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螳螂，黄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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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微愣，看向桌上的文件有些迟钝。一字一句略过合同的内容，却仿佛在脑海里什么也没留下。直到看到最后一行，那个醒目的签名与日期后，王筱仙才明白，“一点通”，那个承载着欢笑与温暖，恣意而自在的地方，真的已经易主了。
她了解苗语阳的性子，他是不会因外界逼迫而妥协或放弃的。况且酒吧属于他和叶子域两个人，除非有共同的原因，否则他俩怎么会没有分歧。落款日期是前天，也就是四人上次见面的第二天，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令他改变主意的原因，也只有柳凝儿了。可是……
他又是何时得知自己与靖洪文的关系的？
心一点一点哀凉下去，心里残存着的爱恋的篝火被这个如雪般的事实浇灭。她却感觉靖洪文正盯着自己看，声音里充满鄙夷和奚落。
“他苗语阳也够多情，是看柳凝儿跟了别人，所以想起了你这个备胎。不过，他敢觊觎我靖洪文的女人，还真是够勇气！”
他语气里隐含着的愤怒，王筱仙感觉的到。她抬眸看他，他眼里含笑，伸手抓起她的下巴，话语碎盯般坚硬锐利：“如果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最好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另一只手从桌上的文件里抽出最后一页，道：“来，咱们来研究一下咱俩的合约。”
他松了手，王筱仙只觉牙根泛酸，无意间瞥向靖洪文口中所谓的合约，一下子愣住了。
“不可能！”
合约上的内容无不体现着这是一张卖身契。而她这次来找他，就是想要回自由。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之前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母亲，而他却变本加厉，把两人的黑暗关系以书面的形式明朗化，她只看一眼，便觉得心头翻涌战栗。
“我不喜欢被拒绝，”靖洪文一边收了酒吧转让的合同，只留了那份‘卖身契’，并未抬头，语气却愈渐冰冷，“你当初选择了就由不得你回头了。你妈妈是不是痛苦失望，我可是无所谓。”
王筱仙却没再看契约一眼，只恨恨地盯着他，眸中的恨意慢慢封冻凝固成彻骨的决心，她咬紧打颤的牙关，向前走了一步，道：“要我签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沉吟片刻，靖洪文笑了：“说说看。”
“我要‘一点通’的经营权。”
王筱仙目光直直，而靖洪文的反应居然很平静，似是无意地把玩着左手那只价值不菲的扳指，说：“我给你一间大的，就楼下这间也行。”
“我只要‘一点通’，合同由我来拟，你同意的话，我会在你的合约上签字。否则，反正我什么都没了，妈妈她会谅解我的。”
良久，靖洪文都没有说话，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转椅的扶手，深沉的光线里，他右手一摆，做出个‘请’的姿势。
王筱仙会意，走了过去，草拟了一份关于“一点通”的合同，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正要回身交给他。却见他大手一揽，她已被他裹紧在怀。
他的气息那样近，夹杂着浅淡的香烟味与香水味，声音却格外柔亮：“宝贝，你给自己开出的薪水也太低了点，要还清那两千万得到什么时候唷。”
“不低，我以自己能力做事拿酬劳，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会照你合同里说的，每周主动来陪你，不拒绝你的任何邀请。我们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睁开他的怀抱，她拿起桌上的笔在两份合约上签了字，那些条款就像一道道滚烫的热流在心里翻涌，汇聚成泪水，却阻于眼底。一式两份，她将合约装进包里，心下却轻松不少。习惯与坚守，已成为她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理由。
她从容地向门口走去，却听身后靖洪文喊她：“两个条件你好像漏了一个。”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欲多言，却见他在合约上狠落下一个吻，距离有些远，她辨不出他眸中的情绪，只听他淡淡地说：“你不就想知道苗语阳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王筱仙有些怔忡，这确实是她的第二个条件，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他的一言一笑，早已随着自己的泪水在心里扎根发芽。靖洪文的声音已不远不近地传了过来。
