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引》舒莞凝

16、半生赎身价，意外遇贤王

　　却说苏宁二人被安排在离赵璧房间不远处。两人并未带多少行李，不消多大功夫便收拾妥当，于是坐下闲聊。
　　小莞虽然打心底为林儿的心愿得偿高兴，可是仍旧有隐忧和不甘，仍是问她：“姑娘，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弃一切，随侍赵璧左右么？”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让我特别安心。随侍他的左右，也是为了让我自己。”
　　“随他去汴京？”
　　“是。”苏林儿脸上有一种平静的决绝。“这是业障吧。我这辈子，如非不得已，估计就要锁在他身上了。又何况，去汴京，是我一直的愿望。”
　　“若只是为了去汴京，那小赵大人也不错啊……”小莞小声嘀咕，却被林儿听见了：
　　“咦？你从昨天起就时时处处的小赵大人，莫非你……”
　　“姑娘就别拿我取笑了。姑且不说他们家怎么看也不像商户，就算真是，想来也是大买卖人家，我一个做丫鬟的，能想什么呢，我只是替姑娘用心思罢了……”
　　“这身份又算得了什么，”苏林儿正色道，“昨日是千娇百贵的千金小姐，明日就可能沦落泥沼任人践踏；昨日是林间的麻雀，谁知明日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小莞见她严肃起来，知道又是她的痛处，忙岔开话题：“姑娘，你这般对赵璧死心塌地，莫不是动了情了？”
　　原以为她会一口否决，不想苏林儿却茫然了。“动情？”
　　“情？我这样的人，还能担得起什么情呢……”
　　正说着，便听门外有人敲门：“林儿……”
　　“是先生！”林儿忙起身去开了门。只见赵璧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她，眼中百感交集，既惊又疼又怜，不禁局促了：“先生……您这是……”
　　赵璧自知失神了，只得说：“我这次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林儿闻言，将赵璧让进房间，让小莞去泡壶好茶，方才问：“先生有什么事？”
　　“哦……”赵璧此时已定了神，另寻了话题道：“是这样，你从蝶绛楼出来，应该需要赎身的……”
　　林儿听了，却掩口笑了：“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又正色道，“不错，林儿的赎身价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纹银一万两。”
　　赵璧却不动声色，只道：“我这就着人去办。”说着便欲起身。
　　林儿见他认真，忙一把拉住：“先生且慢！”
　　见赵璧面带疑惑，林儿转身取过妆奁盒，打开里面的夹层，其中藏着一沓银票和金珠宝贝若干。
　　“先生，这里有银票五千余两，首饰若干，价值约一万余两，统共约四千两。林儿苦命，却不敢拖累他人。多年来一直苦心积攒，只望有朝一日能自赎身家。只待有个可靠之人能出面将林儿带走。如今这积蓄就交给先生，先生两袖清风，陡然这样一笔巨额支出，林儿于心不安。”
　　赵璧听着，心中想的却是这许多的银子，却不知她是忍了多少眼泪赚来的。难为她为了自己的自由，下了这样的狠心，也能坚持这么多年。这个姑娘，真是为了实现心中所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赵璧略一沉吟，接过银票，点了五千两收下，却将剩下的银票和首饰一并留给了林儿。
　　“这积蓄是你多年积蓄，只为有朝一日脱离苦海，不该空耗了你的心血。但我既然收留你，本就该为你赎身。所以这银钱你我一人一半。至于这妆奁，女儿家总要有些随身爱物，你自留了吧。”
　　林儿依言将妆奁盒收好，道了声谢。
　　赵璧说：“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说着起身便向外走，走到门口，低头觑见手中玉笛，又折回来，将手中的笛子递给她：
　　“这笛子，你还是自己收好吧。反正你长随我左右，这玉笛在谁身边都是一样的。”说完便匆匆走了。
　　听到这个说法，林儿拿着那管玉笛，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璧出了门，自己也觉得，刚才说的话语无伦次，可是事已至此，何况还另有要事，也顾不得了。
　　苏林儿在房里呆坐了一阵，心里益发不是滋味，小莞回来，却又不好跟她说什么，只得随便捧了本书，独自坐在窗前，看了半日，还是看得那么几行，午饭也没吃。小莞看的焦心，却又无计可施。
　　刚好听见外面喧闹，便硬拉了林儿，要出去看热闹。
　　出了门才发现，城中不知何时来了一队仪仗，沿着这城中的主街径向杭州府方向去。只见这仪仗中满眼的金黄，旌旗飘荡，金锣惊心，两列带刀侍卫开道，引出了一乘八抬轿子，轿子不大，可是蒙面的的俱是银缎，四角飞龙，分明是皇家威仪。
　　众人正议论纷纷，这是哪儿来的大人物，比知府的排场还大时，便见紧随轿子之后的马队中，领头骑着白马的那个，剑眉朗目，器宇轩昂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维柯。只见他一身软缎青衣，头上是绣龙白玉勒头，腰间是流云嵌玉带，悬着一口宝剑。
　　“是他……”小莞一见，一时竟呆在当地动弹不得。
　　赵维柯向下一看，正看见人群中的苏林儿，刚想点头示意下，不想她一见他，就拉着小莞向前挤去。
　　刘德今已早早正冠肃服恭候在府门口，待到轿子一来，已经率了一众下属上前拜迎：“微臣刘德今率杭州府一干人等恭迎八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