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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寸草心,北雪生 ...

  •   能让风之痕脸上露出犹豫甚至矛盾神色的,当世只有一人。
      当然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位于西北荒漠之地的魔剑道之主,诛天。
      风瞬息千里,由南至西,一步跨越炽热寒极。
      西漠。
      烈阳直射,大地干枯,随风扬起的再不是温柔的雪雾,而是打在人脸一阵生疼的黄沙!说不清多长时间,只有风不停,风激烈,四周景物如瞬影疾电,而化作狂风疾驰之人却难得没有了从中追求快意的心境,所剩只有在察觉怀中婴孩那越来越淡的气息时,不知如何浮起那一丝丝烦躁。
      风之痕并不明白自己此刻复杂的心境,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虽然只是一时意起才从雪中拾起这个婴儿,在接触到这个孩子的瞬间,风之痕已是隐约感受到一缕天机。新的生命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对应云层中晦暗不明逆天改命之星光,然而怀中的婴孩虽再未发出一声啼哭,闭眼却在源源不断流出泪水,仿佛正在承受人生最深之悲痛,紧皱的小眉头却又好似并不知自己究竟在悲痛着什么。
      怀中新生的婴儿究竟是何来历,又是谁替其弥补了本不完整的命格,风之痕只是偶感好奇,随之并不在关注,反而让他心中升起一丝兴趣的是,这个能在冰天雪地中还能哭得如此响亮的婴儿,竟是难得适合习剑的武格。
      距离天策真龙灭万教导致武林凋零已是过去了将近百年。
      正如刀王星刀无双所说,或许也是到了该传下武艺选择收徒的时候。看着自己精心创出的剑招,在别人身上得到印证,岂非也是一种趣事,更是继续往登剑道巅峰之台阶。
      那么,怀中这被自己捡到的孩子,会是适合的传人吗?
      罢了,若这女婴继续哭下去,恐怕也会逃不了耗尽精气而死的结局。不如先不前往擎荷杯,且观望此子造化。至于以后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以后的事……
      一路风不停,半途忽而拐了个弯,彻底朝西漠深处飙去。
      想到不用先去见某个人,风之痕表情不动其实心中一松,竟是长舒一口气。
      头顶阳光不知不觉微带暗淡,沙漠深处,一片荒芜景色。而头顶炽热阳光忽而换做阴霾乌云,染得四周气氛阴森。
      黄沙深处,渐渐出现一大片建筑物,有肉眼看不见的黑暗气氛环绕其间。同为苦境魔域出身,风之痕看也不看四周森严之守卫,径自化风闯入此间最大的一间宫殿。
      其上位于案后的一名魁梧黑发男子似有所觉猛然抬头,面上表情一讶,随即挥手遣退四周侍卫之人。
      停了一停。桌案后的男子慢慢起身,冷眸如电,径自望向已从风中显出身形的白衣冷峻男子:“难得见到好友主动来访,嗯,风之痕,你不是说要前往南武林吗?”声音虽是低沉霸气,其中却有善意,且带有些微熟悉的调侃。
      风之痕抱着婴孩驻足停步,抬头直面魔剑道之主诛天,毫无忌讳一句直接出口:
      “诛天,妖后何在?”
      闻言诛天一愣,表情蓦然一变。

      一处小镇,人来人往。
      这一日,由小镇外慢慢走进一名青衫黑发人,肩头的雪花在阳光照耀下化为雾气升腾,使得青衫人影宛如笼罩在微凉薄雾之中。
      一步一步,这青衫人行走在人群中并不显得醒目,但若不小心注意到,却让人再也无法转移目光。
      北海有铁,薄雾浮凉。
      明书寒手握腰间残剑剑柄,以自身剑意强行压抑住剑身共鸣,明知属于自己时间不多,却仍不远千里拐来这处苦境看似普通的小镇,驻足在一面墙下。
      墙皮斑驳,似是不久前曾遭重击。墙下放置一面破碗,碗中有剩菜,已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
      这面墙下,曾留有熟悉的气息,曾有那人停留。
      只是不知魂魄散离……那人如今又会是怎样状况。明书寒眼眸不动,瞳孔幽深,唇角忽而扬起一抹凉薄的笑。
      下一瞬间。
      有无意中望见墙角的路过行人一愣停步,抬手揉揉眼,刚刚似乎眼花怎么看到一个人突然消失?
      青衫不再,唯有风中,凉意徐徐。
      而在小镇之外十里,一处北风吹过的荒野,突兀出现另外一道人影,黑发掩在羽帽之内,白衣绣金线,肩头背着一副金色长弓,腰间悬有箭囊,看似同苦境之人无异,然后仔细觉察周身气息却又有些不明。
      这个人正是四境之外另一处异域之来客,名为一羽赐命,出自四魌界慈光之塔秀士林,奉其主之命探查前往苦境之路径,顺带寻找一名失去下落很久的人。
      “嗯……”
      一羽赐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迟疑在风中止步,一翻手由袖中取出一枚圆石。圆石非玉,却因蕴含剑气而呈现玉泽寒光,因冥冥中相互感应而轻颤,却又在瞬息之后沉寂无声。
      是错觉吗?一羽赐命眉头紧锁,抬头辨认方向,向着不远处有人烟浮起之方向行走。来到苦境这几日,每每总有剑意呼应,累的他东奔西走一刻不停,但感应却总像是隔了一层,寻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人烟出去,原来是一处小镇。
      一羽赐命着装毕竟同苦境人有些不同,不自在地走在小镇路上,无视四周窃窃私语时而指点的目光。他出自算是贵族阶层的秀士林,可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承受平民指点的时候。
      耐着性子一路仔细观察手中剑意霜石,一羽赐命眉头皱的更紧,继而收起圆石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画像,询问四周路人。
      “啊……这个人。”倒真有一名摊贩商人露出踌躇的神情,看着画像上黑发冷峻的人影:“前几天是有这个人,不过……”
      不管这人神情有多么奇怪,一羽赐命精神却是徒然一振。
      终于有消息了!
      “你要找这个人啊。”摊贩商人迟疑片刻,继续说:“他后来被一个人带走了啦,就往那个方向,你是他的家人吗?喂,喂——”
      一羽赐命走得太快,这名摊贩还来不及表达自己关于放任一名白痴到处趴趴走的愤慨和不满,再然后——
      “怪了。”
      小商人摸不着头脑地嘟嘟囔囔:“这年头,来找白痴的人这么多吗?”
      刚刚一个时辰前还有一个人询问过同一件事呢,只不过,咦他怎么想不起来那个青衫人究竟是什么样貌了呢……

