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解脱的羁绊》蔷薇之墙

4、噩梦 依赖

　　橙黄色的阳光温暖的洒向大地，给走在小径上的那个瘦弱的身影渡上一层浅浅的金色。那个身影不时地蹲下、起身，不一会，他手中的布袋里就有了很多的花瓣。
　　这个人当然是洛殒。由于现在已经是十月份，菊花也开始凋谢了，雪白的花瓣纷纷落在泥土上，犹如下了一场雪，洛殒觉得任由它腐烂有点可惜，于是便把它们都拣了起来，准备制成菊花茶分给这里的每个人。
　　“小殒哥哥！小殒哥哥！”一个矮小的男孩边叫着洛殒的名字边向他跑来。
　　“跑慢一点，当心跌倒。”洛殒赶快走过，把男孩抱在怀里。
　　男孩趴在洛殒身上：“小殒哥哥，我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洛殒温柔地揉揉他黑色的头发：“我也很想念小南你呀。”
　　被叫作小南的男孩不满地嘟着嘴：“小殒哥哥骗人。你要是也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小孩子的心还真是敏感呢。洛殒无奈地想着。
　　“因为我还要上学呀。而且我每天早上都回来，不过那时还很早，你还在睡觉呢。所以见不到我。其实我很想念小南呢。”
　　“真的？”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问他。
　　洛殒点头：“当然是真的。”
　　男孩露出开心的笑容，可是很快他又咬着手指问：“那蓝哥哥呢？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见他了。他是不是把我忘了所以才不来了？”
　　提到蓝沧海，洛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自从那天过后，洛殒有好多天没再见到蓝沧海，他知道，蓝沧海最近忙着报考大学所以没有时间来孤儿院。洛殒本来想去找他，向他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每次就快要见到他的时候，洛殒却又胆怯了。
　　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可能是不知道见到他该怎么说。
　　而且最近几天，每当洛殒从梦中惊醒以后，那种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好几次都痛得洛殒喘不过气，折磨得他每天精神都很差，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这种现象是在见过那个男人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那个男人，虽然离见过他过了好几天，但是现在想到他洛殒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是可怕的，但是他也是似曾相识的，难道他是和这个梦有关系吗？可是梦里发生了什么，洛殒依然想不起来，这让他特别苦恼，也特别急躁。
　　“小殒哥哥。”小南看着洛殒一下变得有些严肃的脸，不安地拉拉他的衣袖。
　　洛殒从思绪里回过神，看见小南不安的小脸，于是他挤出笑容，摸着他的头发：“阿海哥哥最近有事，所以不能常来这里。但是你要相信，他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小南满意地笑了，再次扑到洛殒的怀里，吸着他衣服上好闻的味道：“小南真的好喜欢小殒哥哥和蓝哥哥。”
　　洛殒轻拍小南柔软的后背，用一个非常小的只有自己的听见的声音说：“即使他忘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由于今天是星期五，所以学校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洛殒收拾好东西，，慢慢走出教室，来到门口时却发现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轻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树木清香的味道，也带着点点凉意。五颜六色的雨伞行走在雨地里，增添了很多潮湿的色彩。
　　“真奇怪，刚刚还是晴天，怎么现在下雨了？”洛殒自言自语地说。他伸出手接下几滴雨水，雨水打在手心上，凉凉的、麻麻的。“看来今天只能冒雨回家了。”洛殒说着带上了帽子，然后冲进了雨中。
　　真冷啊！才跑了几步，衣服就已经都湿透了，凉凉的贴在身上，非常难受。洛殒停下来双手环肩，身体不停地颤抖，同时心里很是后悔，他应该等雨再小一点再走的，也不至于被冻成这个样子。
　　“小殒！”
　　熟悉的声音传来，洛殒抬起头，看见离他不远的蓝沧海。他撑着一把伞，正向自己走来。洛殒不禁有些慌乱，他怎么来了？自己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去面对他。
　　“阿海哥哥……阿嚏！”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洛殒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蓝沧海走过来，一把把洛殒抱进怀里，那一瞬间，他们同时颤了一下。蓝沧海打颤是因为洛殒的身体特别凉，抱住他的时候，蓝沧海有一刹那的错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块冰。而洛殒打颤则是因为蓝沧海的怀抱好温暖，使身体里的寒冷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个……阿海哥哥……”洛殒不自在的扭动一下身体，虽然他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但是他觉得两个男人保持这种姿势在街道上未免太不好了。
　　蓝沧海知道洛殒的想法，于是他放开了他，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洛殒身上。“冻坏了吧。”蓝沧海看着他冻的发白的嘴唇，眼中满是心疼。想着如果自己没有过来，这个傻瓜还不知道要在雨地里淋雨淋到几时。
　　见蓝沧海把外套给了他，自己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洛殒的心里顿时再次充满了内疚感，更加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了。
　　“小殒？”蓝沧海见洛殒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他怎么了。“你没事吧？”
　　“阿海哥哥，几天前你的生日，我没能和你一切吃饭，还没有送给你生日礼物，你不怪我吗？”洛殒想了半天，终于小声地问了出来。
　　蓝沧海一愣，然后很快摇摇头：“我不是说了没有关系吗？反正我这几天也很忙，等有空我们再一起吃饭。”
　　“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因为我知道你是有事，所以才不能来。”他揉揉洛殒湿漉漉的头发，“小殒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我知道那天你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当然不会怪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蓝沧海的手很大，摸在头上感觉就像是他的怀抱一样温暖，他的话语也很温柔，令洛殒释怀了不少。可即使是这样，洛殒心里还是有一丝的顾虑。其实，你也很失望、很难过的吧，为什么不在直接对我说呢？我很想听听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而不是总是听你说“没关系”。
　　“走吧。”蓝沧海拉起洛殒的手，那只手明显地往回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蓝沧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我们回去吧。”
　　洛殒点点头。

