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玿语

12、萧萧梧桐落12

　　十二
　　一觉醒来，只觉舒畅了许多，昏昏沉沉的感觉也缓和了不少。只是想起昨晚上的事，还心有余悸，仿佛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从小到大像个野猴似的闯祸的我，竟然闯到了这位连皇上都要敬三分的人身上，唉，真是不要命了。虽说如此，礼还是不能失，赔礼道歉样样不能少，说到底就是不想看见他那张不动声色却依然很好看的脸嘛。惠明玉瞳，你还是很有出息的嘛。
　　恩。
　　也算是给自己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吧。
　　正想着，折蘋进来了，端着洗脸水。“就知道小姐醒了，”她笑着，“小姐感觉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虽不如衣然那般聪慧细心，但也是事事周到，从不埋怨，我能为她做的，也不过是几年之后为她寻个好人家，或随她自己的心愿，与自己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不要像我一样就好。
　　“小姐，您在想什么？”折蘋递过毛巾。
　　“没什么。”
　　“哦，小姐，悯秋大人说了，此事女官署脱不了干系，所以她要和您一起去誉王府赔罪。”
　　“恩。”
　　有些难过，自己是不是一直让人这样操心呢？
　　我回过神来，“给我取那件紫色带花穗的长裙来，首饰什么不用了，原本随身带的东西还是要带，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
　　“是。”

　　“衣然呢，这几天没怎么看见她？”临走，我问折蘋。
　　“哦，是医药署的人召了她去，说是在偶然的共事中很赏识衣然对于药材的熟练性，让她去帮忙。”
　　“哦，这样啊，走了。”
　　我不再问，虽然我教衣然并不是很久，但她天生聪慧，能一下子独当一面了，虽不能像我一样与人治病，但在药材方面却是精通，也算是让她打发了宫中长日无聊的时光了，昨日出事也没见她，应是很忙吧。

　　先去拜见了悯秋大人，她待人一向温和，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也不免恼我几句，便一起去了誉王府。

　　到誉王府门口，我就后悔了。这种排场，这种门面，绝非一般王爷可比。终于知道咱们的皇上为什么毫不吝啬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除了喜闹不喜静这点和他的皇叔截然相反外，雕梁画栋，莲池石林，就算是从惠明大族出来的我，也自叹不见世面了。
　　正想着，一只玉杯扑面而来。

　　“小姐，小心！”
　　我晃身而过，感叹好险。折蘋忙扶着我。高大的内堂里传来急躁而愤怒的声音：“怎么会找不到呢？”
　　是他，是誉王爷。
　　我一愣，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是王爷，就算我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连个招呼也不打，还拿个玉杯砸！够奢侈，够让我恼火了，在我这儿，除了二夫人外，还没人这么无礼过。怪不得刚刚通报的仆人一直让我们稍等片刻，这“片刻”的时间就是让他在这儿扔杯子的吧。
　　我不顾悯秋大人和折蘋的劝阻，一股脑儿冲了进去。他站在那儿，明显昨天的疲劳未消，地上一片狼藉，下面的仆人一片诚惶诚恐。
　　“参见王爷。”
　　他抬起头，那澄澈的眸子里，是惊讶，也是生气。
　　“昨日冒犯了王爷，玉瞳特来赔罪，原想王爷的着寒定未消除，玉瞳略懂医术，能帮些许小忙，如此看来，王爷好的差不多了，定是无需再医。”
　　昨天还对他的帮助和不怪罪心怀感激，现在却说出了这番话，惠明玉瞳啊惠明玉瞳，你真是有够“温柔大方”的。我不禁被自己的“出息”吓到了。
　　“你知不知道是谁造成本王这样失态的？”
　　“啊？”我看着他逐渐逼近，脑子里一片空白，映入眼帘的，是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庞。
　　“那枚玉佩……”
　　“啊！掉水里了！”我突然大叫。回想起来，我不慎滑入水中的时候，那枚刻着“苏偈”的玉佩，在我身上！
　　我是傻子吗，不明缘由地乱闯，明了缘由还乱叫。
　　“果然是这样……”他走开了，眸子里是说不出的黯然。
　　他现在一定觉得，遇上我是这辈子最大的悲剧，其实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啊，对于奇珍异宝都不怎么珍惜的他，居然会为了一枚小小的玉佩而大怒，莫非那是和瑛皇后的身后之物？脑海里闪过他昨日晚上那一瞬间的悲伤，我不说话了。
　　他转过身去。
　　黑发在身后垂下，很好看。
　　过了许久，我开了口：“那是和瑛皇后的身后之物吗？”
　　旁边的管家和仆人一脸震惊。
　　悯秋大人急急绕到我身后，“在誉王爷面前，这个人，是绝不能提起的。”
　　“啊？”
　　或许，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