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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这就卖身成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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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是位不近人情的英国式妇女,她家的吉娃娃似乎来大姨妈了,所以她一直将妮子之前欠下的一个月房租挂在口中念叨,用她那喷泉式的嘴,向妮子吐露着伤人的硫酸。
潮湿地板时不时发出诡异的挤压声,妮子尽量小心翼翼的装载原本就不多的衣物,将全身上下的英镑堆砌在房东太太的门前,妮子打电话给店里,得到的也只是她已经被开除了的消息,不争气的泪水又开始流了出来,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陌生,这个国度很可怕;可是能怎么办,她连回中国的船票都买不起。
才发现来英国的这两年,她什么都没有了。
残破的箱子里,只有几件零碎的衣服,天知道英国的冬天是多么的寒冷,但她就是买不起一件羽绒服,之前的两个冬天她几乎是在店里度过的,24小时为老板娘工作,得到的就是不用出去受冻,如今呢?她难道要去伦敦唐人街去度过这可笑的岁月吗?
走在阴暗的史蒂芬路上,稀疏的人群与车辆在古老建筑下显得尤其刺眼。
“叮铃铃……”
如果不是太过于突兀的铃声将她的思绪拉扯回现实,她想她会一直这样徘徊在渐渐下雾的红色电话亭旁。
奇怪,她的手机啥时候变成了这样了?
她不得不去承认她不是那些清高的女孩子们,她也没有能力去清高,她能做的是让自己尽量活着,疲惫的活着。
在接下来的一刻,一大队豪华的车辆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野,刺目的车灯照耀着她,她就像无处遁逃的罪犯,在光芒的照射下暴露本性,她以为她将被带到警察局被遣返,毕竟她已经没了什么可以抵抗的能力;然而事实总是喜欢和她开个玩笑,就像那个人的出现。
“王小姐,我们少爷有请。”
多么标准的弯腰,多么委婉的台词,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想起来了,那个人说要她去他的住处给他做甜点来着……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打了他,现在和这群人走,会被他看不起吧?会被他嘲笑吧?嘲笑当时她自己无处宣泄的自尊心。
说漫长不漫长的旅行,她坐进了中间的那辆豪车,身边穿黑西装的人贴心的为她开门,为她护着头,再轻轻关上车门,引擎启动的时候,她以为这群人要开往天堂。
当车辆婉转无数次终于将伦敦大桥抛在身后的时候,妮子才意识到他们这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下午抵达的北爱尔兰让妮子咋舌,她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怎么能来到如此圣神的地方不会惊呼出来?
这是一座坐落在湖中央的巨大城堡,四周是茂密的丛林以及包围着丛林的湖面上天鹅们嬉戏玩耍着,湖水中还随波停留几艘白色的小船,夕阳的光晕挥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宝石一样璀璨的光芒,将城堡的四周点亮,这里不再是英国,而是天国,这样美丽的暮色,该是多少浪漫主义诗人的追求啊?
她知道那个家伙有钱,却不知道他居然富可敌国。
那白三叶草遍布的草坪上矗立着威武的青草雕塑,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雄狮……
“请跟我走,王小姐。”
后座出来戴着墨镜的男人,微微欠身,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此时呈痴呆状的妮子说。
古老的巴洛克建筑就在她的眼前,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脏几乎调到嗓子眼。
在城堡大门上,雕刻着雄狮与一个裸体女子,戴墨镜的男人说,这是古老斯托克家族的家辉。
古老斯托克家族……妮子在内心对那个黑发妖娆的男孩有了一股强烈的抵触感,她只觉得那个男孩和自己之间已经不是阶级的问题了,而是人种的问题。
社会主义农业大国的她,怎么可能接受这资本贵族的价值观?至少在进入迷宫一般的城堡时,那富丽堂皇的建筑内部告诉她,她这完全是身在天国的梦幻。
