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秘史》淡薄清湄

42、 第四十二章：胭脂泪，留人醉

　　夏天渐渐到了，竹风小筑邻水而筑，每每夜幕降临，便凉风习习，吹得人昏昏欲睡。晴天令人搬了竹榻放在河边，自己端着一盘鲜肉，搂着无咎，坐在竹榻上给无咎喂食。
　　诚然，晴天是不愿意叫无咎过这么好的日子的。可是小思说：“若它下回抓的不再是龙虾鳝鱼，而是蜈蚣毒蛇，小主可要怎么办？况且，国师的鸟，那是神鸟！怎能不供着？”晴天无暇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觉得奇怪。
　　大半个月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听到贾有盛与何东清获罪的风声。难道，他们真凑足五十万两银子了？晴天咂舌，这样的贪官都不处置，那也太没天理了。
　　无咎吃饱了，栖在晴天肩上昏昏欲睡。晴天闭着眼躺下，无咎栖不住了，跳下来卧在榻上紧紧靠着晴天。晴天轻柔地替无咎梳理羽毛，不知不觉，想起了莫为。
　　经过御花园一事，不知他会怎么看自己。是机关算尽，邀宠求荣？还是蛇蝎心肠，陷至亲于水深火热？抑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号人？晴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
　　伴着纷乱思绪，渐渐有些迷糊了，朦胧间，听见有人低语：“小主，要下雨了，回宫吧！”夏夜，若要下雨，天应该很闷热才是，怎么会有这样舒服的风呢晴天不理会，只一昧贪恋这一刻的清净。 “妹妹过的真美！”耳边传来一阵幽怨的低语，有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柔腻。晴天强作冷静地张开眼，站在晴天面前的，是个一袭湖蓝衣裙的美人。也是陛下较为宠爱的淑妃娘娘，宫内虽佳丽三千，毕竟不是个个都有福的。但显然，淑妃个例外。暂不论晴天，除开皇后，宫里侍寝最多的，便是她。她背后能文善武的兄长，更是令人歆羡，只是据传是个笑里藏刀的厉害女人。
　　晴天未必全信宫娥的流言，也并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娘娘！臣妾懒惰惯了，也惯坏了下人，竟然没有人通报一声。请娘娘恕罪！” “妹妹见外了，是我叫他们不要通报的，打搅了妹妹的雅兴，姐姐我真是过意不去呢！”淑妃笑靥如花，牵着晴天的手在竹床上坐下。 “娘娘请用茶！”小思斟了一杯清茶送到淑妃面前。 “哟----还没瞧见，妹妹宫里，还有这样标志的人儿！看着也赏心悦目呢！”淑妃伸手在小思脸上捏了一把，娇滴滴地笑道。晴天不动声色地牵起淑妃的手，“一个小宫女而已，娘娘见笑了！臣妾带娘娘去看看新开的莲花，本也不敢在娘娘面前卖弄的，只是有一枝花茎上竟然开出了七朵花，臣妾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稀奇事儿，故才敢邀娘娘一道赏花去！” “妹妹真是有福之人，一朵花，开的也比别处不一样！”淑妃笑道。 “娘娘谬赞了！说到有福，谁能比得过淑妃娘娘您？娘娘貌美倾城，又有个英明神武的兄弟，宫里谁不知道，除了皇后娘娘，就数咱们娘娘最能博陛下欢心了！”晴天奉承道。
　　“别人说这话，本宫也就笑笑过去了。可妹妹，实在不该说这话！”淑妃脸上忽然涌起悲戚之色。“陛下的痴情，在世人的眼里是很难能可贵。然而于我们，却是太无情了。” “唉——”晴天底下头，故作感同身受地轻叹。“臣妾失言，娘娘恕罪！” “不碍事，妹妹别介！忽然说到，有些感触罢了！”淑妃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眼角，笑道。“妹妹侍奉陛下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听见好消息呀！” “娘娘取笑了，臣妾不敢觊觎子嗣之事，顺其自然吧！”晴天脸上闪过一丝警惕，微微笑道。 “妹妹可就说差了，姐姐我是肚子不争气。可这宫里，也不是没有怀过龙种的人，只是糊里糊涂的，就把龙种丢了。本是件喜事的，最后却还落了个护主不力的罪名，哎---真真吃人不吐骨啊!”淑妃叹息道。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参见小主！陛下驾临竹风小筑，请小主前去接驾！”梧桐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嗯！我这就回去！”晴天看了小丫头一眼道，回头对淑妃微微笑道：“娘娘恕罪，臣妾要先回去了！回头晴天再向娘娘赔罪！” “我何曾这样小气了？”淑妃笑道：“我给陛下请个安，就走了！”
　　夜色渐浓，竹风小筑门檐下，悬起红红宫灯。小思与一干宫人跪在小筑两侧，均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还未走进去，就听见皇帝的声音“一群狗奴才，什么都是朕给你们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朕讲条件---” “哟——什么事惹得我们陛下气成这样？”淑妃先晴天一步踏进竹风小筑，甜甜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陛下收起脸色，淡淡问了一句。
　　竹风小筑正厅一派凌乱，屏风、插瓶、花几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碎瓷同茶水茶叶，零星点缀在中间。晴天心里一片茫然，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叫皇帝跑到妃子的寝宫，这样大发脾气。 “臣妾闲在宫里无聊，特来和妹妹说说体己话呢！”淑妃笑道。 “哦！”陛下依旧淡漠地应道。 “夜重了，臣妾要回去了！”淑妃笑着盈盈拜倒，陛下伸手扶了一下，淑妃握住陛下的手，转过头来对晴天笑道：“陛下劳累一天了，妹妹可要好好服侍陛下啊！”说罢放开手，对陛下福了一福，袅袅娜娜地走了出去。皇帝挥了挥手，两旁的宫人自觉地掩门离开。晴天忐忑地看着皇帝走近，皇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把打横抱起晴天，往寝殿走去。晴天紧紧揪着皇帝外袍，手心渗出冷汗。无咎栖息在房间的珊瑚枝上，头埋在翅膀里，可能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