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乍暖，还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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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咖啡厅时，已过了正午。天色逐渐暗至鸦青色，聚散着妖冶刺目的光芒。苗语晨开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视线里。良久，柳凝儿眨动了下眼睛，苗语晨饶有意味的目光和语气依然在脑海动荡。
苗语晨告诉她，叶子域的身世已经传开，叶氏集团上下一片纷乱之声。由于叶氏属股份制家族企业，若无血缘关系，便失去了继承的资格。叶子域手里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份额远不及几个大股东，之前总经理的位置再坐不稳不说，也可能连手中的股份也会失去。叶慕锦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若是集团出现内讧加上有心之人稍加运作，叶氏易主是朝夕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拿拿主意，到底帮还是不帮子域完全由你决定。”
柳凝儿想过，如果她叶家千金的身份不曝光，叶子域就依然是叶家的少爷，他的身份和地位便不容置疑。可短短三日，却足以令人钻了空子。苗莘用手上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来换取柳凝儿跟叶子域的分手，不可谓不高明，然而这笔帐值不值，柳凝儿心里也是清楚的。
路过报刊亭，她买了份报纸，头条也是最醒目的位置简洁却明了地公布了叶子域非叶家少爷的身份。
草草掠过，她发现，报纸上只字未提她是叶慕锦私生女的事。
舒了口气，她的心里并不觉得轻松。这样的事并不是叶家想看到的，包括苏蓉在内，尽管之前叶子域的一些做法令她有些失望，但二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她也是付出了真情实意的。那么，曝光这件事的人便很明显了。
神思沉重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一点通”酒吧，回想两人相遇相知到相爱，恍若一梦，唯有现在沉甸甸置于心头的那份对他的惦念令她觉得真实。
天上的云团仿佛被锯子整齐地割成条状，看的久了，只觉得那样的光线像勒在目中的一道道痕。在“一点通”外驻足片刻，柳凝儿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
……
“我告诉你，这家店早晚得是我的，我只不过是给你个证明的机会。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耐性！”
“我说了，我跟他不熟……”
一男一女从酒吧里出来，男人紧紧地抓着女人的手腕，言辞隐忍却犀利。女人着一袭黑色包臀裙，颈间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眼眸里泛着潮湿的恳求的光泽。她努力想要挣脱男人的手，却在不经意的转头间，看到了不远处一脸惊怒的柳凝儿。
“凝儿……”她的面颊泛红，用力扽开男人的手，看向柳凝儿的目光飘忽不定，浑身透着不自在。
柳凝儿已快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刚才两人的对话，她并没有听的十分清楚，此刻与男人四目对视，竟凭空有些畏惧。
男人中等个头，身材削瘦，西装革履，浓眉大眼，络腮泛着青色，干练而狠戾。他望过来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声音淡淡的：“我知道你是谁，这儿现在没你的事，走开！”
柳凝儿刚要开口，却见身后的身影突地出现，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的声音坚定而干脆：“你要敢伤害我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男人的眼睛里隐隐浮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转身对守在门口的人低语了几句，便头也没回地进了酒吧。门口的两个壮汉旋即恢复了笔挺的站姿，一动不动像两具雕塑。
“筱仙，这人是谁啊，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见男人进去，柳凝儿迫不及待地看向王筱仙。
王筱仙下意识向后小退一步，目光躲闪言辞闪烁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闹了点别扭……”
对面壮汉射过来的如炬的目光令柳凝儿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拉着王筱仙就要往前走，却是王筱仙站在原地不欲动身。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两个壮汉跃跃欲试，像随时准备跟着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跟着王筱仙。
柳凝儿略有些恍然，却依然难以相信：“筱仙，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不是欠他钱？”
精细的妆容下，王筱仙的笑容有些颤抖，回身对门口的壮汉说：“我就跟她说几句话，不会走远的。”