不知拐过多少的走廊,那些悬挂在走廊上的油画时而开朗时而阴暗,甚至还有血腥的……戴墨镜的男人说这是斯托克家族的历史……这简直就是神话。
她们拐过最后一道走廊,前方巨大的拱形顶诉说了那铁门之后是多么大的空间……果不其然,铁门旁边矗立的两个黑衣人退了铁门后,顿时一阵黄金的亮光直射她的眼神。
几乎是金币财宝堆砌着的屋子里,突兀的矗立着一身淡色西服的黑发男人,他背对着妮子,白色的马甲显得他的身影孤独而遥远,仿佛和妮子不存在在一个空间。
“别这么惊讶,这些财宝不属于这里。”亚瑟突然回头,盯着痴痴的妮子笑着说。
“我从没有想过你是英国向来引以为傲的贵族。”妮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以及这个变的陌生的男孩,应该说一直都很陌生的男孩。
环顾四周,发现在这珠光宝气的屋子墙壁上,挂着一幅年代久远的壁画,画中是有一位英俊的男人,是当时富丽的贵族装扮,似极了王子一般,他的右边木凳上,端坐着一位……亚洲女性……不不,是中国女性,她清楚的记得这样朴素的农村打扮是属于清末民初时的中国……她不是多么的美丽,至少和那些贵妇人比起来,她是那样的普通,可是妮子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哀伤的气息,她无力的眼神中满是对世界的绝望……她的淡笑却是在痛哭……
这幅壁画与这个屋子格格不入,不,是这个巨大壁画上的女子与这个屋子格格不入,与画中王子一般的男人格格不入,与这个富贵的英国格格不入。
“怎么样,这幅壁画是当时著名的前拉斐尔画派大家约翰·沃特豪的作品。”男孩的眼睛盯着画壁,呢喃。
“我听不懂你口中的画家是谁。”妮子很诚实的说。
只听男孩轻笑了出来,随后轻轻说:“也许你只要懂怎么做蛋糕就好了。”
“这个女人不开心,很悲伤。”没有接男孩的话,妮子只指着画中右边的碎花棉袄中式打扮的女子,轻声嘟囔。
男孩随之而来的沉默让妮子不解,随后他眼神黯淡,轻叹了口气说:“这是我的爷爷,和奶奶……”
怪不得,怪不得眼前的男孩的头发是纯色的黑,他过于白皙的脸着实不像是英国人祖先盎格鲁撒克逊人①,然而他的轮廓却和壁画上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如出一辙……延续了东方人的白皙与西方人的英俊,是如天使一样美丽的脸庞。
“对于侵华战争,我想你的爷爷做的很完美,还抢了个女人回来。”妮子冷笑着讽刺这一屋子的财宝。
“那些事情,我很抱歉。”亚瑟转过头盯着妮子的眼睛说。
吃不消他如此真挚的神色,妮子轻咳了一声说:“说些别的吧,让我来这里管吃管住吗?你要知道因为你的自负,我失去了在伦敦的一切,而且你答应给我百倍的报酬,加上之前的赔偿,你给我买一栋别墅也不为过。”知道这小子是贵族,富可敌国,出手就要狠!妮子下定决心!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男孩果断在下一刻被呛到了……
妮子笑了出来……
“这么大的地方一定有你睡的,我会安排一个独立的厨房给你,专门为我做蛋糕……我可以每周给你周薪,但别想要到之前的那些赔偿。”亚瑟优雅地擦拭着唇角的红茶。
“为什么?那些本来就是你欠我的!”妮子怒道。
“我得保证你会为我工作很久,而不是拿到钱就卷铺盖走人。”亚瑟扯开一抹淡笑,在妮子眼里却是恶魔的坏心眼。
什么嘛,明明这么有钱还精于算计!英国人没一个好东西!妮子内心咆哮。
不过……他话中还是有道理的。
“好吧,我要比这屋子还要大的甜点房,不工作的时候!我要绝对的自由!”妮子正色宣布自己的权利。
然而……
“大屋子有的是,你随意挑,但是,你没有自由。”亚瑟又轻轻抿了一口茶。
妮子一愣,才消化了亚瑟的话……
“啥啥啥叫没有自由!?”他是要她卖身吗?天哪,这明明就是一进豪门深似海的感觉……妮子隐约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蛰伏在暗夜里待机而动。
“就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为我工作。”亚瑟笑的灿烂。
PS:①盎格鲁-撒克逊(Anglo-Saxon)是一个集合用语,通常用来形容五世纪初到1066年诺曼征服之间,生活于大不列颠东部和南部地区,在语言、种族上相近的民族。[1]他们使用非常相近的日耳曼方言,被历史学家比德认为是三个强大的日耳曼部族-源自日德兰半岛的盎格鲁人(Angles)和朱特人(Jutes)以及来自之后称作下萨克森地区的撒克逊人(Saxons)的后裔。盎格鲁人有可能来自Angeln,毕德描述他们的整个国家都来到了不列颠,留下他们空空的古老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