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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戏言羡寻常,草莽蕴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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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桃!”苏林儿欣喜的笑道,说着便也向那女子挥手:“阿桃!”
这一笑,倒让人觉得不同于之前的风情妩媚,真实干净得多了。几乎让人忘了她是声名倾城的名妓,而觉得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姑娘,简单单纯的生活着,简单单纯的快乐着。
阿桃早就向这边跑过来了。一把拉住林儿的手就是一通欢叫:
“难得今天竟然看见你了,你自己数数,多少天没回来了?”又转向小莞,“你也不提醒着你家姑娘,再不回来,估计你们家荷塘里的藕都能拿来给我熬汤喝了!”
林儿笑道:“哪有那么夸张,现在连叶子都没露头呢。我怎么也得赶在你跟阿非的孩子出生之前赶回来看看你这个孕妇的丑样子啊!”
阿桃笑着打她,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客人,稍稍收敛了些,用探询的眼光看了看赵璧,又看了看林儿。
林儿正要介绍,不想阿桃却突然向赵璧问道:
“你可是姓刘?”
这一问,倒把赵璧问愣了,一怔之下,方才答道:
“敝姓赵。”
“哦!”阿桃一双圆圆的眼睛露出恍然的神色。向林儿道:
“他和阿非倒是有几分像,我还以为是阿非的亲戚来了呢!不过他看上去倒是比阿非英气得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长的一模一样的也是有的,何况是相似。尊夫想来正年轻有为,这可是在下这把年纪无可比拟的了。”
“阿桃,还是我来给你介绍下吧。这位是汴京来的贵客,赵璧赵大人。先生,这是阿桃,是我的邻居,她相公是这里的学堂先生,姓刘,单名非。”
阿桃收敛起调皮,一张粉嫩嫩的脸上带了几分郑重似的向赵璧福了一福,然后又恢复了灵动的神情,一把拉住林儿的胳膊,道:
“走,今天阿非生日,去我家吃去。我亲自下厨给你做菜吃。”又向小莞道:“帮我劝劝你家姑娘。”
不想小莞倒笑了:“去你家吃什么?吃蜜糖么?你跟你家阿非,两个人放到一块,腻都把人腻死了,我才不叫我家姑娘去你那儿呢!”
“你个死小莞,不帮我就算了,还乱说话!”说着作势要打,忙被林儿拉住。
“小心动了胎气!”见阿桃收敛了,又问道:“说起来也是,你家阿非怎么舍得他的宝贝老婆挺着肚子跑出来买菜啊?”
“他?”说起阿非,阿桃脸上漾满了幸福,连眼角都快滴出笑意来了。“他不知道。他今天上学,我是偷着跑出来的。”又看了看天色,“呀!他快下学了,我得赶紧去接他。”说着又拉住林儿,“快走快走,同去同去!”又回头看了赵璧一眼,说:“把他也带上,我们家难得热闹,难得他生日,又刚好你回来,咱们一块聚聚!”
林儿见实在是推脱不开,便允了。一行人向学堂方向走去,沿路上说说笑笑,阿桃还买了两条鱼。赵璧见此情景心中暗暗纳罕:
“想不到她这样的女子,倒和这样的平常人家往来的这样好。”
村子不大,从这头的村口走到另一头的学堂也不消多大功夫。学堂很小,不过是三间青瓦房,前面一个不大的院落,寥落的种了几棵歪歪斜斜的柳树。走到学堂门口时,正赶上两个学生从里面出来,向阿桃问了声“师母好”,就夹着书包匆匆走了。
阿桃欣喜道:“看来我们来的刚好,正好下学了。”却不见再有人出来。阿桃还没进院子就向屋里喊:
“阿非,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来了!”随着一声应,一个一身青衣头戴儒巾的年轻男子攥着柄折扇走了出来。赵璧因方才阿桃说两人像,特意着了几眼。只见他同样是清秀的瓜子脸,凤眼修鼻,尖颌红唇,只是不同于自己的两道剑眉,他的眉修长得多。兼之年轻,看上去肤色白皙干净些,更多了几分书生气。
阿非却先瞧见了他。咦了一声,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番,向阿桃问道:
“不知这位贵客是……”
阿桃打他:“好你个没良心的,我挺着肚子来接你,你不问我,林儿小莞难得回来一次,你不问她们,倒先冒冒失失的问客人是谁!”
