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钟》古密度

3、第 3 章

　　奎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尹恩雅，俊的母亲。
　　尹恩雅也不会想到，在自家门口被郑敏灿救下的男人，会是金俊。自己不管不问二十多年的儿子。
　　“他，伤的严重吗？”尹恩雅沉默了许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奎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微笑着走到郑敏灿面前，郑重的表示了他的感谢。“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我们俊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说着，奎有意无意的向尹恩雅那边瞟了一眼。“或者那些伤害俊的人。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多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对于把俊当作至宝的我来说，却是犯下了等同于卖国的大罪，永远不会被原谅！而那个人，也会一辈子遭到良心的谴责。郑敏灿小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记得你曾经救过我家孩子的命，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推辞。”
　　郑敏灿一看那张名片的材质，就猜到这位老先生可能是大财团的高层。再看恩雅阿姨的态度，他们应该认识吧？而且关系并不太好的样子。自己什么命啊！要怎么做才不会得罪人啊？
　　“这位大叔，您不用谢我啦，看起来您和阿姨是朋友呢，帮自己朋友怎么还能要求回报呢？不用了。”
　　“朋友？我和这位女士吗？”奎看向尹恩雅，后者把脸转开了。“你误会了，我和这位并不认识。她是你的阿姨吗？”
　　“是我妈妈的朋友，我现在住在她家里。阿姨她对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
　　“郑敏灿！”尹恩雅忽然拉开郑敏灿，换自己站在奎的面前。“你话太多了。去问一下警察先生，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是。”接到阿姨的命令，郑敏灿几乎立刻就消失在这个低气压的地方。那两个人肯定是认识的！那个大叔看阿姨的样子好像有仇。我救了阿姨的仇人的话，我回家以后会很惨吧？阿姨说的没错，我就是出门招事的奇怪体质，还是老实在家待几天的好！

　　直到郑敏灿走远，奎才正面对上尹恩雅的眼睛。
　　“您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您曾经抛弃亲生儿子的事情对吗？您也觉得那样的事情并不光彩，会被人唾骂对吗？我真是好奇，你那些朋友还有公司的人，知道你有两个儿子却总是只见到一个的时候，你要怎么解释？我们俊，会被你说成是失踪人口还是死去的人呢？”
　　愤怒，难以遏制的愤怒！这些年，这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实在是少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可是她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俊的灾难！
　　俊外公的葬礼上，俊再一次哭着晕倒。他惊慌的抱紧车子时，看到的却是她戴着黑色的太阳眼镜，紧紧搂着他宠爱的小儿子，漠不关心的站在墓前。直到离开，也没有问一句俊的情况。
　　从那天之后，奎对尹恩雅的已经升级到了仇视的程度。所以之后她再以争夺遗产为目的而到家里去哄骗十六岁的俊的时候，他一度把她轰出去过。即使这样，太重感情的俊，还是把名下财产的一半分给了她。那之后，她再没出现过，直到今天。
　　看着气到发抖的奎，尹恩雅侧头把漂亮的卷发整理了一下，又取出手提包里的太阳眼镜戴上。“奎叔。因为知道您在我爸爸心里的地位很高才这么称呼您。可是我希望您记得，管家的身份和职责。我做过些什么，或许你可以指责甚至责骂，但是请不要让我知道。那样我还会当您是我们家里尽责本分的老管家，一样的尊重您，给您足够的退休金养老。”
　　“管家？是，从前我是您父亲的管家，现在，我是俊的管家。和您，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也只是看在您父亲的面子上，才称呼您一升‘小姐’。您也不用给我什么退休金，因为只要您还在这个世上，我就会一直守在俊的身边，不会退休的。我得去看看那孩子了，您也回去吧，这里的环境戴着太阳眼镜不太舒服吧？”
　　没有给对方在说什么的机会。奎转身看到慢慢走过来的郑敏灿，简单的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阿姨，警察说我们可以先回去了。阿姨？您不舒服吗？阿姨？”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尹恩雅抬手扶了扶眼镜框。率先迈步向门口走去。郑敏灿匆忙跟上。
　　刚刚阿姨是在哭吗？

　　奎担心俊的身体状况，急急地往急诊观察室走，迎面却看到靠墙站着的金俊。
　　完了！奎马上想到那个他最不想发生的可能。俊见到尹恩雅了！
　　俊头上缠着纱布，惨白的脸上竟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怎么样？难受吗？回去躺着吧。”
　　“点滴打完，回家吧。”俊不着痕迹的推开奎搀扶的手，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我，没看到谁，奎也没有。”
　　奎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再接他的话。默默的贴着他的身子站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的走回观察室去，让俊重新躺在床上。
　　“我去见一下医生，然后办好手续咱们就回家。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俊实在没有力气在说话，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渐远，直到再听不到，俊挪了挪身体，把脸完全埋进枕头里。眼泪还是没有从眼眶里掉下来，不过是直接灌入了另一个容器里。脸上没有眼泪流过的痕迹，那就不是哭。俊用这种想法为自己的不坚强作出解释，却没有心力去顾及他颤抖的身体是不是出卖了他的悲伤。
　　观察室外，奎背靠墙壁，用恣意流淌的眼泪在分担着俊心里沉重的难以承担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