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羁恨两相催》陈溺

18、chapter 18

　　苏家的庭院里，春花谢了秋花开，一年四时都好不热闹。
　　从前她家的庭院里，总是荒芜一片。妈妈整日沉浸在伤心里，有时甚至会忘了给陆梵音做饭，小小的陆梵音有时饿极了也会自己动手煮一些东西。等到妈妈精神好一些的时候就会歉疚地流着泪把她搂在怀里。
　　她从小就沉默寡言，现在想想那时妈妈精神已是不太好了，如果那时自己能体贴一些多多劝慰妈妈，也许她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来。
　　“音音。”苏母温柔地拍拍她的肩，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顺着她往窗外的视线看去：“在看什么呢？”
　　“花……很漂亮。”
　　苏母微微地笑了，好似祖母绿的宝石般散发着柔光：“能帮我把牛奶拿上去给苏浠么？”
　　陆梵音点了一下头接过杯子吭吭吭地上了楼，有些犹豫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奇怪的是每周末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苏浠今天居然不在房间里，凌乱的房间满地游戏的碟片和游戏手柄，陆梵音走进去，小心地避开一些危险物品，视线停留在墙壁上被玻璃裱起的一帧画上，大片大片底色碧绿的芳草，少女的背影，被风拂起的裙摆和长发。
　　“——你是我的光。”恍然中低喃出这五个字，陆梵音怔怔然。
　　毕竟是从小学画，陆梵音很清楚这种出色的画工和飞扬的线条绝不是凭借深厚的功底和长年累月的积累就能有的，更重要的是天赋。
　　落款是，C。
　　这一刻，陆梵音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答案在她心里呼之欲出，手不受大脑控制地抬起，在快要触到那块玻璃的时候，背后出来冷冷的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
　　她惊诧地转身，几滴温热的牛奶溅出来，掌心湿热。
　　眼前的人眉眼凌厉，瞳孔冻结在冰里似的散着寒气。看向她的表情有惊怒有防备不知为什么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心虚，只是未被心乱如麻的陆梵音看出来。
　　“啊。”她微低了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没有看他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抱歉，婶婶让我把牛奶给你。”
　　她很快地走出去，苏浠的手抬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闭了嘴，皱着眉头看了眼墙上的画，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很愤恨地看着手里的牛奶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最后还是捏住鼻子昂起头把一整杯牛奶灌进嘴里，摔门而出。
　　似乎从那天起，原本面对他时已经很自然的陆梵音又变回了那不软不硬的死样子，倒不是说刻意的疏远排斥，他找她讲话她还是会回应，也不像耍脾气的样子。只是那执拗的小脸上近乎透明的疏离让他怎么看怎么难受。
　　苏浠不是傻子，她明显的冷淡态度让他也无缘由地烦躁起来，但那不温不火的样子让他有气无处撒倒是蝴蝶效应一般的连累陈续他们这些身边人当了炮灰。
　　苏浠在操场上汗如雨下，到底是男生底子好，没有多长时间他的个子就像秋天的野草般一个劲地疯长，他运球向前冲姿态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似是有气流在不断地抬升，温热的风被惯性排开，有几个球员甚至被他唬得倒退了两步。
　　苏浠扭头去看教学楼的二楼教室，这一眼却定住了再移不开，穿着白衬衫面容清秀的少年拿着本子压在桌上问一个女孩问题，她专注地为他解答，马尾高高地束在脑后，脖子压出一个秀美的弧度，颜色和白衬衫的领口相衬益彰。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陆梵音露出一个笑容，牙齿细白细白的，刘海覆额。在某人眼中那叫一个意味不明。
　　树冠繁盛的蓝花楹在晨光里微微舒展，细细的光一丝一丝地漏下来，浮光暗影。一片深蓝浅蓝，珠光流动。操场上有少男少女的清脆笑声，小鸟叫唤似的咿呀呀，是那个年龄特有的软侬。树影轻翩，影影绰绰。
　　与此同时，那个面容俊秀得不可思议的少年却很不合时宜地黑着脸反手扣了球狠狠砸在地上，嘴里不知在低低地咒骂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