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解脱的羁绊》蔷薇之墙

6、希望背后的失望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四周一片漆黑……阿海哥哥……院长妈妈……哥哥……还有卡曼……你们都在哪里……我好需要你们……
　　洛殒茫然地走在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他开始拼命地奔跑，边奔跑边大声呼喊，可是周围除了他的回声以外，什么也没有。
　　终于，他跑累了。他跌坐在地上喘气，心里充满了绝望。
　　突然有一道强烈的亮光出现在前方，刺得洛殒睁不开眼，他把手遮在眼前，从指缝中看见有一个身影逐渐从亮光中走出。因为他是逆光走来，所以洛殒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影，看不到他的面容。
　　你是谁？
　　“我是一直牵挂着你的人。”像是能听见洛殒的心声，那个黑影回答。他走进洛殒蹲下身，缓缓向他伸出手，却在离他只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我牵挂了你千年……找寻了你千年……可是现在……对不起……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伤感，让洛殒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说完，就站起来转身离开。
　　洛殒向他的背影伸出手。不要走！不要走！
　　眼泪无声地滑落，洛殒起身，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别走！不要丢下我！洛殒在心里呼喊，为什么我和他始终保持着距离？为什么我怎么奔跑都追不上他？别走！拜托你停下！

　　洛殒眉头紧皱，全身不停地颤抖，额头溢出的冷汗打湿了亚麻色的发丝，坐在他身边的卡曼发觉了他的不对劲，连忙靠近他，并抚摸上他的脸颊，发现他的体温竟然低得吓人，呼吸也很紊乱。卡曼知道，现在的洛殒，如果体温再低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伸出手臂环住洛殒，将他抱进自己的怀抱里，然后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慰他。
　　就在他触碰到洛殒的时候，却反被他抓得更紧。同时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卡曼屏住呼吸，听见洛殒小声地说着“别走……不要……丢下我……”，说着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绽放在卡曼的手臂上。
　　卡曼也皱起眉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让洛殒如此痛苦？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也是这样度过的吗？他贴近洛殒的耳朵，情不自禁地说道：“落，对不起……”
　　话刚出口，洛殒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把卡曼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又发现醒来的洛殒竟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笑。“小殒。”卡曼叫道，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双眼空洞没有焦距，原本就白的皮肤此时近乎透明，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玻璃娃娃。
　　“小殒！”卡曼摇了摇他的身体。
　　洛殒依然没有反应，但是他的手指却轻微的动了动。
　　“小殒。”卡曼再次叫道。
　　洛殒的眼睛渐渐聚焦，他眨眨眼睛，看到了正抱着自己的卡曼，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那么急切，那么紧张。
　　“卡曼。”洛殒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华丽精美的房间里。四周垂落着纯白色的沙幔，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中央绣着一朵硕大的银色花朵，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玻璃就像水晶般闪闪发光。
　　“你，做噩梦了吗？”卡曼问他。
　　洛殒咬住嘴唇，轻轻点点头。卡曼叹口气，只要洛殒感到痛苦，都会咬住嘴唇，企图压抑，可是也是这个动作。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泄露了心底的脆弱。他用指腹摩擦着唇部的牙印，安慰着他：“别害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哪里？”洛殒问。
　　“巴黎。”
　　“巴黎？”洛殒不可思议地看向卡曼，“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离开中国了。”
　　卡曼点点头。
　　“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因为你睡着了。”卡曼回答。那天刚刚上车没多久，洛殒就睡了过去，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冷漠说，因为一下子发生太多的事情，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再加上他的身体本身就很虚弱，又受了伤，所以就进入了深睡眠的状态。所以从下车、到乘坐飞机、再到走回房间里，一直都是卡曼在抱着他，不许别人插手。
　　“咕噜咕噜……”忽然发出的声音，让洛殒脸色一红，迅速把头低下。身后的卡曼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一丝微笑从嘴角溢出。
　　感觉到他在笑，洛殒有些气恼：“不许笑！”他小声地对卡曼说。
　　卡曼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这样的他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扳过他的脑袋，吻上了他的唇。
　　洛殒瞪大了眼睛！虽然卡曼以前也亲吻过自己，可是那次是脖颈，这次他却直接亲吻嘴唇，而更让洛殒惊讶的是，自己居然一点也不讨厌！
　　“你干什么？”洛殒最终还是推开了他，捂住嘴看着卡曼，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我们……我们可都是男的……”
　　比起洛殒，卡曼平静的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再休息一会吧。”
　　洛殒抓住他的衣角：“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身体……”
　　“我不要紧。”
　　卡曼扶着洛殒走出房间，他看到自己是在二楼。沿着一侧的楼梯下去，木制的楼梯，踩上去有轻微的响声，扶手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开出又小又白的花朵。等他完全走下来时，瞬间惊呆了。
　　他身处一个奢华气派的大厅。厅顶很高，一盏精致华丽的水晶灯垂下，将整个大厅的每个角落都照映得辉煌明亮。大厅的四周摆放着宽大柔软的沙发，中央是一个矮桌，上面摆放的是精美的茶具和糕点，整个大厅还漂浮着一种清甜的香气，应该是来自周围角落里正在燃烧的紫色蜡烛。
　　此时冷漠、紫衣女孩还有一个陌生的黑发男人都坐在沙发上，紫衣女孩喝着茶，看见洛殒和卡曼走来，高兴地向他们招手：“小殒！卡曼！”
　　“你好。”洛殒也冲他打招呼，卡曼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黑发男人转头看向他，漆黑深邃的眼瞳里闪过惊讶的光芒，然后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现在洛殒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所以他不去在意，但是他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殒，你醒了。”冷漠招呼洛殒坐在他的身边，卡曼向厨房走去，不一会，他端着一个餐盘走出来，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香气扑鼻的食物，他把餐盘放在了洛殒面前。
　　另一边，紫衣女孩拉拉黑发男人的衣袖：“我没看错吧，那个人是卡曼吗？”她小声地问。
　　“是他。”
　　“他都没有那样对过我！”
　　“因为你不是他。”黑发男人指着洛殒。
　　洛殒慢悠悠地开始用餐，他一边吃，冷漠一边向他介绍着：“她是黎幽。”他指着紫衣女孩，又指向黑发男人，“他是墨尘。”然后捏住银色十字架，“至于卡曼，我就不用再介绍了。”
　　洛殒点头。
　　“这里以后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刚刚的那个就是你的房间。在你的隔壁是卡曼，然后是黎幽和墨尘，他们会一直保护你的。我的房间在一楼的左边，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冷漠说。
　　“这么大的房子就住我们五个人吗？”洛殒有点惊讶。
　　“不是五个，是六个。”黎幽纠正他。
　　“六个？”洛殒又数了一遍大厅里的人，“没有错。的确是五个。”
　　冷漠摇头：“琦月说的没错，还有一个女生。只不过她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所以你暂时见不到她。”
　　“她去哪里了？要多久才能回来？”
　　话刚出口，他发现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冷漠闭上了眼睛，卡曼看向远方，黎幽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叫着裙摆，“她……”“她太贪玩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墨尘轻声地回答他。
　　“是吗？”洛殒叉起一块青菜送进口中，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黎幽见洛殒放下了刀叉，又重新露出笑容：“小殒，你还没有来过巴黎吧？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好吗？”
　　“好啊。”

