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拾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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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宿提起“芷兰”这个名字时，凌寒已经想到了自己早已逝去的母后，可他不明白若有流宿的照顾，自己的母后怎么会像父王说的那样“病逝”。
“先后，不是病逝的。”待凌寒问出问题，流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那，母后是怎么去的？”
许是觉得“先后”这个称呼绕口，流宿改了称呼“芷兰嫁给陛下之前，在武国已有了心上人。可当时的武国实力不强，于是不得已嫁出公主和亲。芷兰嫁入南倾后，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和亲用的工具。而陛下，偏偏又对这个和亲的公主喜欢得紧。你四岁那年，也就是我去武国遇到凝臣那年，我才知道芷兰是他的妹妹，你是他的侄儿。而芷兰的心上人，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凝臣知道芷兰对自己的心思，也不点破。芷兰常常会从南倾带信回来——全是他从陛下口中探到的关于南倾的情报。可凝臣一封都没有看过，全部都当没见过了事。他觉得不该让自己的妹妹卷入国家纷争里来。尽管来信不断，可他却一封也没看过也没回过，单方面的与芷兰断了联系。
“陛下也知道芷兰的心不在他身上。待凝臣死后，陛下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芷兰，且杀尽了武国王族想让她死心。”流宿说到这，苦笑了一下，又继续：“可尉迟一脉是出了名的专情和倔强，芷兰的倔强连他哥哥都束手无策，陛下太小看她了……
“待知道哥哥与家人的死讯后，芷兰并未有什么反应。一月后，陛下摆宴吞并武国时，芷兰三尺白绫覆上了房梁，便去了……”凌寒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没有说话。哪知流宿又笑道：“芷兰总说我无心，国师无心，呵呵……她哪里知道，一个人最强的武器便是无心，可她，才是真正的无心啊。对一个在自己身边七年的夫君和自己怀胎十月生出的儿子都可以说放就放……这样的人，却偏生钟爱《梦魇》……”
“这么说，是父王逼死了母后……”
“是，也不是。”
凌寒闭了眼，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自己的母后爱着别人对父王和自己却半点感情也不肯施舍；而父王对自己宠爱有加恐怕还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的是母后的血，也有可能是因为对于“逼死”母后的愧疚之情；而对于自己和南倾尽心尽力的流宿也是因为凝臣和昆老的嘱咐，可唯一一个可以说是对“褚凌寒”好的人现在却因为“褚凌寒”被关到了死牢，两日后问斩……
凌寒随即笑了，真相永远比谎话残忍。自己竟还不懂如此简单的话么？既然要知道真相，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一直如此。
“流宿，”凌寒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那我的‘弟弟’是不是父王亲生的？”
“不是。”
“好。那陌楠身上的咒是不是你下的？”
“是。”
“为什么？”
“因为是陛下的命令。”流宿看了凌寒一眼：“陛下说，南倾不能无后，所以太子不能对一个男人动心——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敌国的质子。”
“父王都知道？！”
“是，因为陛下怕你真的会孤独终老，所以下令让我时刻注意你的星轨。”流宿嘲讽道：“呵呵……可笑的是，他终归还是为了自己的帝梦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哪怕让我除掉萧陌楠也不愿让你们在一起。”看着失神的凌寒，流宿也有些不忍：“殿下也不知何处请来的高人，竟破了我的咒改变了星轨，也许是萧陌楠命不该绝吧。”凌寒一怔，想起给陌楠解咒时雪姬的大动干戈，原来，竟是为了改变星轨。
凌寒笑了，笑容却再次被打断：“可惜的是，殿下，可能你们最终都不能在一起。不过只是可能。要知道，殿下你的星轨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毫无规律的，就好像下一盘棋一样，看起来是满盘死局，可似乎每一个子下面又暗藏生机，若是下对了地方，就会满盘皆赢。星轨也是可以改编的，执棋的人在你，殿下，这样说，你可明白？”
凌寒怎么会不明白？可他的心情格外的差，流宿的占星术有多强他不是不知道，所以看来，自己和陌楠……要与天下一盘棋，他该怎么赢？
看着凌寒心情不佳，流宿也不想多谈，要了纸笔，随凌寒在牢房外杵着。
流宿在纸上写下了今后天下的大势。他是没有辅佐凝臣成就帝业，也没有照顾好芷兰，可至少可以帮凝臣的侄儿芷兰的儿子统一江山。流宿一笔一笔在纸上写，他把接下来的战役甚至对策以及各种可以预测到的事情都已经写好了，待停笔之时，发现凌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流宿搁下笔，看着牢房墙上开的小窗，天已经黑了。看出去，无风无月只有满天星河。
流宿望着满天的星辰，突然笑了，伸出了自己长久不见阳光白皙的手掌，盯着掌心自语道：“凝臣啊凝臣，凌寒身上不愧留着‘尉迟’的血啊。”顿了顿又道：“我这一生，坏事也算是做尽了，这最后一件事，就当是为你积德了吧。”
……
在太子殿，同样看着星辰的雪姬发现凌寒的星轨似乎问我移了下，细看之时又发现没有异样，便归为自己眼花了。
……
改变一个人一时的星轨其实很简单，可若想改变一人的一生，纵然是流宿也办不到。他耗尽了力气，安然地躺在狱中，满意的看着漫天星辰自语道：“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了。”侧头，闭目而睡。
恍惚间，似乎下了雪，流宿想没到冬天怎么会下雪。待他睁开眼时发现真的是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处有一人踏雪而来，待近了之后，终于看清楚了来人。“凝臣……”不可置信的语气。那人宠溺的对自己笑了，颇无奈的说：“流宿，你还是来了。”流宿不点头也不应声，他怕自己一有动作便会打破眼前的场景，就像无数次梦中那样。但这次不一样，凝臣在雪中温柔的向他伸出手，像初见时那样抓住他的手说：“走吧，跟我回家。”“嗯。”轻轻地应了一声，已然是泪如雨下。两手相握，两个身影渐行渐远。铺天盖地的白色中只留下了四行脚印。
天上，一颗星辰划过天际；狱中，有一人嘴角带笑，脸上滑过一滴泪痕。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拾玖
