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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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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四月二十一日的南京乌云满天酝酿着风雨,悠久的古钟缓缓响起,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
“嫄民,共产党马上就要进军南京了,这里不能久留,快和我们一起去台湾吧,这是最后一班飞机了!”身穿国民党少尉军装的男子在一位身穿白底血红牡丹墨兰绕枝藤蔓旗袍的妇人说道。明明男子已经急得不停的走动,围绕着妇人神色担忧。妇人却微微抬眼看了男子一笑,放心手中茶盏。
“秋山,你先走罢,不要等我这个老婆子了,我要等君庸。”来回走动的男子本看到妇人的微微一笑愣了一下,但听到妇人的话刚刚平静下来的神情又激动起来,他早已顾不得风度了,蒋宋孔三大世家早已到海外定居,他的父母在台湾以及派人多次催他了。如今局势如此复杂,她却说的如此轻巧,怎能让人不气?
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台湾好不好?父亲母亲以及答应我了,一到台湾我们便能结婚,把君庸忘了好不好?”男子半跪在地上痴迷的看着林嫄民,认真的对林嫄民说道。林嫄民听后,脸上原本娴静不再,眼神中透露这复杂与伤痛,她半闭的双眼挣了开来,她的眼不是常人一般的纯黑,而是带些蓝色如琥珀一般似褐似黑的眸色,被这双眼睛看着便好像能被她代入另一个世界,一个由她主导的世界。
再说胡话了,我之一生,君庸在,我则生;君庸灭,我则亡。这十三年来多谢你的照顾,但我林嫄民没有那般懦弱,这个世道,只有我愿做的,没有强迫我做的。忘记我罢,在台湾好生活着,陈家你一支要是断了,那我便是陈家的罪人,你要我日后如何见伯父伯母?”
“呵呵,你就是如此,除了卓定谋,你还是你,自私而无情。二十四年,你只知我等了你二十四年,那你可知我爱了你多少年啊?如不是陈立夫,你现在便是我的妻子!”陈秋山听到林嫄民话激动地摇着林嫄民的肩,精致的流苏同心凌雀发簪随着林嫄民在不停的晃动。陈秋山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嫄民,林嫄民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偌大的屋子回响的依旧是方才发簪上的流苏撞击的清脆之音。良久,秋山神色痛苦而纠结的站了起来,轻轻的取下嫄民发髻上的发簪,一袭黑色如锦般秀发散开,嫄民微微一动想要张口却咽了下来,低着头不在看着秋山,是啊,不爱便是不爱,何苦让他平添伤心。
“这个发簪送我罢,当留个念想,我走了,你,好自为之!”男子头也不回大步走出阁楼,一滴水滴低落在地板上,悄而无声,缓缓渗人地板。可悲的凡人啊,男子啊 ,若你回头,便可看见一女子在你背后望着你无声哭泣。女子啊,若你无情,便可看见男子青筋暴起的拳头与地板的水珠。命之一字,无人能说的清。爱之一字,玄而又深。爱与命交织,是一曲悲歌,还是乐曲,亦,无人能说的清。
2013年四月二十一日南京,笼罩多日的乌云已经散去,太阳的光华一点点的照耀在这座古老的城池,原本热闹的街道更加拥挤。从福州到南京旅游的姜嫄厚重的齐刘海超大黑框眼镜背着旅行包行走在这条古道上,满脸的倦容无法阻挡她眼中的急切与愤怒。她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与声音在干扰她。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更何况是一个貌似疯子的女人。在姜嫄急切的寻找一个记忆中的阁楼时,被一根发簪拌倒了,尖锐的石子把姜嫄扎头发的皮筋割断了,漂亮的黑色长发散落下来。姜嫄很淡定的站了起来,因为她都倒霉二十四年了,绊倒而已,而她并没有受伤。她看了一眼把她绊倒的罪魁祸首,见没有人要便捡了起来随手一挽,将头发挽来个简单的发髻。可谁知,刚迈步便昏倒在街道上,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注意到,就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着个世界上一样,半点痕迹都没有。
1940年四月二十一日,浙江杭州,林孝恂焦急的站在屋外看着院中的假山,身边站在一位短发学生头的小女孩。穿着粉色小旗袍的小女孩拉着祖父的手轻轻摇着来引起林孝恂的注意,待祖父回头看向小女孩时,小女孩仰起头笑着对林孝恂说:“爷爷,奶奶还没生下小宝宝吗?”
