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玿语

7、萧萧梧桐落7

　　七
　　真古国的使者来访。
　　折蘋跟我说的时候，描述得龙飞凤舞，说他们有着色彩奇异的服装，无论男女都是扎着辫子，这夏末初秋的竟早早地穿起了靴子，男的有的还有八字的胡须，可好笑了。我听着，瞪了她一眼，笑道：“你现在这般说人家，把人家当猴看，信不信我嫌你烦，把你许给那小胡子。”
　　折蘋躲到衣然身后，笑着道：“小姐若肯，奴婢就去跳井！”
　　“去吧，谁拦着你呢！”衣然在一旁道。
　　我也笑了，衣然也有心情这般好的时候，记得上次我训斥她，已有好长时间了，却见她不怎么在意，平时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我几次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开口：“衣然以后想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
　　她抬起头，仍是那般如秋水般平静，稳稳地说：“等小姐嫁了，奴婢再嫁。”
　　我内心不觉有些感动，她话说得向来巧，只是这次她却如此诚恳，没有半点虚假，也不会说什么一生一世的鬼话，不嫁不可能，但她总是想着我，被训斥了也没有半分地怨我。“这样便好，只是我若不嫁，你还和我一起做尼姑么？”她微微地笑着，不再说什么。
　　话正说着，却见亦如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
　　“小姐……”折蘋欲说什么，我摇了摇头。
　　我走上前，扶起亦如，“你家小姐与我一向交好，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惠明大人，奴婢本不该来麻烦您，只是小姐现在真是束手无策，但还撑着，不让奴婢来告诉您，是奴婢偷偷跑出来的。”
　　我不禁皱眉，“何事？”暮绽不是一般愚钝的女子，怎会有棘手的事呢，如今我无事可做，对外面的事，也是不甚明了。
　　“真古国的使者故意刁难，出了个题无人能解。”
　　我忙让衣然劝她，衣然会意，上前道：“亦如姑娘，在宫中话可不能乱说，诋毁使者是个什么罪名，姑娘心里应当明白。”
　　“是，奴婢错了。”

　　我到御花园的时候，气氛很紧张，王公大臣都列在两旁，台上是皇上，旁边坐着真古国人，应该是使者中为首的那位吧。他看年龄大约有四十几岁，也留了胡子，头发盘成小辫子，束在两旁，有点像蒙古人，这真古国的祖先也应该和蒙古一样，历史背景亦是一样。
　　“候选侍惠明大人到。”
　　我缓缓走近，看见暮绽正僵站在那儿，她的前面是一堆已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西瓜。
　　“臣惠明玉瞳参见皇上，真古使大人，苌大人。”
　　暮绽看见我，先是吃惊了一下，后又对我微笑示意。
　　“哦，这就是惠明氏的女儿啊，怎么你们惠明氏这么有名望的家族，还要向我这个老匹夫行礼呢？”他笑着，眼睛却一直看着皇上。
　　他不过想用这种语气的话来给我个下马威，顺便给皇上难堪，嘲笑我们九玥王朝有的只是些胆小如鼠软弱无能的人罢了。
　　我一听他以惠明氏来嘲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我平时有时候没什么出息，但小聪明嘛，还是有点的。
　　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大大方方地说：“大人这话倒是讲错了，臣是向大人行礼，更是向皇上行礼，如今大人坐在天子旁边，更应该受臣朝拜，而臣也不能因为惠明氏的身份，而错了礼，一个大族，只有显示出自己的风度，才能得到应有的尊敬，皇上，您说是么？”
　　我向着皇上的桌席处，深深一鞠躬。
　　我这话，无非是向告诉他，他是沾了皇上的光，并且也告诉他，我不和他这种人计较。看着龙颜大悦，我就知道，成了！只是这真古国的使者依然不依不饶，指着那堆烂西瓜道：“既然惠明大人如此胸有成竹，就告诉本使者，这批西瓜该怎么处理？”他说着，“这本是我国进贡给你们王朝的瓜果，以示两朝交好，却不料刚到没几天，在你们的仓库里被咬成这样，若不是你们的人管理不当，会出现这样的事吗？这是不是又意味着什么？”
　　该死的真古人，一直贡品都是由两国的人共同保证质量，你们的人若想把这些西瓜变个样，有谁敢拦你们呢？不过是借着这是自己东西的名头，不让人起疑罢了。
　　我绕着西瓜走了一圈，屈膝行礼道：“大人不必担心，这是件好事。”
　　“好事？”
　　“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自古以来就有这种说法，天上的龙蛇，地上的蚁兽都是吉祥的象征，连地上的蚁兽之类的虫子都赞同两国交好，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况且，臣已找到方法让这些西瓜复原。”
　　“哦，还有这等怪事，不妨说来听听，”皇上缓缓说道。
　　我取过小刀，将西瓜剖开，将籽一粒粒取出。
　　“都不能吃了，还将籽取出有何用？”
　　“回皇上的话，这些籽，正是能让西瓜复原的唯一途径。”
　　“原来如此，你是想以这些籽为种子，在我们这里生根发芽，结出西瓜来呀，”皇上抚掌笑道，“真古大人，不知这样，你可满意？”
　　“皇上，这里的水土和我们那儿不同，况且人也不同，果实是无法完全一样的。”
　　见他还不肯罢休，我说道：“大人多虑了，若真是如此，大人这几日一定是水土不服吧，所以有时做事才偏了些。”我这么说，无非是想提示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让他收敛些。我接着说：“大人的心意，我们在座的都十分佩服，只是这送礼，也是为了彰显心意，只要两国能世代交好，几只西瓜罢了，不足一提吧。”
　　旁边的大臣们会意，纷纷跪下道：“大人的心意，臣十分佩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九玥与真古世代交好。”
　　我亦微笑屈膝。
　　旁边的暮绽，一脸呆滞。

　　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我因处理有功，被晋为从选侍，而暮绽因为培养下属有功，被晋为正选侍。
　　“小姐，您这么做真不值，白白让苌大人占了便宜去，若当初您不为她做那些事，也许现在您就是女府中了，再不会被二夫人和族里的人嘲笑了，”折蘋在一旁啰啰嗦嗦着。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制止折蘋，回过头，看见暮绽，她匆匆在我面前走过。
　　一百朵花开，都没有声音。

　　真古国的使者走了好长时间了，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宫中举办家宴，王公贵族都会前来，而我因为退使者有功，破例前去参加。向来喜欢热闹的我，自然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