“我们无妨的,反正都是熟人了。我还是先来介绍下吧。”林儿在阿非面前端正了许多,想来是怕让阿桃多心。
两下介绍了之后,阿非赔礼道:
“阿桃说的不错,确实在下也失礼了。只是一出来便见赵大人器宇轩昂,英姿勃发,仿佛有龙凤之气,不知不觉便被吸引了。”
阿桃嘟着嘴佯作怒状:“吸引了那就快走,去家里好好唠去,我做主了,让林儿他们去咱家吃饭去,给你过生日!”
众人见状都是一笑,阿非不好意思,伸手刮了刮阿桃的鼻子,“你啊!”
经这么一闹,很多繁文缛节都免了,众人反倒没那么拘谨了,便一路向阿非和阿桃家走去。苏林儿赵璧等人跟在非桃二人身后,看两人携手相行,间或飘过来两句话“你就不听话还乱跑”“就不听,听了谁给你过生日”之类之类的。
小莞道:“他俩总是那样好。”言语间倒带了几分落寞。
林儿不语,半晌方笑道:“你想来是恨嫁了?改天给你也觅个如意郎君去。”
小莞脸一红:“姑娘又乱开玩笑,你的身世还没了结,哪儿轮得到我呢……”说着横了赵璧一眼,又补充道:“是了结了也还跟没了结一样。谁让有些人,天上掉下来的珍珠都不接着。”
林儿笑而不语,赵璧听了此言,也只装作没听见,依旧向前路走着。
不多时经了几户人家之后,便见一道矮篱围出个院子,坐落着几间草庐,院子里打扫的十分干净,喂着几只鸡,正扎在墙角刨土找虫子。
阿桃欣喜道:“到家了!”将众人迎了进去,自己先去上了灯。众人进门一看,只见正屋安放着一套寻常桌椅,正厅挂了一幅竹子,画的十分洒脱俊逸,看来心旷神怡,颇有些灵气。赵璧不禁赞了几声。
“赵大人谬赞了,这不过是晚生闲来无事胡涂了几笔。”阿非谦道。
赵璧正读着画上的诗句:
“疏雨凭栏寥落风,
青篱墨洒草堂东
胸怀太虚岂沟壑
俯仰相宜风雨中。”
觉得颇为不俗,便向阿非问道:“你可考取过什么功名?”
阿非苦笑:“晚生才薄智短,求学到如今,不过仍是个秀才。”
“不曾继续考过?”
“怎么没考过,”阿桃点了灯将买来的菜和鱼都拿到厨房放好回来,一进门就插嘴道:“阿非自十三岁就才名冠乡里,这些年每期州试都参加,凭他的才学按说早中了进士也不稀奇……”
“阿桃!”阿非有几分请求的口气,不让她说下去。
“本来就是,看那年的苏名荃,他有什么才学,不过是个背书的,不过仗着家中和那刘德今是故交,朝中又有人,轻轻松松就过了州试,只待进京赴考,结果误了你满腹诗书。”
阿非听她都说出来了,倒不做声了。苏林儿听了那两个名字,也是默然不语。
阿桃看见林儿这样,倒不好意思了:“林儿,我……我是……”
“没事的,我以后跟刘德今没瓜葛了,我也不回蝶绛楼了。他的宅子,我不过是借住,如今也一并还了他了。”林儿淡淡道。
阿桃倒惊讶了:“你果然赎身了?”
林儿偷觑了赵璧一眼,见他正凝神听他们的对话,便答道:“还没,只等哪个知音人能出现,如蒙有缘,好救我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