林孝恂看着孙女的笑脸,心里平静下来,自己老来得子本是一件大喜之事,但妻子年纪已大,这一胎本就异常凶险,而现在却生了这么久,恐怕·····
“老爷老爷,恭喜老爷喜得千金!”一丫鬟小跑到林孝恂面前弯腰恭敬的说道。林孝恂听到一愣,直到小女孩拉了拉他的手方反应过来。
“夫人现在如何?”“恭喜老爷,母子平安,夫人现在正逗弄小姐呢,让我先给您报个安!”小丫鬟笑着说道,满脸的喜庆怎么也挡不住,毕竟老爷夫人多年后喜得千金,而服侍夫人的下人们怎能会没有奖赏?那个珍珠百花簪已经喜欢好久了,这下应该能买到了罢。
林孝恂听到丫鬟的话后神情一松,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弯腰对小女孩柔和的说道:“徽音乖,奶奶现在需要休息,明日再让奶妈带你来看小姑姑好吗?”
“好吧,徽音去看书了,上次先生讲的史记徽音还没背会呢。爷爷也不要太累哦!”徽音笑笑乖乖的对爷爷说道便放开爷爷的手向不远处的奶妈走去。林孝恂执起身来看着小孙女走远的小身影,微微一笑,便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向清竹园。身后的小丫鬟也脚步轻快地走在身后。
清竹园内,细细微风吹动园内湘妃竹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一位绝色女子在缓步跳舞裙摆的声音。平素一向清幽的清竹园现如今依旧安静但透露出来的喜气使园内安静祥和。
“夫人,夫人,现在感觉如何?”急切的林孝恂大步迈进屋内没来得及看自己小女儿一眼便来到屏风旁考热自己的身体,但眼睛却不断的看着屏风内的妇人。
“不过是生个孩子罢了,我都生了三个了,能有什么事?老爷就爱瞎操心吗!”床上的妇人娇笑到,但却不看屏风外的丈夫,一心逗弄着自己怀中的女儿。
林孝恂看自己身上的冷风考着差不多了,接过一旁丫鬟捧来的毛巾细细擦了擦手,毛巾扔给另一个丫鬟,便进入屏风内,看到夫人脸庞红润精神不错,才对旁边行礼的接生婆妈婆子丫鬟点了一下头,笑着对妇人说道:“夫人说什么胡话,,让我看看女儿。”
林孝恂俯身接过婴儿,直起身来稳稳地抱住轻轻摇着,看着女儿紧闭的双眼,想起了已经有两岁女儿的泽民当年刚出生也是这般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而如今已经多年未见,时光流逝,自己以不再是当年意气春风的少年郎,回想自己的大半辈子,虽不是默默无名平庸一生,但也谈不上救国救民名垂千史,满心的沧桑苦涩。突然,怀中的女婴动了一下,林孝恂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的睡容,不禁让人感到现世安好,岁月宁静,内心也平静下来,看着床边笑着看自己的妻子,抱着怀中的女儿,千古留名也好,默默无闻也罢,娇儿在怀,贤妻相伴,人生一世,又有何不知足的呢?
“老爷,该给女儿起名字了”看着傻笑的丈夫,妇人忍不住提醒道。
“名字?女儿的话,不如叫嫄民,林嫄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取姜嫄的嫄,老大丘民,那她便叫嫄民!”林孝恂笑着对妻子说道、
“光明伟大姜嫄氏,品德端正无邪僻。上苍,依恋眷顾她,没有伤害无灾异。希望我们的女儿也能受到上苍的眷顾,一生伤害无灾异,嫄民,嫄民。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