　　行走在巴黎的街道上，洛殒不禁感叹道，太美了！薄如蝉翼的阳光跳跃在每一座建筑的屋顶上，勾勒出它们高贵迷人的线条。路边有着大大小小的咖啡馆，路过那里，能闻到浓浓的咖啡香，一点一点的融汇在艳丽的色彩中，犹如一个典雅浪漫的梦幻。
　　黎幽带着兴高采烈的洛殒走街串巷，穿梭在一家家小店中，各种各样的盒子在手中越堆越高，很快就拿不下了，可是前面的黎幽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洛殒看着有些摇摇晃晃的盒子，不停地冲黎幽摇头：“那个，不用再买了，真的已经够了！”
　　“那怎么行？还有好多家呐！”黎幽抱着一堆盒子，又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洛殒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这样禁不起诱惑呢？就在刚刚，黎幽带着他走进了一家蛋糕店，香浓的甜味立刻吸引了洛殒，他看着玻璃柜里面精致的糕点，兴奋地每一样都想尝尝。黎幽看他两眼发光的样子，就问他：“你想吃蛋糕吗？”“想！”洛殒迅速点头，脸上是期待的表情。
　　结果，黎幽不仅买下了那里所有的蛋糕，还买下了其他几家蛋糕店的糕点。洛殒连忙制止她：“真的可以了。你要是觉得不够，明天再来买好不好？”黎幽看着行走已经不稳的洛殒，终于点头：“那好吧。”
　　巴黎黄昏的街道格外美丽，洛殒和黎幽走在街边的长椅上，美滋滋的品尝着买来的蛋糕。
　　“太好吃了！”黎幽高兴的大叫着。
　　洛殒看着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黎幽，你们不是人类，对不对？”早在那天怪物出现的时候，洛殒就开始怀疑。卡曼的冷静、冷漠的指挥、黎幽的能力，这都不是人类该有的，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问出来。
　　黎幽见洛殒已经猜到了，就也不隐瞒：“没错。小殒，其实我们都是已经活了千年的人了，而且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灵力。在我们之间，冷漠是领导者，卡曼和墨尘是护法者和读心者，而我则是守护者。”
　　洛殒捏紧蛋糕杯：“也就是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弟弟。”之前他对我说过的母亲难产、把我丢掉、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话，全部都是谎话。我依然没有亲人，我还是一个人。心里原本的那块充实又满足的地方，顷刻间崩塌，所有的希望与憧憬都从那里流走，什么也不剩下。他咬住嘴唇，“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小殒。”黎幽没想到洛殒会这么痛苦，她连忙抱住他，洛殒闻到她的身上有和冷漠一样的清香，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他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悲伤，低声地呜咽起来。
　　黎幽感受到脖子后面一片冰凉，心就像被一只手攥住。她轻拍洛殒的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殒，我要如何开口，如何告诉你那些残酷的真相。或许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吧，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可能会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