“他说，让我别动他身边的人，放过他的朋友。”靖洪文细碎的笑声令人愈加绝望，“我很好奇，你究竟算是他身边的人还是他的朋友，又或者两者都是？”
回过神，她才觉得自己的手心松软无力，像是什么也没有又什么也抓不住。她拉开门，外面的光线里有尘埃浮动，走了出去，却觉得这辈子就陷在了身后的黑暗里。
……
柳凝儿帮母亲洗了背上的那些字后，便跟父亲商量去了北方旅游散心。天气微微转凉，秋的色彩搭配的尤为好，鲜艳而有层次，令人心头舒畅许多。只是，在外的这几天，除了日常起居的应答之外，柳舒眉并未说太多话，尤其是跟秦松茂。
如果说之前的她温柔宁静如一汪湖水，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深秋时分的大海，深沉而孤独。她如往常般浅浅地微笑，却少了太多柔和与暖意。她经常一坐便到深夜，只望着窗外繁华的灯火与苍茫的天际。而秦松茂却真的如他所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看到她忧郁不快，会炒各种菜色给她品尝，给她买喜欢的头饰，对她嘘寒问暖。然而，在她波光潋滟的眸色里，他看到了她的失落失望，以及自己的心痛与焦急。
旅游回来已是黎明时分，他给她放了洗澡水，又给她找出干净的衣服，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她。身形一顿，她旋即挣开他的怀抱，打开门，看到女儿拎了垃圾，回身冲她微笑。
“妈，我出去买你最爱的豆浆和油条，你先好好睡上一觉。”
看母亲点点头进了浴室，柳凝儿才轻声出了门。到了楼下，将垃圾扔进桶里，却闻一个身影突地在自己身后站定，气喘吁吁。定睛一看，却是杨歌。
他的脸颊因奔跑而泛红，鼻尖腾起丝丝雾气，一边喘着粗气，他匆匆地拉上她的手，不容她拒绝。
“跟我来。”
自从上次在医院听到杨歌的那番说辞之后，柳凝儿就没再见过他，也没想再跟他有瓜葛。可是他拉着她的力度那样大，直到被他塞进出租车，她才得空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杨歌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沉沉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东方隐隐泛起鱼肚白，熹光微露，路上行人与车辆都很少，车子很快便在路边停下。
下了车，柳凝儿望着面前的这个酒店，不知道杨歌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他认真而严肃的神色，她随着他走了进去，乘着电梯径自上了十楼。地毯是大方而富丽的牡丹花色，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无，身子的重心却也仿佛陷在了这一方柔软里，蓦地有些紧张。
停在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前，杨歌回头看她，待她跟了上来，才按响了门铃。好久都未有人应，而他从容而肯定地又按了一下，她已转身欲离去。刚走出一步远，却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回头，更加不明白杨歌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用意。因为应门的人，是苗语晨。
她正裹了一袭白粉相间的丝质睡袍，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看着她也似惊讶难耐：“你们怎么来了？”
杨歌已拉着柳凝儿的手，力度比之前还要大，直接走进了房间。深紫色的窗帘厚重而严密，天色渐亮，却被如数阻在窗外。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红色小灯，像是额外而精心的置办。床上的男人穿了纯白色睡袍，双脚露在外面，正蒙头睡着。
柳凝儿顿觉气血上涌，像要从脑仁破顶而出。重心不稳，后退的身子被杨歌接住，她的心跳加强加快，眼睛只盯着男人右脚背上的那颗黑痣。
鱼`水`之`欢里，她曾经紧紧地抱着他的那只脚，温柔地在那颗痣上落下坚定的吻。她的小厮笑着说：亲了我的脚，我便从头到脚都是你的了。
可如今他躺在这里，和苗语晨穿了情侣睡袍，整个晚上？
男人翻了个身，露出那张温柔阳刚的脸。那样熟悉亲密的弧度，此刻却像烙铁深深烫在她的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螳螂，黄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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