      万年不变的冰峰,因一场意外融雪而改变地貌,随即又在极寒冻气中重新凝固起。
      夕阳斜照,又是余晖。
      雪地上多出一道斜长影子,一袭青衫,缓缓踏足冰封极地。
      在探得书红血魂魄俱失之身下落究竟之后,明书寒并不急着去见自己执念之中的人,反而来到一切初始之地,极天峰。
      过往在慈光之塔,出于直觉的烦躁感,那时的浮凉君并未如同记忆中书红血一般醉心剑道之中。
      反而是如今的明书寒天生便对剑拥有掌控力,宛如出自本能,曾经无法悟透的挂碍如今畅通无阻,若再来同忧患深一战,胜负未可明知。
      明书寒仰头注视苍白的阳光。
      再来一次又如何?
      命运如此,当年小山村,他一时激愤让尚未出生的婴孩染血蒙尘,造成天生命格有损,因果循环才有了后来是刻意也是无意中逆天改命,分化魂魄以承担主体之死劫,而明书寒之存在,却正是书红血的劫数。
      谁的人生不是一场笑话。
      他所造成的因,却成过去自己的困束……明书寒之人生,本就是笑话一场。
      却不知书红血又如何?三生如梦,书就红血。受命格影响而偏执于剑的书红血,又何尝不是因同时存在却因继承她之魄体而造成彼此联系,不曾见过面的明书寒之困束?
      注视苍白天际,明书寒之表情再度变得淡泊。
      他朝前踏足一步,腰间剑鸣尖锐,刹那脚下雪地震颤,在这瞬息竟是有无边剑意由他之身躯而发,冲天而起,将半边天际染成一片赤红。
      浮凉有剑,剑构一界,却是赤红如血,凄厉若鬼蜮的世界。
      这剑意似是宣告,又似宣泄,由极天峰向上,凡是修行有成的剑界中人皆有感应。

      北海之滨。
      凝聚冰雪之奇景内,一处盛开花树下,一人银发布帽白氅披肩,忽而口中轻噫一声,抬眼注视南方天际。
      在其后方,有一名红衣黑发妙龄女子正替轮椅上一位乖巧安静却接着木质手脚的小女孩围着兜布,忽觉有异,抬头不由道:“阿兄,雪生的剑发生声音了呢。”
      说是剑,其实不过是挂在雪生颈部,当做饰物的一小截铁片。
      数十日前,红衣黑发妙龄女子惜夫在出门拾捡海贝之时,无意间见到浸在海水中,天生就无手脚而险些淹死的雪生,善心一起将人带回。
      小女孩不言不语,全身不着寸缕,直到被人一言道出其手中唯一物品其实是剑后,这才眼中泛起微微光亮,自称姓红名雪,便被惜夫称为雪生。
      便在南方天际出现血色红云的同时。
      挂在小女孩颈脖上当做装饰物的一小截铁片似受到指引而嗡嗡震响,在引起惜夫惊讶之时,也引来背着手立于花树下的擎海潮之注目。
      “剑鸣指引。”擎海潮声音缓慢:“你可是尚有家人在?”
      便是昨夜,惜夫半开玩笑地提议孤独一人的擎海潮干脆收养了这名不知来历身有残疾的小女孩,那时擎海潮并未反对。
      小女孩安静地摇了摇头,纵然安置了木手,她依然无法动弹,只是低头看着系在颈子上的铁片,“惜姑姑。”雪生忽然说:“要有人来找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寸草心,北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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