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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由明,转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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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银辉沉淀,于愈渐静谧的夜更多一分祥和。柳凝儿站在窗边,活动着有些酸累的肩膀,街对面昏的路灯匀染了昏黄,像是坠落的一枚星光,突地模糊了双眼。
柳凝儿执意不要沈迅帮忙,黄昏时分便打发了他回去。给家里打了电话,就一直伏案至今。她眨了眨眼,阻止脑海里思念的杂草疯狂滋长。
以往每逢加班,叶子域都会去陪她。有他在,她可以安然入眠,醒来时,工作已全部做完,他轻捏她的鼻尖,宠溺着说:“‘秀色可餐’这个词果然名副其实,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觉得饿,反而精神更足了。”
如今你不在我身边,我再不能睡的安稳。柳凝儿吸了下鼻子,思念愈加清晰满溢。整理好情绪坐回桌子前,正准备再次投入工作,却见沈迅拎着吃食走了过来。
“尊敬的凝儿小姐,你一定饥肠辘辘了吧?这次你可别拒绝人家这番好意了,好歹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待柳凝儿多说,沈迅已经饭盒打开,动作麻利迅速,大有先做为主的架势。
香气一如既往的浓郁,五香牛河粉那种独特的味道,只有Z市大学后街的第一家才做的出。柳凝儿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鼻子一酸,便有泪水扑簌流下。
她知道,只有她的小厮,才会如此在意她。
见状,沈迅有些慌神,紧忙劝慰着:“你别哭,如果你不愿意,下次我不帮那个人送东西过来就是了……”
“我最喜欢吃这个,他曾经承诺我,无论我在什么地方,距离有多远,只要我想吃,他都会做到。”
柳凝儿抬起头,下巴尤挂着两滴泪水,她努力扬了扬嘴角,道:“谢谢你沈迅,不过以后不用了,麻烦你告诉他,让他忘了我,我希望他幸福。”
她继续埋头吃面,仔细而珍惜。像是每咽一口,她的思念与留恋,冲动与矛盾就必须要消退一分。
情感里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这样一点点亲身咬噬掉那些不可及的期冀与觊觎。
做完报表写完致词,已将近凌晨时分。柳凝儿看了看表,锁了门朝家里走去。她知道即便已告诉过母亲自己会加班到很晚,不用为她留门,依母亲的性子,也一定会等她。
想到此处,她脚步加快。夜色深浓,街头已没有乘凉之人,灯光下的形单影只,令她没来由地心有空空。不知不觉已近居民楼,她暗自殇神,原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走夜路,也可以摒弃孤独与害怕。
转入狭道,她仰头看了看,客厅的灯亮着,是温柔和暖的守候。突然,三点火星出现在黑暗里,从黑暗处跳出三个人影,仿佛从天而降的恶煞一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柳凝儿试图从右穿过,却遭三个男人更加蛮横的阻拦。她停住脚步,知道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为非作歹之人,目的无非是钱财或者女色。看情况,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狭道的尽头就是居民楼,只要她大声喊叫,一定会惊动居民。歹徒不至于会想惹火上身,而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鱼死网破。
“请让一下,谢谢。”
其中一个歹徒嗤笑两声,口中吐出烟雾,轻佻着开口:“让哥儿几个让开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你放心,就冲你这胆气,哥儿几个也决定客气温柔一回。你最好放老实点,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放了你。”
黑暗里三个人的脸并看不清楚,他们喷吐的烟雾里混合着他们的口臭令柳凝儿一阵作呕。歹徒的话她听得很清楚,不过听声音,她跟他们并不熟,或许是他们认错人了也未可知。
“大哥,别跟她啰嗦,赶紧让她回答了我们好去拿那剩下的奖金。”
“看身材这妞儿成色应该不错,我们要不心狠一回,左不过她今晚都不一定过得了咱哥儿几个的关。”
两个声音相继传来,短短数秒,柳凝儿已经明白,却有些匪夷所思:三个人要劫的,不是财也不是色,而仅仅是几个回答。
被称作大哥的歹徒右臂一伸,拦住上前欲行不轨的那个,声音里也没了之前的和缓:“我问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来这里自然是为了生活。”
柳凝儿不明白这个问题所指何意,而她的答案也确是她真实所想。许是这几天睡眠不足,今天又加了班,她觉得脑仁有些眩晕,眼皮也有些泛沉。她侧过身子,想要从里侧过去。
“你不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以为爷几个是好糊弄的?”
一个趔趄,柳凝儿急忙扶墙站稳,肩胛处钻出丝丝疼痛。歹徒如此用力地推她,显然已经动怒了。而她也慌了阵脚,因为她想不出除此之外的答案。最要命的是,她的腿脚也开始发软,耳边似有蜂群扑棱着翅膀,她的思维逐渐变的不清晰。
她觉得自己像是深陷在迷雾里,意识逐渐消沉。不好,这烟雾……
三个歹徒吐出更浓烈的眼圈,一道一道,融着他们的粗噶的笑声愈加狰狞可怖。
“早料到你不会说实话,那也不怪爷几个心狠,过了今晚,你就自求多福吧。”
“什么多福,今晚我们就是她的福气。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柳凝儿试图屏住呼吸,可这烟雾仿佛长了手脚,快速地从她的口中鼻中盘旋而入,攫取着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她张口想要呼救,可是怎样都发不出声,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越来越沉,她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去,只要闭上眼睛,前方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或许这样也好,万劫不复的尽头,会不会有一方宁静,涤净她与小厮的血缘关系,从此她的身旁,永远都有他的陪伴。
这辈子的幸福时光太少太薄,如果有来世,她断不会再要命运那样的戏弄。她知道,香烟迷雾虽不至于要她的命,然而待她醒来之后,将会是最可怕的噩梦。而她,绝不会要。
“住手!”
深度的绝望中,她听到一声大喝,已有脚步朝这边飞奔而来。
得救了。她心下一松合了眼睛,昏厥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由无数个浅浅的碎影组成,那些影子似乎绘着画面,又仿佛是一些真切的影像,悬于一个立体转盘上,不规则地旋转着。她听到一个声音对她说:“剪掉噩梦与不快,你们就会生活在美好幸福的画面里。” 她的手中突现了一把神奇的剪子,她想要将那些画面或剪辑或黏合,却发现那些画面和影像突然碎成沙砾随风而逝。
醒来时,枕边眼泪涟涟。
柳凝儿看着母亲手里拿着毛巾,正不住地擦着她额发上的汗与泪水,极力抖出一个微笑,道:“妈,我太困了,在路上绊了一跤,结果就到了这里。”
“孩子,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秦松茂盛了碗粥,柳舒眉将毛巾放到一边,扶着柳凝儿坐了起来,接过秦松茂手里的碗,轻柔地放在嘴边吹着。柳凝儿这才想起,昨晚自己是听到制止声后才晕厥的,可是那声音,似曾相识却被吞没在昏暗里。
昨天中午的药膏,晚上的牛河粉……柳凝儿越想越乱,昨晚救自己于水火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暗处关心自己的人,是他,是小厮?
她再也坐不住,绕过母亲递过来的汤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秦松茂和柳舒眉紧忙搀起她,将滑落的被重新裹在她的身上。
“凝儿,你虽然醒了过来,可那迷烟已经侵入你肺部,你现在还发着高烧呢,有什么事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
柳凝儿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她甚至听得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急切地问:“妈,昨晚救我那个人是他对不对?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他们三个人,而他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