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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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八年
秋
1、
吴生提着母亲特地让他带的糕点来到林公馆门口，他已经来来回回的转了三圈。要不是他前些日子莽撞，惹上了林家二少爷，想来现在也不必如此为难。
就在三天前，吴生还是东吴大学的一名学生。在老师们看来这吴生乖巧的紧，平时也好学，使得年年优秀生的头衔都落在他头上，这也是吴生唯一能拿出来炫耀一下的东西。可吴生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带着他日子却过得十分艰苦。甭说新衣服，鞋子底都要磨平了也没得换。但吴生从没有抱怨过一句，他只想有朝一日像孙文先生说过的那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命运好像要给吴生开个玩笑，谁也没想到吴生那天竟硬生生的把林家二少爷林英达一拳给闷昏了。
这在学校可算个大新闻。
同学们顿时把吴生给围了个紧，你一言我一语说开，吴生的脸憋得通红，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可他不又敢回家，就跑到黄浦江边站着，江风吹在吴生的脸上让吴生很想哭，他想，‘林英达真是个混蛋，平日里总是欺压自己，还一味的挑剔自己的穿着。没少数落自己，’可吴生都忍了。自己只是贫苦人家的孩子，物质上的东西自然是比不得的。可今天吴生着实是怒了，那个该死的林英达居然说自己的母亲不知检点，还亲眼在百乐门见到母亲跟一个男人上了一辆车。吴生自己受多大的委屈他都不在乎，他以为自己有高尚的信仰，这次吴生怒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去诽谤他的母亲。
吴生是住在学校里头的，这样能省不少来回车钱。他快步跑回了家
推开门，母亲不在，他把里屋外屋通通找了个遍都没有。吴生这回彻彻底底的哭了。像个娘们一样毫无底气。平日里，吴生只知道母亲为了供他上学会揽一些针线活回家缝缝补补赚些外快。有时候指头被针扎破了也不从喊苦，吴生深知母亲不易，便一心只想用成绩回报母亲。再过半个小时母亲总能出现在学校门口给他送晚饭，吴生心想母亲一定赶早了。又匆忙向学校奔去。吴生在校门口等了足足三个钟头母亲都没有来。
校门口的老头见到吴生垂头丧气便对他说：“小伙子，别等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趁天黑早点回家吧。”吴生一个激灵。是呀，现在世道不太平，母亲到底去了哪里？他腿脚不听使唤的往百乐门走去。
来到百乐门，吴生没有进去。他觉得自己太寒酸。反正林英达是在门口看到的母亲吴生就在门口找了个靠边的角落侯着，希望能见着母亲。就在吴生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让他立马清醒。
“张副官，你请回吧，我家里还有一些活没有干完，不打扰了。”这分明就是母亲的声音。吴生瞪直了双眼瞅着不远处的人。
“襄萍，我给你说的事儿你再考虑一下行吗？”说着那个张副官就要去拉吴生母亲的手。吴生待不住了就要冲上去。突然，吴生被人捂住嘴巴硬生生的扯了回去。吴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那个张副官请上了车。等到车走远，那个人松开了手，吴生怒气冲冲扭头就喊“到底什么人如此无礼！”可一瞧，竟然是个林英达那个冤家。吴生还没开口林英达就抢了一句：“怎么样，我是不是没有欺瞒你，你今日那一拳可着实是冤枉了我。现在还痛着呢。”吴生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看了看林英达揉头的样子咬了咬嘴唇说：“你不是晕了吗，怎么现在还有力气来拉扯我，分明就是欺瞒我，只是事情不同罢了。”
“你这个吴生，我忍着头痛来找你，你竟然不识好歹，一口咬定我是在欺瞒你。哎呦，我的头更痛了！”
“你还讲不讲道理，方才我母亲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拉手，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上前去，这摆明了是要看我的笑话。”
“你的脑筋是旗杆吗，若不是方才我阻止你，你早就被穿了十几个窟窿眼在身上了。”林英达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吴生。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去找我的母亲，枪还跟你一样看不惯吗？你以为你是什么？枪的亲哥哥！”
“你真是头发短见识也短！那个张副官虽是个副官权利可大了去了。如今在上海，他掌握的实力不是你能想象的，黑白两道通吃。你刚才那么冒昧的冲过去，一看就是个愣头青，那个张副官没有见过你哪里知道你是徐襄萍的儿子，他身边那些个护卫定会把你当成反动势力给灭了。我好心来保护你，你却气得我头疼的要炸了，你说怎么办？”
吴生低头想了想林英达说的话，意识到自己的莽撞险些酿成大错，可这个林英达也真是气人。就算来保护自己不能温柔点吗，跟个土匪头子似的。实在跟他一张让女孩子看了脸红的的脸不搭配。
吴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说：“你回揍我一拳好了，我的嘴也在刚才你扯我时候咬破了，算起来，我还吃亏了呢。”
林英达看着吴生的样子突然很想笑，一个男人居然跟个小姑娘似的。他才不会去揍吴生呢。
“那你亲自我来家道歉，我父亲知道我被人揍晕很生气，你若是不亲自来，恐怕你这学。。。”说着还表现了一个很为难的神色。其实林英达心里要笑疯了，他父亲才懒得理他这点破事，别说揍晕恐怕被人捅了一刀也顶多看两眼就过去了。林父在政府工作，家事都是大哥掌管。而林家大少又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宠的不得了。林英达这次是铁了心的想捉弄吴生一番。
而吴生一听关系到上学的问题，立刻就紧张了起来：“那我明日就去，你帮我给家父先道个歉。说我实属无意，还请他见谅”
林英达忍住笑：“我说你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也学会起骗人了。你揍我那分明就是故意的，怎么一会就变了味呢。”