说完她拉着柳凝儿朝左前方走了几步，确认后面无人跟来，才讪讪地开口：“对不起凝儿，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柳凝儿望着她又惊又疑，心头的迷雾仿佛逐层散去，却依然未见明朗。手里的温度是冰凉的，她紧了紧王筱仙的手，道：“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王筱仙点了点头，情绪沉淀却勾起一缕笑容，转了话题：“我看了报纸，你终于可以跟叶子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真替你高兴。”
她眼睛里的厚重与真诚，柳凝儿怎么读不出。只是那真切的情绪之后，还掩着丝落寞。突地抱紧她，轻声问：“筱仙，我不知道你跟这个男人有什么样的纠葛，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语阳，你不能让他失望。”
虽把情绪控制的很好，王筱仙的眼眶还是有些湿。目送柳凝儿离开后，她站在原地好久好久。
她喜欢苗语阳，早就不是秘密，当然也仅限于她和柳凝儿之间的。却也在那不久，她再也做不回全心全意的自己。
顿了顿，她朝着酒吧一步步走去，那里面人声鼎沸音乐喧闹，或者从那个选择之后，她就不应该再有犹豫。对爱情的蠢蠢欲动在那个时候，已经亲手被自己扼杀。
面庞恢复了平静，她看都没看门口的两个壮汉，漠然地走了进去。
……
打开家门，里面安静空荡，柳凝儿喊了几声，来到阳台，见母亲正在晾衣服。动作快而不躁，一如既往柔美恬静的微笑，每次看母亲，柳凝儿总觉得再沉重的心也可得片刻安宁。
把衣服全部晾晒，柳舒眉拉着凝儿来到客厅坐下，递给她一张卡。
柳凝儿瞥了一眼，心头有些疑惑有些窃喜，那是本市最奢华名贵的婚纱店的贵宾卡，卡面亮光闪闪，映着她的眼眸水润而澄澈，却随即黯淡了下来，道：“妈，小厮的身份……”
话音未落，柳舒眉握上她的手，替她捋顺耳边的碎发，眼神慈祥而柔和：“子域和叶家没有血缘关系，他的事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他名下的股份也会被收回，更不用说接替董事长的位子。可只要你认了他，并和子域结了婚，子域在集团总还有机会。”
柳凝儿明白，母亲口中的“他”指的是叶慕锦，自己的亲生父亲。叶氏的股份，叶慕锦占百分之三十五，苗莘兄妹共占百分之三十，其他的都是些零星的小户。苗语晨之前提出的股份转让，确实是很大的帮助。
然而，母亲不是轻率武断的人，在这时候提出这个建议，必是深思熟虑了的。她的目光平静柔和，却掩不住丝丝期盼与担忧。轻轻靠在母亲怀里，柳凝儿未有言语。
她不知道这个提议是否会奏效，集团的股东既已虎视眈眈，又岂会轻易平复掀起的波澜。还有苗莘，他手上拥有着仅次于叶慕锦的股份，若是联合其他小股东，确是不容小觑。
嘭~，传来用力关门的声音，柳凝儿和母亲同时侧目，却看秦松茂从房间里出来，脸色阴翳地立在不远处。
两人有些心惊，尤其是柳舒眉。中午她和秦松茂一起出门各自办事，却没发现他是何时回到家里的。有些嗔怪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出声，和老朋友见面不高兴吗？”
“什么老朋友？老爸也有约了哦？”
柳凝儿眉眼含笑，刚要起身，却见秦松茂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带起他一阵咳嗽。他目光只看向前方的地面，闷闷地问了句：“果然，你们终于要做出那个决定了吗？”
与母亲诧异地对视一眼，柳凝儿知道，刚才与母亲的谈话，父亲在房里显然是听到了的。而他的反应，确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自己视如己出二十多年的女儿，突然要认回自己的亲生父亲，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松茂，”柳舒眉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他，言辞恳切，“我正准备跟你商量呢，为了凝儿和子域，我们要不让凝儿回叶家……”
话音未落，秦松茂已起身，望着窗外百无聊赖熟悉的景，怒火中烧却无从发作。自从认识柳舒眉并与之组建家庭后，他事事都顺着她。她说为了女儿健康成长，不再要孩子；她说跟那个男人已经是过去的事，他生病住院身边无人，需要她的照顾……他都没有异义，他甚至为了她照顾叶慕锦方便，自己搬回了老家。
离开或留在Z市他也全听她的，如果没有那些照片，他不知道自己对她这份默默的顺从还可以坚持多久。她还需要多久才可以顾及下他的感受。
“舒眉姐还真是好福气，能遇上你这么忠厚又忠诚的男人。不过你要准备一直忍受下去，我的这些功夫也算白搭。她的步步为营，毁掉的是两家的幸福。你允许跟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一直在心猿意马，对你也是敷衍搪塞吗？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转眼就要叫别的男人爸爸，你百般疼爱的老婆，也马上就要跟老情人复合，你竟然还无动于衷吗？”
那些照片，张张触动他的底线，那些话语，也字字凌迟着他的耐心。他的坚持他的爱，难道竟是错付了吗？
缓缓回过神，眼睛里的光芒愈加冰冷，他定定地说：“这件事，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我的女儿进叶家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乍暖，还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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