　　“阿嚏！”
　　早上起床的时候，洛殒打了个喷嚏，虽然昨晚睡觉前他洗了一个热水澡，但是醒来的时候却感到浑身发冷，头昏昏沉沉的。他本来准备量量体温，但是一想到体温计还在柜子里放着，就不想动了。
　　“幸好今天不用上学。”洛殒想着，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好冷！比昨天淋雨时还要冷！为什么会这么冷？洛殒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走在雪地里，四周的树木也被雪染白了，光秃秃的枝干犹如吊死鬼一样伸向空中，绒毛般的雪花四处飞扬，有几朵落在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天空灰蒙蒙的，漂浮着大朵大朵混沌的云彩，没有光线，洛殒茫然地站在原地，望着这白茫茫的一片。
　　这里，仿佛似曾相识。
　　洛殒开始一步一步的朝远处走去，边走边好像在寻找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觉得再向前走，就会遇到什么。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扎根在他的心里，慢慢成长为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拔不掉、砍不断。
　　凛冽的寒风吹乱了洛殒的短发，单薄的衬衣也被风吹得像一块轻飘飘的云，翻滚在他的身上。但是很奇怪，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就在洛殒想要放弃的时候，寒风忽然卷着大片的雪花翻滚在天地间，遮蔽了视线。洛殒眯起眼睛，看到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无数的雪花阻隔在他们之前，令洛殒看不清那个身影的面容，他抬脚，似乎有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促使着洛殒走向他。洛殒抬着头，想要努力去看清他，却发现不论自己靠的有多近，眼前依旧是模糊的一片，始终看不清他。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猛然觉得他的身体竟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僵硬，而这时，洛殒看到在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洞，紧接着，洞越来越大，逐渐把那个身影吞噬掉，面前只剩下这个洞穴。然后，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咯吱吱——咯吱吱——”
　　“哎呀——咿呀——”
　　那些声音很奇怪，仿佛是女人惊恐的惨叫声，划过耳膜让洛殒感觉毛骨悚然。但是仔细听去，却又仿佛是一阵阵的杀戮声，其中还夹杂着报复的快感和剧烈的痛苦。一下一下撞击着洛殒的心脏，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就要挣脱胸膛跳出来，洛殒转过身开始没命地奔跑，脸上是及其惊恐的表情。
　　“不要听！我不要听！”洛殒一边捂着耳朵奔跑一边大声喊叫。
　　“为什么要躲避？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造成的！”脑海中突然想起这样的声音，像男人愤怒的吼叫。
　　“不是我！不是我！”
　　“是你造成的！是你造成的！”
　　“不是我！不是我！”
　　洛殒跌倒在地上，捂着耳朵，身体不停地颤抖。
　　“落。”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顿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变得无比寂静，庞大的寂静里，有的只是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洛殒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又做梦了。”洛殒摸向头，自言自语。可是梦到了什么，他又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最后的那一声“落”。很清晰，还带着一点担忧，似乎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洛殒闭上眼睛，脑中闪过那个男人的模样。怎么回事？我居然好想那个男人，想着他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想着他压在身上的那种压迫感，想着他抱起自己时围绕在身体四周的冰冷感觉，想着他安慰自己露出的担忧的眼神。
　　虽然他有点可怕，可是现在我却很想见到他。这种迫切的心情就像萦绕在心头的幽魂一样，挥之不去。
　　洛殒正想着，忽然感到有一阵熟悉的凉意袭来，舒服的让洛殒睁开了眼，意外地看到卡曼就在自己面前，银发橘眸，俊美的面容，淡漠的表情。此时他正把手放在洛殒的额头上，“你发烧了。”卡曼说，准备把手收回。
　　“你……”卡曼瞪大了眼眸，脸上充满惊讶。就在他刚把手拿开他的额头时，洛殒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并紧紧握住。滚烫的手心，让卡曼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要走。”洛殒虚弱地说，然后把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冰冷的手对现在的他来说特别舒服，让他舍不得放开。“不要……走……”他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
　　卡曼看着小脸烧的通红的洛殒，脸上的惊讶化作了平静，然后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轻轻触碰着，他俯下身子，贴近洛殒滚烫的耳朵，吻着他的耳垂说：“睡吧，我就在这里。”
　　洛殒的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很快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双手依然紧握着卡曼的手。卡曼抚摸着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的唇瓣，轻微的吐出一个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