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苍树

37、第四篇 梦祭·弦歌（1）

　　梦祭·弦歌

　　烈日之下，我却依然在黑暗中摸索。

　　他看着她，那个叫海生的女子体内似乎没有太多热量，他仿佛看到她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气孔，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那些稀薄的热量如同鬼魅一样纷纷的从里面逃离出来，瞬间便消费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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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生醒过来的时候有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你终于醒了过来。”微笑着的男子朝他缓缓走来。
　　男子的手里端着一杯升腾着热气的水。水面上升腾起来的水汽将男人的脸隐隐约约的遮挡住，致使，女子无法看清出眼前那个男人的面容。
　　当男人微笑着走近的时候，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女子才真正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男子周身笼罩着一种陌生的气息，这种气息告诉海生，自己并不与他相识，但是海生却看到男人有着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容，那种可怕的相似使昏迷处醒的女子产生了错觉。
　　苍树。那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虽然听到女子的嘴里呼喊着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但是男人的脸色渐渐红晕起来，女子的调温柔，如同在呼唤自己的恋人，虽然知道这一定是一个错误，但是被一个女子如此深情的呼唤，他仍然有些不能自持。
　　男人慌忙解释：“对不起，我的名字叫弦歌！”

　　弦歌。
　　虽然那个男人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留下一个个色彩鲜明的印象，但是，每当想起那个男人的时候，海生的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个瞬间的弦歌，因为，在那一个短暂的瞬间里，那个叫弦歌的男人在海生的眼前是以另一个身份出现的。
　　这个虚假的身份使她激动。

　　生活总是会突然变的让人不敢正视，一切都在快速的变化着，速度惊人，那些周围的人，周围的建筑物，花草树木，一切似乎都在一瞬之间变改变了原来的模样，在我们不经意的瞬间已经以一种陌生的面孔呈现在我们的面前，一切都让你无从下手，只能呆呆的看着一切轰轰烈烈的改变，却也只能注视，无力回天。

　　在燃灯入狱以后，海生在这个北方的城市再次陷入了无可依靠的境地。
　　每天晚上都会到那一家公司工作，工作非常的辛苦，要将整个楼层的地板拖上一遍，而且要干净彻底，不可以遗留下任何的灰尘，领班是个苛刻的人，但是，每次，海生都会准时的出现，然后将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将整个地板擦的一尘不染。
　　虽然，那家公司的老板非常的喜欢海生，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女孩子一直都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低头干活，从来不会偷偷的与其他的人交头接耳，亦不会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这样一个一味沉浸在工作之中且不会每日对工资提出苛刻要求的女子怎能不让老板喜欢。
　　那段时间，海生的内心陷入了一片极其荒芜的境地，燃灯的突然入狱使她一时无法接受，虽然与燃灯相处的时日并不是太多，但是，她们已经彼此相知，已经深深的相互依赖，对彼此深信不移，她们是彼此在这个寒冷的北方城市的依靠，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她们相拥而眠，通过相互拥抱来抵御寒冷，抵御那些痛苦的往事。
　　燃灯突然消失，虽然，她可以经常去狱中探望燃灯，但是，她们之间已经被一种有形的东西隔离，只能远远的相视，无法靠近。
　　每个夜晚，当海生独自一个人躺在和燃灯曾经一起睡过的床上的时候，她总是能够感觉到黑暗将自己层层的包围，总是会感到恐惧，有时深夜噩梦醒来，她会在黑暗中胡乱的摸索燃灯的手臂，最后，一无所获，只能抱成一团无助的失声痛哭。

　　那段时间，下班之后，海生会独自走到燃灯所在的那所监狱的高墙之外，然后，坐在高墙边上的梧桐树下，默默的看着天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知道燃灯就在那道高墙之内，她会胡乱的猜想燃灯此刻到底在干什么，是否也如同自己一样无法入眠。
　　她会想到燃灯在酒吧里唱歌时的样子，耀眼的灯光刺眼，她会想起燃灯发髻上插着的那朵洁白色的百合花，想起她清冷的脸庞，迷离的眼神......
　　曾一次次，海生尝试着在高墙之外喊燃灯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声音沙哑，只是，依旧没有听到燃灯的回音，一次也没有。
　　再去探望燃灯的时候，海生告诉燃灯：“燃灯，我常常会在高墙的外面喊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听到，然后给我回音，告诉我你同我一样无法入眠，但是，那墙太高了，你总是听不到。”
　　“海生，不要白费力气了。”
　　海生看着燃灯只是微笑，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穿透那厚厚的高墙的，只是，她是一个固执的女子，不会轻易的妥协或放弃，虽然徒劳，但是，依然心甘情愿，依旧会一次又一次的站在高墙的外面，大声的喊着：燃灯，燃灯......仿佛那个声音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可以让她驱逐出身边的黑暗和恐惧。
　　“燃灯，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
　　燃灯看着眼前笨拙却倔强的女子，微微的笑，眼角却滚下泪水，清凉的泪水划过那张洁白清冷的脸颊。微微的酸涩。
　　海生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那是她第一次清楚的看到燃灯流下眼泪，因为，那个女子是从来都不会轻易的让她看到自己的泪水的，虽然，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那个女子都会泪流满面，但是她都会极力的遏制，从来都不会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成河。
　　虽然海生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的隆隆声，但是，依旧假装不完全知道，她不想拆穿她，因为，她深深的爱怜着这个曾经受到过严重创伤的女子。
　　“海生，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你也是。燃灯。”
　　每次短暂的相聚之后分别的时候，她们总是这样互相提醒对方，希望对方可以勇敢坚强的生活下去。
　　是的，她们都曾经认真的答应过对方要好好的保重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但是她们都没有履行诺言，因为，生对于她们而言只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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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烈日之下，我却依然在黑暗中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