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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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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傍晚饭点,京城里有名的云来楼热闹无比,这是一栋上下三层呈“回”字型的建筑,因为靠近国内各州商贾会馆集聚之处,平时就是客似云来,此时更是人声鼎沸,阵阵蒸熏着勾人馋涎的饭菜香。
一楼大堂靠街的位置上,三个年少的男女吃得不亦乐乎,他们虽然面目平凡,但衣装看来也是富家出身,桌上叫的都是好菜,他们正是今天拂晓易容出宫的陆长安三人,在京城市坊玩了一天的三人此刻还是意犹未尽,边吃边聊。这几日正是大魏一年一度各州十岁女童上京测试玄女的日子,朝廷上下忙成一片,京城热闹之地处处都可见家人环伺下的女童,陆长安等人就在谈论今日所见。
突然外边响起阵阵鞭炮声,不多时就看一群商贾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看打扮是北地衣饰,个个脸上都是大喜欲狂之色。店小二立刻迎了上去,为首之人却是站定了,向着大堂做了个环揖,高声说道:“刚出了皇榜,青州今天连测出三位玄女,圣心大悦,下旨免除青州全州百业赋税三年!”
大厅里静了一瞬,立刻“轰”的一声像炸开了一样,嚷嚷闹闹都是欢欣鼓舞之词。那人又大声说道:“值此大喜之事,今天云来楼大堂各位客人一应饭食费用,都由我们青州会馆请客!”霎时间道喜声、道谢声震耳欲聋。
这时掌柜也走了出来,大声说:“我们大魏国连着五十年未测出玄女,今天一出就是三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此乃举国盛事,本楼也不要青州会馆破费了,这顿就由本楼请客!”大家又是一阵欢呼。此时街上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渐渐响成一片,看来是消息已经传开,民众都在庆贺。
陆长安三人相视而笑,继续用餐。只听旁边一桌也在热烈议论,一人满脸欣羡地说道:“这青州地瘠物乏,又是北接勒国这虎狼之邦,这下一下出了三位玄女,可不得了,搞不好十年之后就是国内大州了。”另一人正送了一筷子菜进嘴,边咀嚼边说道:“是啊,连着五十年未出玄女,别说大家都放不下心来,四国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着了呢,这下可好了,天佑我大魏啊!”桌边其余几人皆连连称是,都举起杯来一齐说道:“天佑我大魏!”其他客人也受此感染,纷纷举杯高喊:“天佑我大魏!”一时群情激昂,身为天朝上国子民的自豪感满溢而出。
陆长安见此情形,身为皇家一员,不免也十分开心,毕竟自己母亲在位,这民心牢固,国家稳定,自己也与有荣焉。檀香放下了筷子笑着看向大堂,扫了几眼,在桌底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陆长安的鞋子,陆长安抬眼望他,他歪了歪头,嘴向着右侧方努了努嘴,示意陆长安看向那边。
陆长安一看,原来那边连着坐了几桌黑睛之人,虽都身着大魏服装,却显然是外国客商,那些人虽然个个面上带笑,似乎也同喜同乐,但那笑意都不达眼底。江云生也看到了,不由得“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这些蛮夷来做生意,不过是沾了我们的光,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大魏国的好?!”陆长安淡淡一笑,转过头来喝了一口汤,回道:“大魏独据大陆中心,地富民丰,物华天宝之盛为诸国所无,又有玄师护持,他们能不眼红?”檀香叹道:“我们大魏上有勒国、梁国,下有通国、齐国,可不就像一块肥肉,上下各有两张狼嘴狠狠咬住?”陆长安笑道:“这比喻倒是贴切。”
檀香又问江云生道:“听闻四国现下武技能人辈出,不知和我们的清虚宗、凌云门等相比如何?”江云生面色一整,声音有点低沉:“我师父说总体而言恐怕犹在大魏之上。”她吸了口气,又低声说:“我师父说,国中长享太平,重文轻武已久,兵备不兴,幸好还有玄师镇国,不然国中千里一马平川,俱无大山大川天险可守,四国万一一起犯边,大军加以各国江湖势力之助,那就危险得紧了。”陆长安和檀香都点了点头。
此时陆长安三人吃饱了,一时还不想便走,端了茶缓一缓,就看着大堂当中那座小台上的两个琵琶弹唱艺人下去,上来一个说书人。只见他手中醒木一拍,四座俱静,人人眼望上去。那人声音如金石相激,十分引人,开口道:“今日国中玄女三现,实乃大魏盛事,今儿个为了应情应景,在下就将《七玄传》说上那最精彩的一段,以飨众客。”大家轰然叫好,然后不约而同都暂停了饮食,专心听他道来。
七玄是五百年前最富盛名的七位大玄师,她们的传奇事迹早已被编成各种诗词歌赋、戏曲百艺,大家都已耳熟能详,但这说书人说的这一段,正是七玄大破四国联军的故事,尤其波诡云谲惊心动魄,兼之他一张如簧之口说得上下翻飞,直令众人屏息睁目,无不血脉贲张,一盏茶功夫之后,说书告一段落,醒木一拍,堂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大家这才又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又过了一阵,陆长安三人饭饱茶足,起身离开,那几桌外国客商也在此时离开,十几个人和陆长安三人在门口碰上了。因适才看见他们笑而非笑的样子,江云生是眼中掺不下沙子的人,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对方为首几人耳朵却是十分灵光,立刻看向江云生,眼中凌厉光芒一闪而过,转眼却若无其事地照前走出门口。
当中一个腰间系了条五彩丝绦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睛就像浸在秋水之中似的乌黑灵动,转头看着江云生眨了眨眼,双唇无声动了动,眼波一转,又扫过陆长安和檀香,却是笑意盈盈,一无异色。小二牵过几辆马车,那些人纷纷上车,随即扬鞭而去。陆长安目送马车远去,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
江云生见陆长安看着那些马车,便随口问了句:“看什么呢?”陆长安转头看了看她,说道:“你这性子,怕是以后要不断得罪人了。”檀香接嘴说道:“你可知那少年临去时所说唇语?他说:等、着、瞧。”江云生却是毫不以为意,一翻白眼道:“你说刚才那些人?我会怕他们?哼!哼!哼!”檀香嘻嘻笑道:“江女侠以后改名‘江哼哼大小姐’,如何?”江云生作势要打檀香:“好你个檀香,敢开我江大小姐的玩笑?”檀香吓得赶紧跳开了两步,倒惹得陆长安笑起来。
三人上了送客的马车,让车夫送往靠近南都门的大祥客栈,打算住了这晚,第二天就驾着此前寄在客栈的自备马车,跟着此前约好的一个齐国商队先往齐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