吴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天吐出一句：“你照说就是了。”
林英达思考了一下说“明日你切记不可来，我父亲正在气头上，你来了恐怕会激怒他，这样吧，你三日之后来我家，不要空手而来。”说完林英达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吴生没有看到林英达那张险些憋爆的脸。叹了口气也往家走去。
吴生打小就老实，隔壁那二丫头见着吴生就喊大木头，现在吴生也长大了但这个老实的性子却没有变，撒谎这种技术活吴生是干不来的。等他看见母亲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忙手活。吞吞吐吐说了句：“今天怎么没有送饭来。我在校门口等你等到现在。”正说着肚子还非常配合的咕咕响了一声。吴生尴尬的要死，心说连这肚皮都跟着凑热闹。徐襄萍嗤的一声笑了：“我去给你热饭，你坐着，”吴生看着母亲的背影就想起了那个张副官，听林英达的口气这个张副官来头不小，母亲怎么会和这等人认识？等到母亲端着稀饭坐到吴生面前，吴生才反应过来，一口气喝了两碗。
“只有母亲做的粥才能这么好喝。”
徐湘萍眉眼开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币：“我今天去城南赵师傅家送上次绣的枕布回来晚了没赶得及去，下次不要傻等我了，这次我多赚了二十块回来，你拿去用，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像前门的小狗子一样只知道守着我。”
这一番话说的吴生面红耳赤，竟把自己比作那看门的小狗。手里攥着钱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徐襄萍看着吴生这个样子心里偷乐，自己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儿子，但转念一想今天是周四吴生应该呆在学校里。不禁发问： “你今天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回家里来了，？”
“我，我就是今天没喝到母亲做的粥心里不踏实。”吴生一撒谎就跟着结巴，徐襄萍一眼就看透了吴生的小心思：“怕是有什么事情学校呆不下去了吧？”吴生直勾勾的看着徐襄萍，嘴巴动了动，又不说话了。徐襄萍看吴生的样子怕是遇到了难事，严肃起来：“我明日正好有空，顺道去你们钱老师家里坐坐，我最近光忙着干活对你的关心是少了点。”吴生一听母亲要去老师家里，那经过老师的口不知道事情要被转化成什么样一个版本了，觉得还不如自己亲口招了，也好解释清楚，可，林英达说的事情又是在难以挡着母亲的面提出来，只好修改一了：“我说了母亲可不要生我的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与我同班的林英达硬是要说我喜欢隔壁班的蒋芮童。我一心只想着学习哪来的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他就是想存心想取笑我。谁不知道那蒋芮童长得好看不说，还是蒋大帅的亲戚，我这等身份哪里配得上人家。我一时气愤就挥拳打了他。我看他平时生龙活虎的，可一拳就晕了过去，我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又怕老师质问，只好跑回了家来。”徐襄萍听了吴生说这一席话心里倒是感触颇多，一是儿子终于像个男人一样会举拳头了，心里不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些许安慰，二来想到原来儿子因为家庭原因连女孩子都不敢喜欢，看来张怀林的话是该考虑一下了。她拉着无声的手说：“小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跟别人打了一架才赢得了和我在一起的机会，想不到你们年轻的时候竟然一样，还真是父子。” 本来吴生是想编个故事蒙混过去就行了，这下可弄巧成拙。忙解释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敢喜欢蒋芮童。”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又说：“我不喜欢蒋芮童。哎呀，我不喜欢她！”徐襄萍看着儿子争得面红耳赤觉得准没错，是对那个姑娘有意思，徐襄萍心里可算是乐开了花，没想到儿子一夜之间长大了，木头终于开了花。不仅动手打了人，还是因为一个女孩子。真是得感谢那个叫林英达的男孩。顿时对林英达产生了好感。忙说：“那个男孩现在怎么样，还晕着吗。你把人打晕了就跑，做的可不对。我要亲自上门道歉。”别看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打了如意算盘，其实是想上门向林英达探听点关于儿子的消息，如果真是这样，那徐襄萍是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儿子争取和蒋芮童在一起的机会。可吴生哪能知道母亲这么想，他心里就怕母亲亲自前去，若是见到林英达，就凭林英达那一张嘴，事情指不定又要闹成哪个样子。吴生简直要崩溃掉，真想去翻翻黄历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然后画个圈记下来，以后每逢今日就哪也不去只管蒙头睡大觉。可该来的还是要面对的，于是他假装镇定的对母亲说：“今日我回学校等你的时候见到林公子了，他已经好了，只是看到我似乎非常生气，要我三日后亲自上门道歉才行。若是母亲前去，依着他那个公子哥脾气，恐怕是没有什么成效的。”徐襄萍一听儿子这么说，觉得只能这么办，只是遗憾先前想的计策泡了汤。略微不甘的回了房。
吴生这头可算是松了口气，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可是躺到床上翻来翻去的却又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林英达的脸就晃来晃去，无奈只好把窗户打开数星星，等他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冤家路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