头,却没有任何苛责的意思。
张良偷偷瞄着他,憋出一脸委屈的表情:“你要是不来,他们非得灌醉我不可。”
颜路就不争气的倒戈了,这家伙生来是他的克星:“公司步上正轨你也花了不少心思,以后怎么走有打算了吗?”
“其实我父亲并不看好国内的软件程序开发。”张良又点了一杯酒,尤其是新发展的小企业,论实力泰斗,国内已经遍地都是,如果没有更好的平台程序开发出来,只会变成大海中漂浮的稻草,最后淹没,张良没有说,张平不看好公司的另一个原因,是张良迟早要回美国接手自己的家族企业,而国内的小公司在张平看来不过是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也并不希望张良为了这东西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想法并没有错。”颜路也有些无奈,那是现状,小软件开发公司没有什么后台撑着大概很难发展。
张良眨眨眼:“前几年有个朋友测试设计了一套新程序,一直没有开发完整,”他看到颜路有些兴趣的抬眼。“他把程序送给了我,我就利用了点关系联系上了国外一家大型公司。”
“什么方面的?”
“云计算处理,设备和部分资源自然有人提供。”张良笑的有些自信。
“这就是你们一直在研究的东西?”颜路看着他,张良摇着鸡尾酒,酒吧里深蓝色的夜灯就摇曳在他的眼眸里,真像银河边上的星星,无法捕捉触摸,他吸了口气有些了然的神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张良就笑的像狐狸一样:“师兄,不如来我公司帮忙吧。”
颜路一脸“就知道在打鬼主意”的表情倚上椅背,酒杯漾着玻璃色摇的均匀,似乎更像在考虑这个建议,抬头的时候真是笑的温婉多情,他朝张良勾勾手指。
张良就很听话的靠了上去,白皙的皮肤在酒吧灯光的映衬下总有些纸醉金迷的颜色,颜路带着微微酒意的气息就在耳边,嘿,这才是勾引吧……他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子房的诚意有多少呢?”他才不给张良考虑的时间 ,张口就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喝”,反是张良被他吓了一跳,慌忙闪躲开的脸上跟发烧没什么区别。
颜路看着他好笑的将酒一饮而尽,酒吧里的空调打的很低,但是嗓子里的冰凉转瞬变得有些火辣,真像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分摊着不按的躁动,让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
最后张良先买了单让那群家伙继续疯狂不眠夜去,他和颜路决定提前回去。
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电梯坏在了十楼,幸好只稍再走两层,张良按了走廊灯,就等着颜路开门。
“咦,张先生这么晚才回来?”十三楼上正巧下来的住户随口搭讪,那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婶,张良平时上下班会在楼梯口遇到,聊过几句,是在张良搬来半年后住进来的。
“是啊,王婶。”张良应和,“这么晚去哪?”
“哎呀,儿媳妇进了医院,我准备了点东西送去。”她举了举手中的保温盒。“又和你师兄一起出门玩?”
张良点点头,然后目送她下了楼去。
颜路不知在想什么,开锁的动作就停顿了下来。
张良发现了:“师兄怎么了?”
颜路推开门,张良跟着他的脚步才跨进,衬衫的衣领就被用力的扯了过去。
“呯”,他听到门重重的关上了,腰身被迅速几乎不容置疑的揽了起来压在门上,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一片昏暗,但是跟前的人挨得很近,近得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呼出的气息打在了他的颈侧,很暖,带着酒意。
“师兄?”那么显而易见不寻常的气氛,张良的心跳突然擂鼓一般。
“嘘……”颜路的手指触到张良的唇角,噤声。
他常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这师兄两个字张良说来那么受用,却从别人嘴里听到又觉得刺耳和疏远。
不要只说这声师兄,我们应该有着更密切的关系……真是,想让他们都知道,你和我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秘密吧。
温热的体温传达到张良身上,连脸上都晕热了起来,眼神在黑暗中摸索,酒吧里的香槟真像是反冲上了脑中,颜路的手指穿梭在衣襟间,张良挣不开竟也有些懒得挣了。
“师……唔。”
唇角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像是惩罚一样,揽着腰身的手也不安分的探到了背后,沿着椎骨的路线慢慢摩挲。
暗夜里流动着无处安放的躁动和心动,急促的呼吸像野兽,陌生焦灼的感觉充斥了全身,从覆在唇上描画着柔润的唇形到不顾一切的掠夺和侵占,简直像是厮杀,唇舌交缠,十指相扣。
是夜太深,还是心跳太重,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呯、呯、呯”的声音,就像多年前在操场边听到篮球落地。
唇角,脸颊,颈侧,细腻的不可方物的触感交织在一起,白皙的皮肤下流淌着的是血液的温度和跳动的脉搏,他将张良压向自己,唇就顺着生命的路线向下寻去……真想一口咬下去啊,看看这妖精的血是不是也会那么甜腻!
轻触的吻蔓延到漂亮的锁骨,像蝴蝶触碰,更像龙蛇游走,一丝一毫都在将你越锁越紧,挣脱不了。
张良甚至觉得喘息不上,可颜路似乎并不想停止,他的指尖修长仿佛带着寸寸涟漪,沿着锁骨撩拨起一串无法抑制的动荡,而另一只手也已经从身后攀到了肩头,顺势一扯,肩上的衬衫就听话的滑落了,连闷热的空气都在鼓动着不能明说的情·欲。
“师兄……”张良带着迷惑讨饶的嗓音几分沙哑,凤眼修眉,一眨眼就好像真要落了珍珠下来。
真真是妖孽。
而现在,颜路只消稍稍睁开眼,城市深夜的光影那样快速朦胧的闪过天际,十二的楼层里被月光照亮的空间水月镜花,睁开眼,看一眼。
张良的眼眸深处总有着点尘不染坐待莲开的惊艳,颜路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吸引,也知道自己无法挣脱,眼睫逆光扑动的蝶影总是容易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样想要让人占为己有的无法被束缚的灵魂。
颜路没有喝醉,所以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张良很清醒,所以他被吓坏了。
颜路从他睁大的瞳孔里意识到了,忙退了开去险些撞到了桌子:“抱歉。”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慌张胡乱的扯了扯自己已经松开的领带,像是要把混乱的理智拨乱反正,他打开了客厅的顶灯。
一瞬间的明亮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来临,张良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没有被满足的情欲和受到的惊吓交织成欲求不满春色凌乱的画面。
他不光被颜路吓了一跳,大抵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抱歉。”颜路懊恼的握了握拳,竟然发现手指都在无法控制的颤抖,如果再看张良一眼,再碰到他一寸,大概最后的理智也会分崩离析出去吧。
“抱歉!”他狠狠的说,像从嗓子里哽了很久压抑出来的声音,“呯”的关上了房门。
他并不想吓坏张良,他扯下西装解开领带,把手机丢到一旁,更不想在自己如此莫名急躁的情况下发生什么。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真是够狼狈的。
果然该去冲个冷水澡。
他大大的喘了口气。
“咚、咚、咚”房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颜路打开门。
换了睡衣的张良抱着一床被子站在跟前,很无辜的宣告:“我的空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